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冬之境 第265章 所谓公敌（上）

发生了什么？

凌冽的寒风带着冰渣在他的肉身上留下一道道疤痕，鲜血从伤口处流出。但是莱斯托没有察觉，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如潮水般撤退的敌人。

那不计其数的敌人……那胜券在握的敌人……为什么撤退了？发生了什么吗？

阿比盖尔也站起来，望着那离开的大军，忍不住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刚才的莱斯托对她的伤害，被黑暗精灵选择性地忘记了。

可悲，莫过于此。

……

黑色的巨人屹立在风雪中，好似无可匹敌的战神一样。周遭的国家陷入了惶恐的漩涡，他们面对宛如天地巨人般的巨神兵，除了祈祷外别无他法。

巨神兵一路碾压而来，所过之处生灵涂炭。幸存的难民们用绝望且夸张的口吻描述着这个怪物，恐惧宛如病毒般在人类社会中传递着。所有人都知道了，有一个绝对无法战胜怪物，在朝着他们走来。

在人人自危的情况下，最近的国家调回了自己派出的军队。

在一天天传来的灭国消息中，其余的国家与王决定：

联合。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联合起来与那个怪物决一死战。

越来越多的王、越来越多的军队在那个怪物身前聚集。这些是附近所有国家的军力，可以说是三分之一个人类社会的战斗力。他们即将发起一场悍不畏死的战斗，敌人，仅仅只有那一只。

漆黑的巨神兵。

……

“感受到了吗？巫妖，人类联合起来，要对抗你哦。”邪龙末裔语气怪异。

“那不是我，只是一个假身罢了。”

“那怎么不是你？布莱恩，那就是你的命运投影啊。那就是你哦。”邪龙末裔奸笑不断，“你知道吗？命运投影所反应的就是你的未来啊。”

“……”

“我能看出来……你的未来，和那个命运投影别无二致哦。”邪龙末裔低语着，“成为敌人，成为所有人仇恨的目标。没有人不在畏惧你，没有人不在憎恨你。你就像那命运投影一样，沉默得像块石头，默默地将所有人杀死……最后，你将在无限的悔恨中老去……”

“在那之前，我会把你抹杀的。”布莱恩不为所动。

“我拭目以待，布莱恩·韦恩。”邪龙末裔笑道。

布莱恩照例坐在轮椅上，在桃源前出神。此时他被冰蚀与腐化的痛楚折磨着，早已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他就如同一个废人一样，等死。

但是，依靠着寒霜辐射，布莱恩又挺过了一个月。在邪龙末裔看来，布莱恩只是在作着徒劳的挣扎罢了。时间拖得越久，布莱恩就越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被一点点剥夺的绝望感，与其这样受虐，不如早日解脱。

他的思维也逐渐凝固了，他再无法坚持更久了。

这场鏖战即将分出胜负了。

雪姬从结界中走出来，站在濒死的布莱恩面前。

“你……很痛苦吗？”

纯净如冰雪的小女孩这样问布莱恩。

布莱恩的眼睛中露出了迷茫的色彩，他没有回答。

痛苦吗？

什么才叫做痛苦呢？

这就算得上痛苦了吗？

雪姬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布莱恩冰凉的额头，暂且为布莱恩带来一丝清醒。可，也仅此而已了。

对于雪姬来说，这个奇怪的人，明明是个恶棍，却一直在保护着她。她也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某种羁绊。

“我们，是不是见过？”

女孩问道。

“我觉得好奇怪，每次见到你，都觉得你好熟悉，和你在一起很安全……可是，可是，你的灵魂明明那么黑暗……”

布莱恩的眼睛动了动。

他说：“我认识过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和我很像？我从来没有见过除你以外的其他人，和我很像的人是什么样子呢？”

“是个很善良，很无助的女孩。”布莱恩思考了很久才这么回答。

小雪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对于她来说，善良和无助只是空洞的形容词，根本没有实感。

”她看到我的灵魂后，依然选择帮助我。我一直很感谢她，最终却没能帮到她。“布莱恩的语气有些自责，”我后来一直试图找回我到处那样的情感，可悲的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回到当初的样子了。“

”我能帮到你吗？“小雪姬几乎脱口而出。

”哈哈……“布莱恩勉强笑了两声，”你帮不了我，没有人能够让我回到当初的样子。江河无法倒流，人也无法再回当年。”

小雪姬软乎乎的小手再次按在布莱恩额头。

“你叫什么名字？”布莱恩问道。

小雪姬摇摇头，看着布莱恩的眼睛。

“我不知道。”

她们，冰雪姬们，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不曾拥有。被称为雪姬的她们，原来都不配拥有名字吗？

布莱恩沉思着。

小雪姬忽然道：“我看到了……你体内还有一个邪恶的灵魂。”

“它要杀死我了。”布莱恩道。

小雪姬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我帮不了你。它和你……结合在一起了，我……太笨了。”她试图回报布莱恩，却发现自己是如此无力。

邪龙末裔的声音再次在布莱恩耳边响起：

“布莱恩·韦恩，明白了吗？我和你的人格已经融合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一旦从你体内分离，你只会失去一大半的人性与理智，成为彻头彻尾的痴呆。”邪龙末裔道，“何必折磨自己呢？我就算从你体内分离了，也可以再去找新的宿主，你只会就此自灭罢了。”

……

漆黑的旋风袭来，所有人被切割成肉沫。数以万计的大军在巨神兵面前被摧毁了，数十座城市在顷刻之间毁于一旦。

人类那孤注一掷的联合，在此刻如玩笑般结束了。

巨神兵沉默地继续前进。在它脚步的前方，下一座城市，就是莱斯托城了。

缓缓重建的莱斯托城宛如风雨中飘零的残叶，可悲可怜。莱斯托看着遥远的方向，那若隐若现的庞大影子，知道要不了多久，就该轮到他了。

阿比盖尔看着莱斯托无助的背影，咬了咬下唇，无声地冒着风雪，朝着远方走去。

“连黑暗精灵，也放弃我了吗？”

莱斯托自嘲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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