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冬之境 第410章 宿命与协议（下）

布莱恩脚下的大地龟裂破碎，赤红的岩浆在手臂粗的地缝中涌动。在飞扬的尘土中，织命蛛罗莉安丝的身影才依稀出现。

“发生了什么？主人？”罗莉安丝拨开尘土，看到了这荒废的景色不由大惊。眼前这片地区，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森林面貌——倒更像是荒漠赤壁。

罗莉安丝抬头看了一眼布莱恩，顿时感到眼睛有些发胀，体内涌起了一股无端的冲动。她恨不得马上自杀，好投身于主人所在的死亡与黑暗。

不能看。

她马上意识到这一点，马上朝着布莱恩低头，额头对准焦黄的地面。

“您已经……走到那一步了吗？”罗莉安丝心惊讶肉跳，内心说不出是惊讶还是恐慌。

“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吗？”布莱恩没有回答她。

“办好了。”罗莉安丝道。

“带上那群兽人，准备离开。”布莱恩扬起魔网权杖，撕开一条空间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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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安理衣衫褴褛地游荡在浮空城的残垣断壁间，用干枯流血的手刨开坚石与泥土，试图在偌大的废墟中找到自己妹妹的尸体。

“不……不……我还没有看到你……你不能死……安雅……”

他还记得不久前发生的一切。罗莉安丝送他进入了飞行器，道：“以后我便不再命令你，你自由了。你去找你的妹妹吧，你应该知道在哪的。”

“……”杜安理还是不相信罗莉安丝如此轻易地放过了他，还怀疑地追问道，“真的这样就好了吗？你不跟我一起回浮空城吗?你的目标仅仅只是如此吗?”

罗莉安丝转过身去：“这样就好了。”

可是当杜安理启动飞行器，降落在浮空城时，强烈的魔力爆炸却将整个浮空城摧毁了。那飞行器早已经被罗莉安丝做了手脚。织命蛛利用失控的魔力击碎了世界外壳，这才招致了魔神的降临。罗莉安丝谋划十年的计划，在他登陆浮空城时便成为了现实。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就连布莱恩也没有意识到，魔神早早地窥探到了这个世界的坐标，也早就等着世界外壳破碎的那一天。

杜安理撕心裂肺地咆哮着。

结束了。

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伴随着杜安雅的死亡，他的人生也失去了所有的意义。当初他为何会接触到布莱恩？因为要治好杜安雅的眼睛；他为何要以身涉险，为何会被罗莉安丝掳走？也是因为要保护杜安雅。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妹妹。

可是现在呢?

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皱纹。

他的心脏已经越来越衰弱，他的身体也衰老了。

杜安理眼底尽是灰色的绝望，他一步步地走向生死不知的奈菲利。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

如果没有奈菲利，人类社会也不会发生剧变，人们也不会出现感染者与正常人之分，他和杜安雅也能安然地生活在地面上。

他是多么渴望那个时代啊。那个时候，他们的母亲还没有疯。她赤着脚，牵着他们两兄妹，走到有着瓷石小路的镇子上。他和妹妹一起高高兴兴地抬着今天捕上的鱼，看着美丽贤惠的母亲与精明的胖子商贩讲价。他的记忆中，还有着那个商人留的八字胡，胖胖的家伙还会给可爱的两兄妹各一个苹果。

“小家伙，长大好可要好好报答你母亲啊。”

往昔的记忆就像水中的倒影，明明触手可及……却永远无法真正触摸到。

杜安理朝着奈菲利庞大的身躯咆哮着：“你为什么要存在！你怎么不去死！”

疯了。

他的精神已经崩溃了。

奈菲利微微睁开眼，看着地面的杜安理，说出了一句让杜安理愣住的话。

“我记得你。当时在那艘渔船上，我和你……还有那个可爱的女孩。”

“……果然你就是那副画吗？”

“我原本只是一副画。”奈菲利虚弱道，似乎露出了苦笑，“世无定事。对不起。”

它道歉了。

为什么道歉？

向谁道歉？

明明心中还有许多疑问，可杜安理却忍不住热泪盈眶。他就像一个孩子一样扯着嗓子哭泣，

记忆飘到许多年前。

“求求你了，不管你究竟是谁，救救我的妹妹杜安雅，求求你！我愿意给你付出一切——只要你能够帮助我！”

一双眼睛，如幻象般呈现在少年眼前。

“我听到你的契约内容了。”布莱恩微笑道。

原来，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是布莱恩·韦恩。他人生的悲剧，起源于布莱恩，他人生也是因为布莱恩而毁灭。

如果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还会选择相信布莱恩·韦恩吗?

几条巨大的触手从天而降。

冥神艾冬培的巨大触手到来，将奈菲利穿透杀死，顺便将奈菲利旁边的杜安理压成肉沫。

“布莱恩已经离开，魔族已经接管此世界！万物生灵，放弃抵抗！我的子民们，开始环境改造吧！我们要将这里打造成第二个魔域！”

艾冬培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世界，群魔乱舞，一时间，再也没有人在意死在它脚下的树人与杜安理。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们，或许许多年后，有人还会发掘出他们的尸骨，甚至可能猜想一下发生在过去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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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冰。

熟悉的世界。

布莱恩脚踩在索拉加高塔上，举目四顾。整个永冬之境再也没有任何隐瞒，就连那一直躲藏着的世界意志也在布莱恩面前主动鞠躬。

“布莱恩·韦恩……请允许我让你成为世界之子……如果这样能够让你保护这个世界的话。”

世界意志只能屈从地低下头。

布莱恩的脚下，还有亡灵。

布莱恩没有理会委曲求全的世界意志，反而对身后的罗莉安丝道：“那群兽人交给你了，一百年后，我希望看到一个新的种族出现在这个世界。”

罗莉安丝心中激动，她忙道：“是！”

布莱恩愿意交给他这个任务，代表了她已经进入了布莱恩的队伍中，这怎么能不让一直提心吊胆的罗莉安丝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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