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冬之境 第193章 渺小的自我（上）

当晚晚饭后，布莱恩叫住了将要回去休息的华莱士。

“华莱士先生。”布莱恩也不称呼他为学院长了，“我希望能借阅一下你之前的笔记，那上面有我需要知识。”

“布莱恩先生，知识是需要沉淀的，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您应该知道吧？”华莱士道。

在老法师心里，他已将布莱恩当作和自己同等地位的人物了。

“巫妖的能力比寻常生物更加卓越。”布莱恩话只说了一半。

“很抱歉，我拒绝。”华莱士果断拒绝道，“说实话，现在我并不能将那本笔记交给你。那上面有另外半本魔网秘典的破译内容，和我们当下这本一组合的话，‘魔网’的知识就展露无遗了。可是就算如此，我至今也无法理解‘魔网’的知识有什么作用，也不知道为什么巫妖布莱恩先生会如此热衷于此。我不知道将‘魔网’的知识完全交给你后，究竟会发生什么。我为我的多疑而致歉，可只要我证明你的真诚后，我不但会将那本笔记双手奉上，还会向布莱恩先生你乞求宽恕。”

老法师说了很多，话里绕来绕去，无非就是说了一点：

现在不可能交给布莱恩。

“我们巫妖的力量与普通法师不同。”布莱恩好似胡扯了一个话头一般，”我们钻研生与死的真谛，在法术上奉献永恒的一生。“

华莱士沉默。他也不知道布莱恩到底想表达什么。

”只要我们钻研得够深，甚至连死人也能复活过来，不但能让死者行走，还能带回它的意识与记忆，赐予它生前的容貌。“布莱恩道。

华莱士如遭雷击。

布莱恩恰好击中了他的心结。

他的妻子，那早早离开了人世的妻子。

就在华莱士崭露头角后的第二年，她就死在仇家手上。

复仇也无法消除华莱士的悲伤，他用秘法将妻子的灵魂保存在宝石中，希望未来能借此将心爱的妻子复活。

可是，就算他成为了敏丽的**师，成为了理论法学界的泰斗，也无法摸透”复活“的秘密。

他甚至联系上了异界的神灵，也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窗外一只鸟儿掠过，影子未过，布莱恩的死亡魔力便已笼罩它。巫妖打开窗子，握住这只死去了的小鸟。

”生命是如此脆弱，在死亡面前又是如此渺小。“

布莱恩颇为感慨道，他将失去生机的小鸟放在桌上。

华莱士怔怔地看着。

布莱恩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木桌，原本死去的鸟儿重新动了起来，扑腾着翅膀又从窗户飞走了。

”在我们眼中，生与死，不过是物质的两个状态而已。一正一负，一光一暗。既然自然的过程是由生到死，我们便能逆转这个过程。“

布莱恩道。

他说的没有错，但那样复活的尸体只是没有意识的亡灵罢了。但华莱士分辨不出来。

“没有尸体……没有尸体怎么办？”华莱士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问道。

见老法师上钩，布莱恩笑道：“没有关系，我们可以为她制造一副肉身。”

女妖的制作不外乎如此。

不过要达到这个水平，布莱恩至少也要成为巫妖领主，也就是传奇阶。

他现在根本做不到制造女妖，所以布莱恩只是画出一张大饼来欺骗华莱士罢了。

所谓的生死两态，也不过是布莱恩临时编造出来的。

在巫妖的世界里，死亡比生存的意义大得多。

在他们的观念中，是死亡赋予了生存意义。生灵生来便是为了赴死，便是为了化作天地循环的一部分。一旦没有了死亡，生存就没有了意义。

所谓向死而生，不过如此。

巫妖的法术树中，是没有纯粹的复活魔法的。最接近的，不过是将死者转换为不死生物而已。

不过这种理念深度是华莱士永远无法触及的，老法师只能如搁浅的鱼一般瞪大眼睛张着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给我那本笔记，我帮你复活你梦寐以求的那个人。”布莱恩说出了如同魔鬼的诱惑一般的话语。

这句话好像是一个炸弹，在华莱士脑海里炸开了，将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炸了个稀碎。

在短暂的空白中，他仿佛看到了那个风姿绰约的身影。

多少年了，多少次失望，多少次绝望，多少次走投无路。

终于在今天，觅得了最接近的机会。

“我留给你考虑的时间是整整一天。”布莱恩轻声道。

华莱士茫然地看着他，平素睿智的老法师此刻却如同痴呆一样不知所措，可想而知布莱恩的话对他的震撼有多大。

“让，让我明天给你答复。”

华莱士有些手忙脚乱地小跑回房间。

布莱恩看着华莱士狼狈的背影，露出了奸猾的笑容。

他注意到华莱士的灵魂水晶很久了。用那种水晶保存灵魂的，无非盼望着复活罢了。

可是，复活？

与至高规则相悖的复活？

痴人说梦。就算活过来，也不过是继承了记忆的一堆细胞聚合体罢了。

就连布莱恩现在也无法完全肯定，自己究竟是有着巫妖身体的布莱恩，还是有着布莱恩记忆的骨头。

这种问题的答案，或许只是混沌八阶才会知道吧。

也只有寿命有限的人类，会孜孜不倦地追寻着自我的意义，会将死亡视作生命的终点。

他回到自己房间，看着窗外的月色，不由想起了永冬世界。

那个诞生之地，现在究竟演变到哪一步了呢？

……

第二天一早，布莱恩便叫醒了还有些迷糊的恩瑞斯。

今天上午，有八强赛的第二场。

布莱恩不希望因为迟到而输掉。

临走前，布莱恩看见克丽斯蒂安公主抱着小宝出来送别。

看着那瑟瑟发抖的世界意志，布莱恩露出了一个在它看来“恐怖”的笑容。而华莱士也心事重重地走出来，向恩瑞斯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先赶往赛场了。

“我好紧张啊，布莱恩先生。”恩瑞斯的声音都在打颤。

“很快。很快，都会平静地过去的。”

布莱恩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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