蓝血人的救赎 第十三章 失与得

“给你。”

龙血递出了搭在左臂上的外套。

红娇娘歪头去看龙血，接过外套，笑意盈盈道：“小哥哥给我外套，是嫌我穿得太少了么？”

“不是。”龙血刚想解释，但又觉得跌份儿，仿佛他自作多情似的，于是便说，“送给你了，怎么用随便你。”

说完，他扭头就走，去到五米外，蹲着捡起了垃圾。实际上，他还是在意红娇娘那边，想知道他赠出的外套会派何用处。

他边捡垃圾，边拿眼睛瞟过去。

只见红娇娘把外套往地上一铺，就坐了上去。她挑出一只较大的塑料袋，把捡到的其他塑料袋塞进去，塞满后封口，挂在簸箕的握把上。如此一来，龙血所赠的外套倒也算是派上了一点用场。

红娇娘那招确实有用，但红娇娘的动作慢悠悠的，一点也没有干活的样子。

龙血想，第一阶段被淘汰的人，基本可以确定就是红娇娘了。他送出外套，已是仁至义尽，红娇娘自己不想活，那他也管不着了。

为了不被红娇娘悠闲的节奏影响到，龙血索性走远些，不留在这边凑热闹了。他一离开，一名监视者也扛着摄影机跟了上去。

他走到了树林圈子的边缘处，这里被一面三米高的铁丝网围住了，铁丝网底端堆着许多被风刮过来的塑料袋。

龙血大喜，连忙小跑过去，左手撑着麻袋的袋口，右手划拉着成堆的塑料袋往里装。塑料袋体积虽大，但没什么重量，龙血划拉了十多下，便装满了一袋，扛到肩上跑着向自己的货箱送去。

他掀开货箱的布帘，见到两个黑衣人还在里面。他把装满垃圾的麻袋从肩膀上拖下来，提在手上对着两个黑衣人晃了晃。两个黑衣人围了过来，其中一个张开他手里的大号黑垃圾袋，眼睛盯着龙血手里的麻袋。

龙血明白这是让他交出垃圾，于是他就把麻袋里的塑料袋都掏出来，腾到了黑衣人的大号垃圾袋里。腾好了垃圾，龙血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仍然站在货箱的入口，想看看自己耍的小聪明会不会被识破。

两个黑衣人收好垃圾后，退回到了货箱的深处。他们把收好的垃圾又都倒了出来，仔细地做着垃圾分类的工作。经过这一环节，龙血偷偷往塑料袋里加的沙土和小树枝就被清理了出来。

龙血在心中叹了口气，放下布帘转身离去。

这场比赛对于垃圾的判定果然很严格，不是轻易就能混过去的。

龙血觉着，自己在捡拾塑料袋之余，也应该多注意高重量的垃圾，像是酒瓶、破书和塑料盒之类的。他下一包垃圾准备试试浸湿的纸巾，看看黑衣人会不会把纸巾吹干。

树林里的环境各处看起来都差不多，龙血本想回到之前捡垃圾的地方，可是他没找到，又来到了一处新的地方。他没有在意，树林里到处都是垃圾，在哪里捡都一样。他这次比较幸运，在一棵树下发现了两只碎掉的酒瓶。

他捡起酒瓶，扔进了麻袋里，然后就去收集塑料袋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感觉麻袋里的重量变轻了，转过头一看，那两只酒瓶居然掉到了地上。他紧张地去查看麻袋的底部，发现那里破开了一个十公分的口子。

因为没有修补的工具，龙血只能试着在破口上打结，虽然这样会缩小麻袋里的空间，但总比用一个漏底的麻袋要好。可是他没有料到，他打结的时候用力过猛，一下子把麻袋的破口扯得更大了，大到不能用的地步。

看着撒落了一地的塑料袋，龙血的心脏有些发凉。失去了这只麻袋，它就没有了装垃圾的工具。原先他可以用外套来作替补，但那件外套送给红娇娘了，现在他还能再去要回来吗？他是拉不下这个脸的。

龙血从地上捡起那两只酒瓶，又抱起了一把塑料袋，快步走回了货箱的位置。他把酒瓶和塑料袋交给了两个黑衣人，然后问道：“你们用的大号垃圾袋能给我一只吗？我领的麻袋坏掉了。”

两个黑衣人互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把酒瓶和一把塑料袋收好后，又退回到了货箱的深处。

龙血发愁地退出货箱，合上了布帘。他的手抓着布帘的一角，突然有了个想法：这张布帘又大又结实，把它拆下来，再叠起来，当成包裹来用岂不是很合适？

既然这张布帘上写着他的名字，那么由他来使用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这么想着，龙血的两只手抓着布帘的两端，准备猛一用力把布帘完整地扯下来。

可是，他刚准备动手，眼睛的余光就看到头顶上方多了个人影。他抬头一看，见到狩猎者正站在货箱的顶上，野猪头套上那对大眼正死气沉沉地盯着他。

狩猎者说：“你要是准备放弃自己的成绩了，那就把这张布帘扯下来吧。”

听到这话，龙血就只能乖乖地放手，再去想别的法子了。

别人手里的工具它是不能抢的，他只能从这些工具之外去想办法。真的只能去把外套要回来了吗？不要外套的话，身上这件衬衫要是脱下来，把领口和袖子打上结，应该也能凑合用一用。不过，比较起来，衬衫到底还是没有外套好用。

留给龙血考虑的时间不多了，要是再这么磨磨蹭蹭下去的话，就连红娇娘捡的垃圾也会比他多。

想来想去，龙血最后还是决定去把外套要回来，毕竟小命可比脸面重要得多。

龙血去了那片红娇娘所在的区域，见到红娇娘还在那边捡垃圾，那女人挪到了几米外的另一块地方，但屁股底下仍是坐着龙血的外套。

虽然已经决定好了要拿回外套，但他还是不大好意思上前搭话，还在考虑着措辞。

这时，他听到有人在叫他“龙血小哥”，他循声望去，见到说话的是叫乔治汉堡的人类。

“有什么事吗？”龙血问道。

乔治笑道：“你是不是正缺捡垃圾的工具？刚才我都看到了，你不小心把自己的麻袋给撕碎了。”

自己的丑态被人看到，还被当众揭露出来，这让龙血有些不爽。他说道：“是又怎么样？你难道会把自己的工具送给我吗？”

乔治笑道：“我正有此意。”

说罢，他解下背上的铁垃圾桶，放到了身前的地上，说道：“想要的话，就自己过来拿吧。”

龙血惊疑，不知道乔治在耍什么把戏，便问道：“你是在开玩笑吗？”

“不是玩笑。”乔治说道，“龙血，其实我关注了你的米管频道，我是你的粉丝。我觉得你在米管将来会是个大人气主播，可能比我的订阅数还要多，所以我想在你出名之前，结交你这个朋友。”

龙血性子憨直，当即就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可我们是竞争对手，两个人之间只能活一个，即使在这里结交成了朋友，也不会有将来的呀！”

对面的乔治正要说些什么，狩猎者突然出现在了两人中间，说道：“你们不好好捡垃圾，在这里傻站着聊什么天，要不要我直接把你们两个都淘汰掉？”

乔治马上赔笑着答道：“我尊贵的狩猎者大人，我和龙血的事很快就能谈好，我不会说多余的话的。”

“知道分寸就好。”狩猎者理了理皮围裙，像来时那样突然消失在了空气中。

乔治对龙血说道：“别去管那么多了，想要我这只铁垃圾桶的话，就过来拿吧。”

龙血还是不太放心，问道：“你把自己的工具借给我，会不会违反了比赛的规则？”

“不会的。”乔治说道，“规则里只说过不能赠予垃圾，没说不能赠予打扫工具。而且，狩猎者刚才也在场，要是赠送工具是违反规矩的事，他就会说出来了。”

在解释着的同时，乔治也把铁垃圾桶的盖子掀起，倾斜桶身，让龙血看到铁垃圾桶里没有垃圾。

这下子，龙血安心了不少。他回想起自己刚刚要扯下布帘时，狩猎者确实及时赶到，制止了他。既然狩猎者没制止乔治赠出铁垃圾桶，那么此事应该是可行的。

龙血走到乔治身边，抓过铁垃圾桶上的背带，把铁垃圾桶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最后一个问题。”龙血说道，“你把铁垃圾桶给了我，你自己怎么捡垃圾？”

“我已经捡了不少垃圾。如果我的垃圾被最后一名超过的话，”乔治说着看了眼不远处的红娇娘，又转回头看着龙血，“我相信你作为一个正直的英雄，应该会把铁垃圾桶再还给我用一用的。”

“我当然会的。”龙血保证道。

在一片和谐的氛围中，乔治坐在一条周边清理完了垃圾的树根上，暂作休憩。龙血背着沉甸甸的铁垃圾桶，顺着边缘的铁丝网，继续捡起了垃圾。

他顺着铁丝网，绕着被圈起的林子走了一圈，便在脑中大致有了张模糊的地图。他们活动的区域因为长着许多树木，视野受限，看起来范围不小，但实际上只有一个足球场的大小。

正边想心事边捡垃圾时，龙血好像隐约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停下手，起身抬头看去。这一面铁丝网的另一侧隔着不远是条土路，此刻土路上正停着一辆黑色高级轿车，从轿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印有骷髅头黑背心的男人。

这男人戴了一条自行车车链那么粗的金链子，左右手腕上各戴着一块金腕表，右胳膊上纹着三个大字：我是龙。如此霸气的打扮，再配上那锃亮的光头，无不彰显着他狠人的特质。

这个不好惹的人望向了铁丝网，恰好与龙血的目光相迎。狠人当即失去了刚才那黑大哥般的气场，朝着铁丝网这边激动地跑了过来，步伐凌乱得像是闻到人味儿的丧尸。狠人边往这边跑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龙宝，妈妈在这里，妈妈爱你。”

龙血一惊，心想：“这位莫非是我的粉丝？前几天才听说过男妈妈这个词，讲的大致是粉丝太过溺爱自己推崇的偶像，把偶像当成了自家的巨婴来养。没想到我这么快就遇到了一个男妈妈，还是个外形彪悍的男妈妈。”

龙血看着男妈妈，退后了数米，他不确定这个狂热粉丝会做出怎样的疯狂举动，所以还是躲远一些比较保险。

男妈妈快要跑到铁丝网跟前时，两个绿衣人像忍者那样忽然从旁边的树枝上翻下来，将男妈妈扑倒了。男妈妈踢动着双脚要挣扎开来，但两个绿衣人一人一边，拽着男妈妈的胳膊，把男妈妈拖走了。

男妈妈被拖走时还在看着龙血，大声喊着：“龙宝，龙宝，妈妈还会再来看你的。”

龙血挠了挠光头，没当回事。比起男妈妈，他更在意那两个绿衣人。

他望向了头顶那些被树叶覆盖的树杈，或许在这边的树杈上，也藏着绿衣人，做着摄影，或是其他的工作。

比赛仍在继续。

用铁垃圾桶运送了十多趟之后，龙血感觉垃圾的重量应该够了。而且，地上成堆的垃圾已被消灭得差不多了，后面再想捡，就只能捡些零散的，效率会差上许多。龙血还记得先前说过的保证，在送完最后一趟垃圾后，他背着空垃圾桶回到了乔治这边。

乔治正跪在树边，把脸凑近了树干，在观察蚂蚁上树。听见脚步声后，他回头一望，见到是龙血过来了，就站起身来，笑问道：“怎么样了，垃圾捡够数了吗？”

“足够了。”龙血说道，解下铁垃圾桶放在地上，“因为你没找我来要，所以我就没急着还给你，没耽误你吧？”

“没事。”乔治指了下红娇娘，小声道，“最后一名在睡觉呢，咱们别吵醒她。”

龙血也看了过去，见到红娇娘坐在一条树根上，左手横搁在膝盖上方，额头搭在左臂上，整张脸埋在大腿上，似乎睡着了。而她垂下来的右手，还拎着半只塑料袋，仿佛要在睡梦中把活给做完。

看着这一幕，龙血忍俊不禁，但刚要笑出声来，他又立刻止住了，小声叹了口气。眼前这个女人现在虽是可爱鲜活，但一个小时后，她就将变成一具尸体了。

乔治拍了拍龙血的背，说道：“我知道你在愁些什么，我们两人之后可能会有一人活着离开，也可能两人都死在这里。但像这样，两人面对面交谈的时光，一定是不会再有了。与其在那里叹惋，不如放下心中的负面情绪，与我放松身心地随便聊聊，享受最后的时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