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长歌 第十四章故知（上）

  第十四章 故知 （上）

  “木拉润替泰……” 几个女直武士哭喊着上前，欲给自家首领报仇。附近其余女直武士，则一哄而散。

  缺乏严格训练和军律约束的他们，对战争的理解，还停留在集体打群架或者狩猎的状态。当自己所熟悉的带头者一死，勇气与士气立刻同时崩溃。

  “跟上我！” 李彤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伴，挥刀奔向下一伙对手，“女直人还在发懵，多干掉一个是一个！”

  他的判断基本正确，倭寇通过朝奸雇佣来的女直部落军，今天先被大火烧了个焦头烂额，又被暴雨淋成了落汤鸡，紧接着又遭到了盟友被背叛，内部早就乱成了一锅粥。上至某个部落的族长，下到普通青壮，在接踵而来的三重打击下，都对最初的选择追悔莫及！

  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任何族长，愿意继续听从他们的部落共主，小汗王汝许摩尔根的命令，只管凭着直觉各行其是。

  这种各自为战的状态，令对手捡了大便宜。不多时，李彤和张维善两人就带着麾下兄弟们，杀到第四伙部落武士面前。对方乱哄哄地举起兵器迎战，转眼间，就被杀了个对穿。李彤和张维善各自换了一把兵器，继续策马急冲，很快就杀到了第五支部落兵近前。

  这伙女直武士，规模足有一百多人，远比前几伙女直武士庞大。反应也多少有了点儿军队的模样，至少赶在迎战之前，将自家队伍分成了三层。李彤高举着捡来的大铁剑向前砸去，借助战马的冲击速度，将拦路的武士砸得吐血而死。随即，右臂抡成扇形横扫，将另外一名女直武士的脊柱砸成了两截。

  “吖吖哇啊嘿……”两个女直武士咆哮从右侧向他发起攻击，被张维善用一根四棱铁鞭尽数拦下。铁鞭同样是来自女直人之手，那些出于半梦寐状态的家伙，所使用的兵器几乎每一件儿都极为粗大笨重。也就是李彤和张维善这种从小衣食无缺，并且有钱聘请教习指点武艺的公子哥，捡了女直人的兵器才觉得顺手，换了普通大明百姓，还未必拿得动。

  但笨重兵器，也有笨重的好处。至少，女直人身上的兽皮或者鱼皮铠甲，在大铁剑和四棱铁鞭面前，防御效果基本可以忽视。张维善趁着一名对手被雨水模糊的视线的机会，挥鞭砸下去，将其砸了个筋断骨折。随即，旋转身体，腰部和手臂同时发力，将另外一名对手的兵器，给磕飞上半空。

  “哇呀啊呜——” 失去了兵器的女直武士吓得大喊大叫，两只手掌心处鲜血淋漓。跟在张维善身后的张树丝毫不觉得其可怜，策马挺枪，一枪将此人刺了个透心凉。

  得到同伴支持的李彤和张维善，身上的压力大减。双双挥舞着兵器继续向前开路，宛若两头愤怒的熊貔。所过之处，对手要么兵器被砸断，要么身体被砸瘫，根本无力抵挡。

  李盛、李泽、张洪生等人，迅速跟上，沿着两位千总开出来的通道，将临近的其余女直武士杀做鸟兽散。随即，再度调整队形，跟在自家千总了身后继续向前推进。沿途遇到乱做一团的女直武士，皆扑上去杀得血流满地。

  第六、第七伙女直部落武士，也相继被驱散。李彤和张维善身上，溅满了鲜血。头顶、手腕、脖颈等处，白雾蒸腾。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已经耗掉了一大半儿，二人不敢再继续“嚣张” ，互相看了看，果断调整方向，将马头对准了战场的东北。

  头顶的雨水，已经从瓢泼变成了淅淅沥沥。大伙的视线，都越来越清晰。借助云缝里透出来的天光，他们大致能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女直人依旧占据绝对数量优势，只可惜，东一簇，西一伙，都各顾各，谁也没办法将他们重新组织起来结阵而战。

  不重新组织起来，单独凭借某一个部落的青壮，肯定拦不住李彤和张维善等人的冲击。虽然，李彤和张维善两个与他们身后的弟兄们全加在一起，人数也达不到任何部落的四分之一。

  “老子今天要是手头有五百弟兄！” 看着周围女直人任由大伙从身边疾驰而过，却不敢主动上前一战的麻木模样，张维善心中好生不屑。一边策马继续向东北方向飞奔，一边晃动着已经变形的四棱铁鞭，恨恨地叨念。“不用多，五百足够。将他们尽数歼灭，省得今后他们再继续跟着倭寇祸害大明！”

  “杀他们干什么，马砦水两岸的荒山野岭里，到处都是女直人。你总不能将他们全都杀光！” 李彤对女直人的表现，很是不屑。摇了摇头，低声反驳，“有今天这场教训，已经足够了，他们以后再收钱给人帮忙时，心中多少也会有点儿忌惮。”

  “你这人就是滥好心！” 张维善翻了翻眼皮，大声数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现在不会打仗，谁知道将来也一定学不会？对了，你不是收了杜杜暖床，就打算爱屋及乌吧？”

  “滚，要收也是你收！” 李彤甩了下胳膊，用残留的雨水，洒了对方满脸。“那只搬山犬跟她分不开，你想要犬，就得连人一起要。”

  说罢，忽然想起来先前策马厮杀之时，干掉的全是杜杜的同族。心中警兆顿生，目光本能地转向自家队伍末尾。

  “赫连特总也特斯，亚罗哈呀……” 少女杜杜仿佛心有灵犀，抬头看着他，嘴里冒出一大串“鸟语”。

  “她说跟倭寇勾结起来与您为敌的是汝许诸部，就是洼地的意思，而她来自红柳林部。跟汝许部不是一支！” 朴七很狗腿地上前，陪着笑脸大声翻译。

  “拉脱扯扯谢，异立呜……” 唯恐李彤怀疑自己，杜杜皱着眉头，继续大声补充。

  “她说，女直是大明的官员懒惰，强加给他们的名号。其实洼地部和红柳林部，根本不是同族。洼地部从蒙古那边迁徙过来的，是入侵者。而他们红柳林部，几千年前就生活在马砦水附近。” 朴七硬着头皮，继续翻译，额头和面孔憋得一片通红。（注1：女直在明代，一直是官方对其他非蒙古部落的统称。包含了鄂伦春，鄂温克以及其他各种北方少数民族。）

  “你跟她说，是不是都无妨，她现在是咱们的人，与原料的部落已经没关系！” 李彤没时间和精力，去梳理洼地部女直和红柳林部女直到底是不是一家。笑了笑，大声吩咐。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周围的环境越来越亮，各部落武士虽然不主动上前拦路，但倭寇的主力却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条道理在此地也不适用。万一双方狭路相逢，难免又是一场恶斗。

  “还说你不是爱屋及乌！” 张维善刚刚厮杀时用力过猛，此刻急需找事情舒缓精神和体力，看了李彤一眼，再度笑着调侃。

  “别瞎扯了，抓紧时间离开，免得夜长梦多！” 李彤瞪了他一眼，用力摇头。随即，再度高高举起了手中铁剑。

  不是用等待夜长，噩梦已经降临。

  就在大伙前方不远处，有一支身份不明的队伍高速插了过来，每个人从头到脚，都杀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