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者破碎之镜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最后的武士（上）

两轮射击，两轮计算精确的射击。

骑兵面对远程火力最大的优势是速度。面对步兵时红衣军能轻松射击三轮以上，而面对骑兵，在保证命中率的情况下两轮就是极限了，而且第一轮距离稍远，效果一般。第二轮换成普通部队可能打不出来，因为几乎算是贴着脸开火的——第一轮射击完毕后，如果没有何暮对战士们的心理支持，装弹时会因为焦急和恐惧变得缓慢，也难以做到等待全体装弹完毕后再从容齐射……

冲得最前的幕府骑兵只有不到三米远。而这群开了挂的明军还能做到不下意识地瞄准距离更近的目标，而是依然保持全体向正前方开火。

“嘣！”面对骑兵的情况下，何暮下令让第二排士兵与第一排错开站位，并从前方士兵的肩头空挡与第一排同时开火——这是严重违反条例的，但是其实无伤大雅。艾泽拉斯的火枪手经常这么开枪，除非炸膛了。

贴脸齐射如同一记耳光糊在了冲锋的幕府骑兵脸上，冲在最前的一批人齐齐倒下，翻滚的战马和人体如果不躲开就是人仰马翻，这严重阻碍了后续骑兵的冲刺速度。

但他们终究冲了进来——何暮之所以不担心，是因为这些骑马武士虽然算是骑兵，但却没有系统的线列战术。没有整齐锋线的骑兵冲击力是要大打折扣的。

这是大阪登陆以来明军遭受的第一次重大伤亡。再怎么看不起人家，对方终究是骑着马手持武器的正规军。明军的两列阵型没有纵深，根本不可能阻挡幕府骑兵的冲击。虽然也有不少骑兵被刺刀挑落，但整体来看，他们还是轻松冲垮了明军的步兵线。无论是战马的撞击，长柄武器的突刺还是武士刀的劈砍，在重量和速度的加持下，任何凡人都会被毫无花巧地击倒阵亡，至少是重伤失去战斗力。

即使有何暮压阵，明军第一道步兵线还是随着凄厉的惨叫和闷哼声土崩瓦解，伤亡惨重。但是幕府骑兵太过轻松地突破了纤薄的步兵线，但他们又不可能调头去砍杀，只能继续向第二道步兵线发起冲锋。

这是何暮刻意为之。如果试图抵挡住骑兵冲击，那么就应该布置一道厚重而有深度的步兵阵，这样才能让骑兵陷在里面失去冲力，陷入混战。但这是不合适的，明军是火器部队，并不着甲，武器也只是上了刺刀的燧发枪。先别说轻装步兵能不能用厚度——也就是血肉之躯迟滞冲锋的骑兵，就算成功将对方拖入近战，在人数没有绝对优势，缺乏防护力，而且战斗技巧也不如对方的情况下绝对讨不了好。

所以第一道阵线只是起到杀伤、减速和打乱阵型的作用，让这群骑兵的速度慢下来，也让原本就不整齐的阵型更加松散。至于伤亡……这就是战争，除非何暮手上有弹夹式栓动步枪和马克沁，才敢说把这些骑兵全部击毙在阵前。

现在，这些突破了敌军阵线士气旺盛的幕府骑兵狂吼着冲向了第二道步兵线。他们要面对的是设置好的拒马，严阵以待的近两万枝燧发枪，几百门连珠炮，和推到一线放平了炮口，装填了散弹和开花弹的火炮。

而何暮所在的第一道阵线。

“恢复队列！！全体恢复队列！！”“还能动的站起来！！快装填弹药！！”“敌军步兵要冲锋了！全体装填！列队！”幸存的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山明宗全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被骑兵冲垮的明军步兵稀稀拉拉地爬了起来，并迅速组织起了一道还算整齐的线列。唯一还骑着马的那个明军将领似乎完全不打算理会冲向他们皇帝仪仗的骑兵，而是面对着幕府步兵的方向大声呼喝着手下的战士。

虽然敬佩明军的勇气和战场纪律，但是这是唯一的，最好的机会。于是他下令突击——除了中军和预备队，摆在正面的五万幕府军开始前出，慢慢加速小跑起来。

明军这边，幕府骑兵再次开始的冲锋也即将揭晓结果——在接近到一百米前他们只承受了一轮燧发枪射击，伤亡不大。这些骑上战马的武士开始热血沸腾，只要像刚才一样冲垮面前的明军步兵，他们就能向大明皇帝的所在发起进攻了！

八十米，七十米，六十米。对面的明军就像山岳一样纹丝不动，寂静无声，只有枪口前的刺刀闪烁着寒光。

五十米！！幕府骑兵们又狠狠地加了一把速，几个呼吸间他们就能冲进那些连盔甲都不穿的“铁炮队”阵中，碾过他们，冲向……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他们似乎隐约听到几声高呼——然后眼前好像亮了一下。

一万多枝燧发枪的齐射声就像一声猛烈的爆炸，还夹杂着连珠炮“啪啪啪啪啪啪”的开火声和沉闷的炮响。一阵猛烈的，混着爆炸的铁雨像死神的镰刀一般刮过了阵地。

一边是烟雾腾腾，另一边则是鲜血四溅。即使在远处都能依稀看到一阵巨响后幕府骑兵队形中扬起的血雾，还有人和马的残肢断臂。这巨响和随之而来的密集弹雨就像一记直拳锤在了骑兵队列的鼻梁上。

刚刚还在狂热吼叫着的幕府骑兵们最后的冲刺戛然而止。冲在前面的大部分人在一瞬间集体人仰马翻甚至四分五裂，让冲在后面的人忙于躲避，从而失去了最珍贵的，赖以生存的速度。

但他们瞪着血红的双眼，用颤抖的双臂举着武器握着缰绳，跳过或绕开倒地翻滚，血肉模糊的战友，狂吼着继续向前！就连那些被打落马下但还能动的人也挣扎着站了起来，迈开蹒跚的脚步向前冲锋。

然而，他们前方是成排斜插的尖利木桩，和前排士兵蹲下后黑洞洞的枪口……

幕府的大队步兵才冲到一半，气势磅礴的骑兵冲锋就被扑灭在了第二道步兵线前。山明宗全心头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全部冲锋！！出击！！全体出击！！”他还有机会！对方的第一道步兵线已经“吹弹可破”，第二道步兵线也刚刚被骑兵冲击——只要现在全军压上，一鼓作气冲过去，那些骑兵的损失还是值得的！

随着一声令下，幕府军就像一股黑潮一般一股脑全往前冲了过来。

“他们的骑兵失败了！坚持住！后面的弟兄们马上就会赶来！！胜利必将属于我们！！全体！！瞄准！！”

略早开始冲锋的幕府步兵已经进入了射程，而黑压压的大队步兵还在不远处拼命加速追赶——骑兵损失殆尽，前锋中军的时间差，还有混乱的阵型，就是何暮等待的机会。

“全体！！射击！！”“啪啪啪……”“啪啪啪……”第一轮。

“全体！！射击！！”“啪啪啪……”“啪啪啪……”第二轮。

“全体！！射击！！”“噼噼啪啪……”“华夏男儿！杀敌报国！！突击！！”

五十米一轮射击，刺刀冲锋。没有人犹豫，第一道步兵线剩下的官兵在何暮的带领下挺起刺刀，排着整齐的线列，向十倍于己的幕府步兵发动了反冲击。

“快一点！！再快一点！！他们在拖延时间！！”山明宗全的心脏在狂跳，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拉住了缰绳，大汗淋漓，浑身颤抖。

“呜——”“呜呜——”

悠长的号角在幕府军后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