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冬之境 第215章 送别挽歌（中）

可是就在那炽烈的光束即将彭涌而出时，布莱恩的手突然伸出，一把夺过巫妖之祸，紧接着传来了布莱恩的冷笑声。

”怎么，不忍心杀普通人，倒忍心杀我？“

”不，布莱恩，你听我解释。“伊撒玻尔忙道，”我不能再次违背你的命令，所以我才……“

布莱恩道：”说到底，你潜意识你还是认为我是你可以杀死的目标，或者说，你下意识地在排斥我。“

伊撒玻尔愣住了。

她也知道解释没什么用了。

布莱恩说的没错。

从与布莱恩第一次见面起，她都在下意识地排斥布莱恩。巫妖的多疑、残忍、无情始终无法被她完全接纳，她之所以为布莱恩卖命，全是出于龙神的指示。

毕竟，不是任何人都能接受布莱恩·韦恩的思维。

布莱恩看着她，沉默不语。

”你走吧。“良久后，布莱恩才出声道，”你在雅斯特罗帮了我这么多，我也不需要多为难你，你也不需要再侍奉我了。“

伊撒玻尔的忠诚度不够，而她一个传奇又无法被黑暗转化，这样一个人留在自己身边迟早会带来祸患，更何况她的外貌太过卓越，或许会给布莱恩带来麻烦。与萨诺斯不同，萨诺斯被布莱恩牢牢控制着，翻不起大浪，可伊撒玻尔作为一介传奇，不像萨诺斯那样好控制。

考虑了很久，布莱恩最终还是不愿给自己留下隐患。

”走？我又能走到哪里去？“伊撒玻尔惨然一笑。

举目四顾，废土扬尘，全无生机。

而且，就算能走，又能走多远呢？迟早，迟早这个世界会灭亡的，留在这个世界的，难逃一死。自从学园祭后，她便再也联系不上龙皇泰恩培斯了，很显然，她被龙域放弃了，龙族并不打算接纳一个人龙混血儿。

现在的伊撒玻尔，失去了地位与声望，早已无依无靠了。

她虽然早已猜到布莱恩真的如此绝情，完全不管她的死活，可真的到了这一刻，伊撒玻尔难免有几分鸟尽弓藏的悲哀。

”这个世界还大着呢，哪里不能走呢？“布莱恩道。他的态度悠然无谓，好似眼前一切与自己无关一般。

伊撒玻尔又问道：”那个孩子，恩瑞斯还好吧？“

”我给他设了保护，能让他长时间内活得好好的。“布莱恩如实道。

”那就好。“伊撒玻尔了然般点头，”还有教会的人员撤离了吗？福利院的孩子们撤离了吗？“

”我来的时候，他们都走了。“

伊撒玻尔凄凉地笑着：”那我也没有什么牵挂了。“

”有意义吗？“

”什么？“

”他们迟早要死，你问他们撤离了有意义吗？“布莱恩不解道，”再说，酿成这一切的不就是你我吗？“

自从成为巫妖后，布莱恩就有些难以理解人类的感情。

矛盾至极的感情。

”至少知道他们现在还很安全，我就满足了。有的人该死，有的人罪孽深重，并不是所有人都应该被惩罚——至少在死亡前，他们也应该被善待。“伊撒玻尔缅怀道。

”无法理解。“布莱恩摇摇头。

”了结我吧，我的任务完成了，再也没有遗憾了。“伊撒玻尔跪在布莱恩面前，乞求死亡。

布莱恩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

一会儿后，布莱恩的骨手掐住了伊撒玻尔细嫩的脖颈。

伊撒玻尔闭上了眼，放弃一切抵抗。

巫妖的手逐渐用力，收紧。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血液被他的手给阻断，血管艰涩地蠕动着，试图给伊撒玻尔继续输血。她精致的面容缓缓发黑，嘴唇发紫。

布莱恩所用的力量越来越大。

纤细的脖颈在布莱恩手下被拧住，手下的皮肤泛着妖异的红色一般。

伊撒玻尔的身体也自然地做出反应，她嘴巴张大，试图从吸气，可脖颈处的那双骨手阻断了一切养分的流通。

她在克制自己的挣扎，表情也逐渐变得狰狞。

生物的本能使她舞动四肢，开始挣扎。

可布莱恩的手如同铁铸一般，纹丝不动。

伊撒玻尔的意识开始涣散，她在模糊的视野里看到了许多似曾相识的背影。

过去的一生的记忆在脑海里一瞬间闪过。

从有记忆起，她便是被一个和蔼又可笑的老头子抚养着。他总是要她别揪着他的胡子，也会训斥小伊撒玻尔，因为她偷了弥撒用的器具，偶尔他会用笨拙的外语给她唱生日歌。

这个糟老头子在外面是威严的教宗，可是在伊撒玻尔面前却是亦师亦父亦友的角色。

有时候小女孩闹脾气，糟老头子只会放下身段来向小公主请求原谅。

这样的故事本应该有一个并不悲伤的结局。

事实上，不知何时，她被那个龙的声音蛊惑着。她认为自己的生活并不该是这样子。

她应该是龙，而不是人类可笑的圣女。

就这样，在接受到龙的示意后，伊撒玻尔将剧毒的匕首捅入了毫无防备的教宗的胸口。和蔼又可笑的糟老头子死在了她的手下。

握着刀，伊撒玻尔当时会在想什么呢？

她会高兴吗？

看着过去的记忆，伊撒玻尔发现她也搞不清楚当时自己的心理。

如果让她来回忆，她或许会说：

“好后悔啊……如果，如果阻止……巫妖的话——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的吧……”

再来一次的话……

“我只想成为一个普通的圣女罢了……”

最后的意识逐渐消散，伊撒玻尔的挣扎也停止了。

布莱恩松开了手，绝美的尸体如凋零的玫瑰一般落在地上。四周的瓦砾好像组成了她的陵墓，将她如皎月般围住，随着伊撒玻尔的逝去，天地仿佛也黯然失色。

伊撒玻尔，死亡。

一瞬间，天地间的声音好似消逝了一般，好像在为这个绝世美人的凋零而哀悼。布莱恩知道，这只是错觉罢了。他看向远方，恶魔们已经离开再无生机的敏丽，前往更远的地方了。

整个敏丽城破烂不堪，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再也没有奇迹般的幸存者从瓦砾中爬出来。

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死绝了。

布莱恩拿出了用来保存肉身的宝石，将伊撒玻尔的尸体连同残魂一并封印在宝石中。做好这一切后，布莱恩才展开翅膀飞向天际。

留下一座死一般的亡城，一城的亡魂，一辈子也说不清的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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