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 第 10 章

房间里，慕云飞关上门，景萱赶紧问他，“找到豹哥他们的下落没有？”“差不多打听到了，天黑了过不去，得等到明天天亮。”慕云飞开了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下去。

“这么大的事，我们还是赶紧报警吧。”景萱越想越不安，他势力再大，这里也不是他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找当地警方才能更快解决问题。

“报警没用，真的，那伙人说了，报警就别想要活口，他们都是团伙作案，不仅有人还有枪，到处流窜，没有固定据点，除非下部队去围，当地警方解决不了他们，你是不知道当年可可西里偷猎有多严重，近十年整顿过后已经好多了，但还是有法外分子铤而走险。”

“那找伍维屏？”景萱想，成都军区副司令员的长公子，总有办法派人来端了这伙人吧。

“维屏在北京开会，赶不回来，再说，调部队过来可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这种绑架案，不归他们管。”

“那怎么办呀，总不能见死不救。”

“我是军人，当然不能眼看着良民被害袖手旁观。”慕云飞沉吟着，望着窗外茫茫黑夜，思忖着该怎么做才能圆满处理这件事。

“你可别一个人去冒险啊，就算不能调部队，维屏也会有办法的，你给他打电话吧，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强龙真来了，地头蛇也不敢造次的。”

景萱到驻藏医疗队之前，慕云飞拜托伍维屏照顾她，伍维屏把她安排在气候相对舒适的林芝地区，景萱也见过伍维屏两次，知道这种时候找他帮忙准没错。

“容我想想吧。”慕云飞想起来什么，问景萱：“你说给我煮粥，煮好了？”

“你不提我差点给忘了。”景萱赶紧往楼下厨房跑。慕云飞跟上她，看到高姑娘端着个高压锅从厨房出来。

“不好意思，我把粥给忘了。”

“我也忘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景萱把高压锅打开，一股焦糊味传来，拿勺子搅了搅，发现还没有完全煮干，让慕云飞去拿碗。

晚上，大家一起喝着这锅煮糊了的小米粥，都是心事重重。为了安抚众人，晋阳说，他和慕云飞第二天一早就去解决豹哥夫妇被扣的事，如果中午还没回来，就请高老师报警，同时，他还留了个电话给他们，说是他一个朋友，可以带领车队继续往敦煌出发。

谁都没说话，吃过晚饭各自回房休息。

眼看着慕云飞那么沉着镇定，景萱担心地坐立不安，“就你和晋阳两个人行吗，那可是穷凶极恶的偷猎者。”

“行，没什么不行的，他们只是求财，应该也不想无端害命，只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人，真犯下了，一个都别想活。”

“你还真是……怎么就这么自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知道吗，真把他们逼急了，他们能杀人。”

看着慕云飞用瑞士军刀割开行李箱的内层，景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的行李箱里居然藏着一把枪。他到川藏线自驾游，带了一整套功夫茶具过来也就算了，居然还带着枪。

“哪来的？”

“我自己的，我本来就有配枪，来之前办了手续。”

“这怎么能随便带出来，不怕遇到盘查？”景萱此刻想，他的行李箱里到底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怎么一会儿就能摸出一样让人意想不到的。

“这种时候了，算随便吗？豹哥两口子的脑袋已经悬在裤腰带上了，你以为那伙人只是吃饱了没事干绑他俩玩儿？那是被人盯上了，豹哥的大金链子值不了几个，值钱的是豹嫂脖子上挂着的翡翠牌，他们想要更多。”

慕云飞把枪里装上子弹，熟练地把玩。军人家庭出身的男人，从小玩枪玩到大，这种用来防身的伯莱`塔枪身轻巧、使用方便精度高，慕云飞只要外出，习惯性带着它。

景萱看他恶作剧地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吓了一跳，忙躲开一点，“你别拿枪指着我，我害怕。”慕云飞一阵笑，女人到底胆子小，看到枪就吓得腿哆嗦。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豹哥夫妻俩还不知道被绑去哪里，明天那么危险。”景萱看他那种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一切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过。

“别慌啊，有我在怕什么。我在阿里那几年没少执行比这更危险的任务。”慕云飞语气平静。

景萱惊讶地脸色都变了，这人到底有多少秘密是她不知道的？阿里地区靠近中印边境，人口稀少、气候恶劣，大部分地方都是无人区，藏着什么坏人也不稀奇。

“要不，我明天跟你们一起去吧。”景萱突发奇想，她到西藏一年多，跟着医疗队东奔西走，也认识了不少人，没准就有人能在关键时刻帮上忙。

“说什么呢，我能让你冒这个险吗？别胡思乱想。”慕云飞觉得景萱不是那种会给男人添乱的女人，怎么这时候反而不冷静了，她要是跟着去，他还得想办法保护她，那还怎么救人？

“我担心呀，那些都是亡命徒。”越是荒凉之地越是民风彪悍，偷猎者和毒贩一样，穷凶极恶、不计后果。

慕云飞不希望她过于担心，转变话题，“今天的事多亏了素年，她拍下了那几个把豹哥豹嫂带走的人的照片，我们拿着照片去找人打听，才打听到对方情况。”

“你说什么？”景萱震惊，随后说：“她应该不知道那伙人身份，否则哪有那胆子。”

“知不知道不重要，聪明还是挺聪明的，你就笨多了，粥都给煮糊了。”慕云飞笑着调侃，想让景萱放松下来。景萱瞪他，“那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放心吧，你男人比你想象地还要强大。”慕云飞笑着脱掉外套，摘下腕表，准备好好睡一觉。

要是以前，景萱早骂他自作多情了，可这时候她只是忧心忡忡看他，担心他是真的，放不下他也是真的，这些天同吃同住，再否认就没劲了。

“怎么，不想要啊？你不要，可有的是人要。”慕云飞舒服地倚在床上。“没说不要。”景萱小声嘀咕。亲都亲了，谁不要谁傻。

“那你过来。”他对她招手。景萱下意识走上前，被他一把拉进怀里，跌倒在他身上。

“害你担心了，是我不好，今天没心情，明天等把豹哥豹嫂救出来，给你补偿。”慕云飞搂着景萱，在她脸上亲一下。

景萱把脸贴在他心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不愿意他去冒险，可也知道，说不动他。

说不怕是假的，血肉之躯，怎么可能不怕，他又不是长了三头六臂。他这回之所以一定要去冒险，不仅为了救豹哥夫妻，也是为了晋阳，晋阳带队出游，要是出了人命，那等于砸了招牌，以后生意难做，而晋阳一个人是解决不了这件事的，所以他必须出面。

“萱儿，要是我回不来——”

“不会的，不会的，你肯定能回来的。”

景萱拒绝听丧气话，慕云飞一个闪身把她压在身下，下巴蹭着她的脸，轻声说：“终于知道担心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了？有没有想过你到藏区来，我也每天担心你呢，怕你身子弱不适应高原的气候，怕你吃不惯这里的饮食……不和我商量，你就一个人跑过来，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

景萱泪盈于睫，“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我挺能适应的。”“反正你就是想躲着我，再恶劣的环境也比看到我强，我就这么让你讨厌？”慕云飞捧着景萱的脸，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

你倒是不讨厌，但是你很危险。

景萱忘不了在杭州的时候，她是见过他某任前女友的，也听说过有关他的那些传闻，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儿，有钱有势长得又精神，没点风流韵事也对不起那层身份，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景萱可不想牵扯进去。

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很早很早就想过，这辈子想找的伴侣，不能和任何人分享，也不能让她内心有一点点不安，他不是不好，但是他不是她一个人的。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矛盾，想躲得远远的，又舍不得放手，想慢慢忘记，又怕真的失去，他一来，心就不得不跟着他走。

慕云飞等了半天，不见景萱答话，只得叹了口气，“不想说话就不说吧，正好我也没心情说。”让他没想到，他刚要从她身上滚下去，她搂住他脖子，主动吻他的唇。

你主动，那我可不客气了。

慕云飞头低下去，趁势把景萱牢牢掌控在身下。手轻抚到她腰间，腰身纤细不盈一握，想起豹哥那时说她瘦得像个小鸡子，他忍不住想笑，可又不愿破坏了气氛。

“高原到底日头毒，把我萱儿脸都晒黑了，还好身上和以前一样白。”

景萱听他低声自言自语，很想抗议，以前他也并没有看过她身上好不好，给他这么一说，好像自己以前也跟他这么着过似的。

耳畔热热的，听到的都是他低沉的喘息，景萱被他吻得浑身酥软，没有一点力气。

第二天天气并不好，景萱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外面的天阴得能滴出水来，冷风飕飕从窗户缝里直往里钻，裹上羊毛披肩，趁慕云飞还没睡醒，她先下楼去煮粥。

厨房里有人比她先一步，景萱看到素年坐在炉灶旁守着高压锅，问她在做什么。

“煮粥啊，慕哥不是喜欢喝粥吗。”素年指了指高压锅。

难为她想得周到，景萱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素年说：“我欣赏有本事的男人，最讨厌怂货。”

景萱拿了板凳坐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等着粥煮开。素年告诉她，天不亮她就去市场买了块牛骨，用牛骨煮出来的粥喝了有力气。

大概是头天晚上洗了澡，素年没有满头梳辫子，而是把长发随意披在肩上，看起来更多了几分清秀，衣服也换了一套干净的，不像前两天那么邋遢，景萱心里想，这姑娘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稍微收拾收拾还是挺漂亮的。

慕云飞洗漱好下楼的时候，景萱已经把早点准备好了，除了熬得稠稠的牛骨粥，还有玉米饼和烤酥油饼。

看到景萱要站起来替自己盛粥，慕云飞按住她，手指轻轻滑过她脖颈间白皙如玉的肌肤，轻声说：“你坐，我自己来。”景萱这才没有动，低头喝粥。

素年看着他俩暧昧的小动作，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主动讨好慕云飞，“粥是我和萱姐一起煮的。”

“嗯，你煮粥的水平比她强，她除了烧开水，别的都不会。”慕云飞给自己盛了一碗牛骨粥，夸素年一句。素年抿嘴笑，和景萱对视一眼，景萱浅笑，垂下眼帘。

“我从来不知道玉米饼、榨菜丝和牛骨粥这么好吃，还有这酸黄瓜，开胃。”慕云飞以为是景萱替他准备的早点，心里高兴她心细，吃起来也特别香。

“榨菜丝和酸黄瓜也是我在拉萨的超市买的，饮食习惯不一样，天天吃烤肉什么的，肯定会吃腻。”素年赶忙又表功。慕云飞莞尔一笑，这回真有点佩服她，难怪敢徒步川藏线，这生存能力也是挺强的。

看他俩眼神交流，景萱只笑笑，当没看见。

慕云飞吃得很快，等晋阳也吃过了，两人一起出门。

“云飞——”景萱跟到门口，看着他的背影，依依不舍。此行凶险，她能想见，不愿令他牵挂，跟他摆了摆手，“早点回来。”

慕云飞没有说话，抬手跟她打了个手势，头也不回地走了。景萱目送他开车远去。

素年也跟到门口，问景萱：“你知不知道慕哥在玛尼堆的经幡上写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