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纸师 第四十一章 出发！姜明的路

当洪天君的声音在我脑海之中响起，我听明白了话中的内容时，整个人都呆住了。仿佛是有一道闪电猛然劈中了我，让我不知所措。

外祖父……

他高高在上。他是三清之一。他和父亲的家族有着累世的矛盾，拒绝以吞噬五大灵王和融合玄学五脉这种“逆天”的蛮横手段来对抗天地大劫。也因此义父洪天君——实际上是我的外叔祖父也一直瞒着他我的存在，和自己担任风家创立的那神秘组织的领袖……

现在，终于要去见他了吗？因为我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地仙，而且还不是刚入门那种初级地仙。所以证明了洪天君没错，风家也没错，这的确是一条能够最快速度变强，攀升至道术巅峰的路！！！

我心中浮想联翩，思绪混乱，一时之间居然呆了。

洪天君的手轻轻搭在了我的肩膀上。用低沉得只有我们能听到的声音说：“姜明，我这就带你去。”然后他环视四周：“劳烦各位处理一下此地的善后之事。我可能要带着姜明先行一步。”

四御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点头：“放心去吧，此间事已了。我们八人和其他一些宗派掌教在此，足够善后了。”

我本来想跟可维、秦宇等人打个招呼再走，但想到反正也花不了太长时间，很快就回来。到时候再跟他们解释也无妨。

于是后头看了他们一眼，便跟着义父飞快离开了此地。或许准确地说，从今天开始，我便不再需要叫他义父来掩饰了。而是可以直接叫他，外叔祖父……

我们走过无人的巨大通道，重新回到了地面上，发现自己正位于一座巨大无比的古代宫殿之中！因为是深夜，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天空中的一轮银色圆月洒下清冷的光辉；四周的殿宇在月光中投下斑驳的影子，显得空灵又带着几分寒意。一股让我觉得异常亲切的感觉在四周弥漫，浑身游走。让我舒爽地长出了一口气。

不用说，虽然我没有来过这里。但是也已经猜到了，这就是古代皇帝居住的紫禁城，现在叫做故宫博物馆。

看到我的样子，洪天君眉头微微皱起：“姜明，我感觉很奇怪。帝都之中，四处都在弥漫着天命之力，也就是举国气运对修道之人的压制。所以无论再强的人来到北京都会实力下降几成。有些不适感。你刚来的时候我觉得你还正常，可现在我们就站在华夏气运的源头处。连我都觉得受到不小的压迫，可看你的样子似乎非常舒适？完全没被天命国运之力压制么？”

我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义父，的确如此。我不但不会被压制，甚至还会有术法之力的加成效果。在北京，我比在其他地方会更强！至于为什么，这事儿说来话长了，是不久前在妙峰镇守护九条龙脉法相中的一条发生了一点儿意外……”

“还叫义父么？可以叫我外叔祖父了，哈哈。”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可是……似乎义父叫习惯了啊。一定要改口叫外叔祖父么？”

洪天君先是一愣。然后爽朗笑道：“随便你吧，哈哈。现在你小子虽然说比不过我们这些老家伙，但是也不是随便我们揉捏的了。你已经达到地仙中期的道法境界，这种速度，估计我大哥都不敢相信。三清都在御花园角落的一座破庙中闭死关，没有极度重要的事情不会打扰他们，但现在需要了。咱们边走边说吧……”

因为我实力突飞猛进，解决了太多的问题，所以让他心情大好。

你们看，其实任何一个圈子里都是这样。要想解决事情，除了有亲朋好友的帮助和深厚的情谊之外，自身的实力也是极为重要的。比如对普通人来说就是需要有钱。有了钱，便不会再纠结于柴米油盐酱醋茶，不会再为一点儿小事斤斤计较，不会在出现大病无人医治的悲惨。当然，前提是这些钱都来的正当干净！

说到灵异圈中，那么道术实力就是普通人眼中的“钱”。道术高深了，就有话语权。我道术高深了，洪天君便不再担心该如何去跟自己大大哥辩论和解释——因为我的存在，本身就证明了风家和他的正确性！

一路上，沐浴着清冷月光，我和洪天君一路漫步一路交谈。

我简略地给他讲述了一下我们在无尽玲珑宫之中的经历，他对迟涵的事情不胜唏嘘；同时也认可我对于安倍术敏的处置。一个不影响大局的人物，换来安倍景明这种堪比三清的绝世强者的承诺是非常划算的。他还知道了我在妙峰镇曾经被龙脉法相短暂入体的事情，饶是他见多识广道法高深，也百思不得其解，弄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而我则是从他口中得知了不少关于我那从未谋面的外祖父的情况。从唐代开始，洪家便世代传承华夏的“三清”之位，尊贵无比。外祖父就是这一代的上清，灵宝天尊！只不过他为人古板苛刻，有那么几分老顽固的意味。对于一直跟洪家理念有些不合的风家人，看不太上眼。尤其是这几百年来，风家衰落得厉害，到我父亲的时候已经算是孤家寡人了。家族财产、秘术基本都已遗失，只剩下谁也夺不走丢不了的强大血脉了……

所以当初外祖父对于我母亲和父亲的结合是极为反对的，甚至屡次大发雷霆，要把母亲抓回去软禁，要打断父亲的腿。后来父母两人私奔，他还命令自己的弟弟——也就是洪天君四处寻觅。最终洪天君却是忤逆了他的命令，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了一系列的安排，所以才有了之后的很多事情，才有了我的成长和经历……

而现在，他终于要带着我来面见这位固执、古板而又强大得让人有些心惊胆颤的老人了。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终于，我跟着洪天君进入了故宫的御花园。这在宫殿的最后方的部分，占地面积颇大，参天古木在夜色之中显得尤为挺拔和沧桑。在御花园的角落里，果然有一栋极为破旧的小小寺庙。远远看过去就知道似乎只有三四十平米的样子，估计是以前皇帝或者妃子们用来拜神佛的地方，现在已经残破了……

普通人或者实力低微一些的术士可能完全无法察觉，但已经到了我地仙中期和洪天君远超地仙境界的实力，就能够感觉到这眼前这座破庙的不同凡响之处！

还隔着起码有上百米的距离，我就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这股气息并不是多么宏大和霸道，可是却让人无法抗拒，如同是天地一般！仔细凝神望去，能够看到三道笔直的光柱从那破庙之中冲天而起，贯穿天地苍穹！！！

看这模样，便是跟故宫中心位置那一道通天的紫色光柱有着极为接近的气质和力量。这是……天命所归和华夏国运的实体显化！！！

只不过和故宫散发出的这一道通天紫色光柱不停往外扩散的威压不同的是，这三道光柱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的感觉。我皱起了眉头。

洪天君却对我解释到：“不用担心，三清没有问题，当他们闭死关参悟道法的更高境界之时就会如此。其实你也感觉到了，他们的气息跟故宫散发出来的天命、国运气息极为相似。没错，三清本身就可以看成是华夏国运的人格显化。有三清坐镇，便能震慑宵小之辈。如果此次不是恐怖至极席卷阴阳两界的天地大劫，三清便不会同时闭死关，也就不会让那些野心家和妖人们占了便宜。”

“不过好在我们还是赢了不是吗？这都是外叔祖父的功劳，三清没有出手，我们依然胜了！”

他点点头：“是啊，与这些妖人的战争我们胜利了。可是接下来，才是真正最恐怖和严峻的时刻了。天地大劫将至，我们不但要面对阴界而来肆虐的妖魔鬼怪，还有可怕神秘的阴司，以及那种造成浩劫的诡异力量……姜明，有时候我都不忍心你背负如此的重担。”

我笑笑说没事的。

言谈之间，我们俩已经来到了这座三清闭关的破旧庙宇之前。连庙门上的纸都已经烂出了许多洞，风一吹就呜呜的响，在这夜深人静的御花园之中如同鬼哭。普通人要是此时在这里，胆小一些的恐怕是已经吓的屁滚尿流了。

“好了，进去吧。我想办法叫醒大哥，然后我们祖孙三人再好好谈谈。”洪天君说着隔着半米距离轻轻一挥手，这破旧庙门就嘎吱一声自行打开了，一股陈腐的灰尘味道扑面而来。

我们走了进去，直接就看到其中正对着大门的神龛上摆着三尊木头雕刻的三清雕像。雕刻技法和染色技巧有些拙劣，三清雕像看起来很是朴素。刚才在外面明明感觉到其中与天命、国运融合的气息，进入其中却根本感觉不到任何术士，甚至于活人的气息。

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地仙中期的道法境界，就算比三清远远不如也不至于连发现他们都做不到。现在看来，我还是有些自大了。

外叔祖父伸手指了指前方的三尊木头调性：“这便是闭死关的三清们，左边的这个，就是我的大哥，你的外祖父。”

果然如此！这三尊木头雕像，居然就是三清。虽然心中刚才已经有了猜测，但此时依然是惊叹不已。因为无论我用肉眼还是灵视去看，用灵觉去感应，它们都只是普通的木雕罢了。

“姜明，我要唤醒大哥了。你做好准备了么？”

我点点头。

于是外叔祖父便双手合十，结出一个古怪的咒印。天罡星盘从他身后的虚空中浮现出来——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道门顶级法器天罡星盘！

他操纵这天罡星盘悬浮在空中，星盘表面上立刻放射出一束炫目的光亮直朝着最侧的灵宝天尊雕像射了过去，照在胸口上。同时口中默念音节急促的咒言，古朴无比，听起来居然有几分上古时期先民祭祀祖先什么的感觉。

就在这时，那分明是一尊拙劣木雕的上清灵宝天尊猛然张开了眼睛！！！

其中精光爆射，让人不敢直视；而且眼白眼仁分明，居然还滴溜溜地直转。紧接着，极度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这一尊本来盘膝而坐的木头雕像居然一下动了，刷的一下跳了起来，落在地上我们面前，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再之后，就只有一阵刺目的光芒在这破旧的庙宇之中闪现。以我地仙中期的道法境界都没有办法直视，只能闭上眼睛躲避。等到闪光终于结束，我缓缓睁开眼睛，还未看清楚眼前具体景象。耳朵里面已经听到了一个老者威严而沧桑的声音。

“弟弟，你将为兄从死关中叫醒是何意？难道不知天地大劫将近，我等三清闭死关与天地沟通，想要再进一步迈向那传说中的道法境界。或许面对浩劫还有一线生机。”

也就是在这时，我终于彻底睁开了双眼，清楚地看到了眼前之人的相貌。

这是一个身穿灰色麻布袍子的老者，他身材高大，须发皆白，面容坚毅若刀砍斧削轮廓分明。一双眼睛充满了难以形容的睿智光芒，似乎他自己就好像是高远的天，就好像是厚重的土地。他的样子……居然跟我自己有几分相似！

我丝毫不怀疑，等到我也到他这把年纪的时候，也一定会是他这个样子，起码有七分相似。更重要的是，当这个威严老者出现之时，一股血浓于水的感觉瞬间涌遍了我的全身。那是一种直系血亲之间的感应。就算对洪天君，我都没有这种强烈的感应，只是有种若隐若现的亲切感。现在这个从未谋面的威严老者给了我这样的感觉，如果再不知道他的身份，我就是白痴了。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我，这个贵为三清之一的威严老人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分明感觉到他古井无波的气息也有了一些荡漾。他又将目光看向洪天君，分明已经带上了更大的威严：“他是……”

“你的外孙。”洪天君毫不示弱地干脆说到。

当此话一出，我敏锐地觉察到灵宝天尊的手轻微抖动了一下。如果不是我已经达到地仙中期的实力，根本不可能觉察。

灵宝天尊缓缓闭上了眼睛，缓缓叹了一口气：“弟弟，我需要一个解释。”

于是接下来，洪天君便把当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了自己的大哥——三清之一的灵宝天尊听了。我在一旁，则是重温了当年惊醒动魄的行动，和洪天君最终做出决定时的挣扎……

最后，洪天君一边与灵宝天尊说着一边看向了我，脸上神色显得有些自豪：“大哥，事实最终证明。我是对的！你看，你的好外孙，他还没有满十八岁。便已经是地仙了！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初入门径的地仙啊。他风家血脉中传承的融灵体质，更能让他融合天下所有术法之力，将玄学五脉也彻底融合，五脉同修！这将不止是一个传说。”

灵宝天尊和我四目相对，我虽然心中有些激动，但此时也是平静且毫不示弱地看着他。对于这个外祖父，要说现在立刻就有多少感情那是扯淡的。毕竟当初父母的死，我也觉得也是他逼迫太甚有些关系。

最后，还是我先对着他施了一礼，开口说到：“小子姜明，不知灵宝天尊有何见教？”言语之中，没有太多客气之意。急得旁边的洪天君不断地给我施眼色。夹扔共才。

灵宝天尊表情一僵，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不满：“怎么如此不懂礼数，目无尊长。不叫一声外祖父的吗？”

我露出奇怪的表情：“灵宝天尊前辈，这可就奇了怪了。你一直冷冰冰地看着我，也不说话，也没有叫我一声外孙。难道我还要主动来贴这个冷屁股么？”

“你！好，好，跟你母亲一样倔。”说着，他的右手便高高地举了起来，眼看要朝着我的脸上打过来。

我直接闭上了眼睛。

反抗？怎么可能！面对着这个阳世间最巅峰的几个强者之一，我目前的这点儿实力还不太够看。想要动用道术来躲避肯定不太现实，更何况退一万步说，这老家伙的确是我的外祖父。虽然我有些看不太惯他的冷漠，但被长辈打一耳光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因此我只是闭上眼睛等待着灵宝天尊的雷霆之怒。可让我奇怪的是，这一耳光迟迟没有落下来。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这个威严的老者脸上冷漠严肃之色尽去，只剩下了一种哀伤——那种只要是老年人面对子孙时候都会有的歉意和关怀。

然后我就感觉到一只干瘦但有力的大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然后使劲儿一拉，居然就这么抱住了我。

高高在上的三清之一，灵宝天尊，居然就这么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听到他哀伤和后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的好外孙，这些年……苦了你了。也辛苦了你那可怜的母亲。当初如果不是我太在意家族的荣耀，对你父亲的家族偏见太大，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样。其实这些年，天君你也不知道，为兄我一直都处于一种后悔的状态之中。也正是因为如此，道法境界才难有寸进，是有了心障啊。”

直到此时此刻，我才真正感觉到了，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神仙中人，其实也是一个渴望亲情渴望家庭的可怜老人。他为这个国家付出了太多，为所谓的千年玄门世家的荣耀付出了太多……

我长出了一口气，只感觉心中的郁结也都舒缓了。对于这个外祖父，也并没有了之前那种强烈的隔阂。

“外祖父，我……原谅你了。也代替母亲和父亲，都原谅你了。”我喃喃说到……

当双方达成和解之后，破庙里的气氛就变得融洽了许多。三人微笑交谈，我不但把这些年的经历和所学的道术讲给外祖父听，也接受了他的许多建议和指点。一股浓浓的暖流在我心头流淌，这……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么？本以为三清们都是高高在上无情无欲，本打算见一面也就算了，当给洪天君一个面子。现在看来，是我把这些长辈想的太坏……

“大哥，既然你现在已经不像当初那般反对。我便让姜明继续我们的计划了。这个计划，我已经偷偷谋划了很久。就好像种在地里的庄稼，就等着姜明前去收割了。”洪天君最后对灵宝天尊说到。

现在满脸都是慈祥之一的灵宝天尊点了点头：“既然弟弟你如此笃信风家人创立的理论，我这乖外孙儿按照这方法也的确是走出了一条前无古人的强者之路！我便对你过往所以的隐瞒不予追究，还尽量帮你。这块灵宝天尊令，给你和外孙吧。”

一块古朴的道家令牌被抵到了我和洪天君面前。不用想也知道，这东西价值连城，在华夏代表着一种至高的地位。就算是政府中的顶级要员，恐怕也得给这令牌面子吧？如果有需要的时候，行事也会方便一些。

外祖父看着我笑了：“我的乖外孙，外祖父虽然不再阻止你们。但我们三清所走，跟你们不是一条路。所以，我便打个赌如何？各自修炼，等到天地大劫真正来临之时。咱们爷孙比上一比，究竟是你风家传说中的修炼之法能达到极致，还是我们的法子有用？”

我也笑了，朝着他点了点头：“一言为定！到时候外祖父可不要觉得孙儿不给你面子哦。”

他笑了，旁边的外叔祖父洪天君也笑了。

从三清庙中出来，天居然已经蒙蒙亮了。我们要尽快从故宫出去，以免被游客撞到终究不好。看着天边的晨曦，我和洪天君对视一眼，心中都是感概无比。

“我姜明，一定会走出这条风家先祖留下的道路！这是，属于我的路！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