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冬之境 第287章 传说之柄（中）

贝贝齐不由好奇道：“你和巫妖相处过吗？”

“一年前我被不死族追赶，落入了巫妖的陵墓中，恰好撞见巫妖的复苏。”阿比盖尔道。

贝贝齐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座椅的扶手，道：“据我所知，巫妖究竟存在与否在列国间都是一个很有争议的问题。巫妖的故事太过离奇，就连巫妖的索拉加高塔，除了圣教国的圣祖外，都一直无人亲自见过。你和我说了这么多巫妖的事情，虽然听起来让人信服，但你的遭遇太过巧合，实在让我不能相信你。”

阿比盖尔心中一动，她从随手的袋囊中取出一把骨刀：“雪鹰之王，您能够感受到这把骨刀上的力量吗？”

“很淡很淡……像是魔法一样的气息。”贝贝齐道。

“请你触碰这把刀。”阿比盖尔将刀呈上前。贝贝齐身边的护卫颇为警惕地挡在阿比盖尔身前，而贝贝齐则直接推开自己的护卫，走到阿比盖尔面前。

少年看着这把骨刀，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抵触感。生物的本能告诉他不要接触这把刀，刀的主人的那股气息让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抖。那是恐惧的颤抖，也是兴奋的颤抖。贝贝齐的皮肤刚刚触碰到粗糙的骨刀面，脑海中便骤然闪过一双眸子。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

冷漠的。孤独的。无情的。可悲的。可恨的。

复杂到难以明说的情绪充斥在贝贝齐心中。

下一刻，那双眼逐渐失去了肉色，沦为了黑色的火焰。纯粹的黑色火焰是恐惧与死亡的象征，在那片黑色的火焰之海中，贝贝齐看到一只骨手伸出来，要将自己拉入无限的黑暗中。

贝贝齐猛然抽回了手，气喘不止地后退好几步。

随着他缩回手，那可怕的幻象消失了。

“刚才，那是什么……”心有余悸的贝贝齐望着那柄骨刀，露出仿佛见了鬼一样的表情。那以假乱真的幻象让贝贝齐以为自己好像真的要被那骨手拉走了一般。

“这把骨刀上有巫妖的残留，我只是让他的力量表现得更加具体而已。”阿比盖尔道，“如您所见，那就是巫妖。”

“巫妖？那是巫妖？”贝贝齐摇摇头，“是我把巫妖想的太简单了。如果巫妖是这个样子的话……那实在是太糟糕了。”这个少年露出一丝苦笑，重新坐回王座上。

阿比盖尔收起骨刀道：“这把刀是我从巫妖的契约中所得，按照巫妖的说法，这是唯一能够杀死它的武器。这把刀一定有着我们不能理解的威能，只是我们都不曾发现而已。”

“杀死它的武器？巫妖怎么可能会把这样的东西交给外人呢？那一定是个谎言。”贝贝齐道。

“或许吧。”阿比盖尔小心翼翼地保存好骨刀。

贝贝齐道：“既然我知道了巫妖的情报，我自然会履行诺言的。反倒是你，阿比盖尔，我还有一个疑问。”

“请您说。”黑暗精灵少女低头道。

“你，一个低贱的黑暗精灵，为什么会选择投靠莱斯托呢？请不要误会我，阿比盖尔你的才能我绝无否定之意，我只是好奇作为黑暗精灵种族的你，哪怕有独特的才干恐怕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类吧。”贝贝齐表达了对于这个从巫妖手下幸存的少女的敬意。见识过巫妖力量的冰山一角后，哪怕是再狂妄的人也会低下头颅。

“您不需要解释，我知道，在你们人类的世界中，黑暗精灵就是低贱，就是言而无信，就是邪恶的代名词。我还知道，你们擅长于将任何肮脏的词汇盖在我们头上。淫荡的，盲目的，丑陋的，黝黑的，虚荣的……或许你们不曾发现，这些肮脏的词汇正是起源于人类自身。”阿比盖尔不无嘲讽道。

贝贝齐没有说话。作为一位独一无二的王者，他在这件事情上的理解比所有人更加透彻。黑暗精灵被鄙视，不是无缘无故的。几百年前黑暗精灵对人类的突袭后，从暴君的压迫中解脱出来的人类精神世界迎来了一次爆发，无处宣泄的暴戾情绪全部斥诸于黑暗精灵。这样的文化代代相传，俨然已经成为种族的政治正确了。哪怕是有人明白鄙视黑暗精灵是没有根据、没有道理的，但在大势面前他们还是会追随大多数人的意见。

并不是没有人曾经试图改变这一切，但他们都失败了。不是被吊死在城楼上，便是被放逐入地下世界。现在伊莱尔那些男性黑暗精灵不少就是人类与女性黑暗精灵的后代。要知道，几百年前的黑暗精灵可全部都是女性，那些被放逐的人类改变了一个种族的性别比例。

阿比盖尔道：“我选择相信莱斯托王，就是因为他认为黑暗精灵与人类平等。这也是我的梦想，这是你这样的人类所不能理解的。”

“平等？”贝贝齐不由笑道，“什么是平等？”

“黑暗精灵和人类共同站在阳光下，没有歧视，没有嘲笑就是平等。”

“这样平等吗？”贝贝齐道，“我们人类花了多少年的努力，废了多少心血，又牺牲了多少才有资格活在地表？你翻翻人类的史书，还不够了解吗？我们的努力与牺牲可是真真实实的，没有一丝折扣的。而黑暗精灵呢？在地下都市过着自己的生活，偶尔想出来袭击一下人类，某一天一个黑暗精灵跑出来说我们要平等！要和人类共享土地!人类的资源应该有我们一份！因为这样便是平等！你的意思是这样吗？阿比盖尔？”

阿比盖尔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她所希望的平等，怎么在贝贝齐口中如此不堪？

人类付出了代价才有了今天的一切，黑暗精灵究竟有何资格奢求平等？

“呼唤平等者，要么是居心叵测，要么是愚昧无知。真正的平等怎么可以喊出来？那是刻在一个种族血脉里的，那是铭记在几十代人灵魂中的东西！想要获得平等，先证明你们的价值才对。”贝贝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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