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宦 第368章 吃酒

裴锦瑶盘腿坐在薄毯上，单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的说道：“商在怎么还没动静，他不会认命赴死吧？”

小密探给她披上灰鼠皮大氅，又塞两个手炉给她，“您放心，商在肯定不想死。”

老文一边剥瓜子仁儿一边附和道：“阿发说的没错。商在有本事有能耐，能乖乖喝下毒酒就怪了。”

小密探将老文攒了一小把的瓜子仁放在裴锦瑶面前，“您吃着瓜子儿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裴锦瑶拈起两粒放进嘴里嚼了嚼，摇着头叹惋道：“赶不上自己嗑的香。”

“瓜子伤牙。老夫人下了令儿不许您再嗑了。”可怜天下祖母心呐。为了自家小孙女，裴老夫人事事都考虑到了。

“要不这样……”裴锦瑶朝老文和小密探招招手，他俩赶忙凑过来，认真听着。

“把瓜子仁倒进熬好的饴糖里，凉了就是瓜子糖。又香又甜，肯定好吃。”裴锦瑶裹紧斗篷，满脸得意，“怎么样，我这主意不错吧？”

小密探摩拳擦掌，“成！回去小的就做。”

“炸肉炸虾来两份儿。贵哥儿晚上看话本子没有零嘴儿不行，看不进去。”裴锦瑶很是苦恼的摇摇头，“贵哥儿那份别加盐。我那份加辣。”

老文抿着嘴乐。裴神机使一天到晚嘴不闲着，没见她长个儿也没见她长肉。都不知道那么多好东西吃到哪儿去了。

“小的回去就腌肉。晚上炸正好入味。”小密探默了默，又道：“不过，您还是劝着点贵哥儿，夜里吃多了积食，睡的不香。”

“吃多了怕什么的。我……”裴锦瑶清清喉咙，“贵哥儿要长成裴府最高的猫，没有夜食可不行。你没听说嘛，马无夜料不肥，猫无夜食不高。”

小密探暗自摇头。裴神机使分明就是急了。想想也是，光吃不长个儿，换谁谁不急啊。

“诶，冯寺人来了。”老文指着下边说道：“老徐身后跟着好些人。”眯起眼睛认真辨认，“是咱们东厂的小兄弟。”

裴锦瑶吃着瓜子仁点头说道：“老徐是练家子，商在又是大巫。冯大哥不多带点人哪行。”

“人再多也不敌您一个管用。”小密探笑呵呵地说道：“您是内行，他们就是跟着凑数的。”

老文也道：“冯寺人要是知道您在上头盯着，不知得乐成什么样呢。”

“哎呀，不能告诉冯大哥。他要是流露出一星半点叫老徐或是老商有了防备就不好了。”

小密探应了声是，“您考虑的周全。”

……

冯嘉昂首走入商在居住的院落，目不斜视，脚步平稳。他暗暗对自己说，决不能让商在看出他害怕。

那可是大巫啊！他应该豁出脸面请裴神机使一起来。有她在，就算商在出幺蛾子也不怕。冯嘉用眼角余光瞄了瞄走在前面的徐令达。

他好像也很忐忑。陛下杀鸡给猴看，老徐理应恐慌。冯嘉心下稍定。

一众人等浩浩荡荡进了屋，就见商在负手立在博古架前，“冯寺人，国公爷。”

徐令达见到他时，有些惊讶。商在为什么不逃？以他的本事神不知鬼不觉逃出鄂国公府轻而易举。他为何乖乖留下等死？

气死他了！

徐令达沉着脸看了商在片刻，“存义，你跟随我多年，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是……”

但是什么呢？

他没能说得过裴三，反被她陷进坑里。

这话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但你不是一般幕僚。而是大巫。”冯嘉神色冷凝，“且意图谋害裴神机使。”

商在矢口否认，“我没有。”语调平稳几乎没有一丝波澜。徐令达眉梢跳了跳，看向商在的目光带着审视。

面前这人五官样貌与商在无异，可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凭他对商在的了解，这人不是商在。

徐令达又惊又喜。喜的是商在所用障眼法当真高明，连他都分辨不出真假，冯嘉更不可能分辨得出。如此一来，商在就可以继续为他续命。

惊的是真的商在究竟藏在何处。

徐令达的视线越过商在看向他身后的博古架。

那里有间密室。是商在专门用于豢养鬼物，以及用巫术帮他续命的地方。如果商在藏在那里面倒也稳妥。

徐令达期期艾艾唤一声“存义”眼角淌下热泪，“陛下赐了毒酒给你。”

“国公爷……小人犯了何罪？”屋门敞开，日光照射在商在脸上，那道疤痕扭曲狰狞却又好似包含委屈。

冯嘉觉得自己眼花了。疤痕而已，怎么就看出委屈来了。

“商在，方才我已经说过了。你不仅是大巫还意图谋害裴神机使。”冯嘉沉着脸，“单单谋害裴神机使一条就足够治你的死罪。陛下仁厚不忍毁了国公府名声，所以才赏下一壶美酒。”他从小黄门手中拿起酒壶，“商在，你还有什么话赶紧说完好上路。”

商在嘴唇抖抖索索，似乎难以相信陛下会赐酒给他，更多的却是对徐令达的愧疚，“国公爷，小的给您添麻烦了。”

徐令达单手捂着脸，目光透过指缝落在商在脸上。经他再三打量，可以肯定这不是商在。

太好了！“存义，你别这么说。”徐令达走到商在跟前，握住他的手，“是我没能保得住你。裴神机使的事你死冤枉的。可裴神机使牙尖嘴利，十个我都不够她一个人说。”

冯嘉轻咳几声，“国公爷此言差矣。商在画的符还是您亲自交给裴神机使的。那就是证物呀。怎么能说是裴神机使冤枉商在呢？”

闻言，徐令达捏着袖子直抹眼泪，不住念叨，“存义，是我对你不住。”

商在跟他哭成一团。

冯嘉叹口气，“国公爷，男儿有泪不轻弹。您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快收了眼泪吧。”

徐令达哽咽着吸吸鼻子，“我与存义主仆多年。实在是难舍难离啊。”

说得好像亡命鸳鸯似的。要是文官如此婆妈倒也罢了，可老徐是武将。怎么也儿女情长的让人不忍直视。

商在跟徐令达说了一盏茶的话，冯嘉催促道：“国公爷，吉时已到，商在该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