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国少女 第45章 老骑士的故事

落日的树林中升起了一堆篝火，篝火旁五个人影围坐在了一起。

耶鲁将一只烤的金黄色的兔腿，递给了吉安娜，可她接过后却并没有急着吃，而是和索兰与艾拉一起，看着老骑士古德曼……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老骑士的声音平缓，语速也不快，那艰涩的语调被他压抑的极低，亦如他此刻的心情……

“沙蝎·奥克帕拉。

混迹在黄金城周围的沙匪，都这么称呼我，因为我恶毒残忍，睚眦必报。”

“沙匪虽然是弱小的强盗，与好逸恶劳的冒险者的集合体，但他们人数众多，而且专门袭击小型的商队，所以在这普雷因特平原上可谓是声名狼藉。

而据说我的名字，能让哭泣的孩子停止啼哭……”

他用树枝拨弄几下篝火，苍老的面孔被火焰映衬的通红，他自嘲的笑了笑……

“可正因为是一些狡诈卑鄙的集合，所以他们并不稳定，也没有底线……

二十年前，我刚刚晋升中级武者不久，我最信任的同伴们企图杀了我，并私分我积攒的财富……”

“虽然凭借着强悍的实力逃了出来，可我却重伤倒在了沙漠中……”

他看向艾拉与索兰，晦涩的目光流露出深深的感怀。

“没错！你们应该想到了，我得救了！

是古德曼伯爵，一个真正的骑士，守护荣耀的骑士，当时他负责押送克利亚联盟国的车队，而我被他救了起来。

光明女神在上，他一眼就看出了我是个沙匪，但他就像光明女神一样的仁慈，他……收留了我！”

老骑士的眼神逐渐迷离，也逐渐深邃了起来，他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嗜杀成性的年纪，那段刀尖舔血的日子……

沙蝎用了六个月的时间养伤，而这六个月是他生命中最平静，也最安逸的一段时光……

年仅四十岁的古德曼公爵拥有着高级武者的实力，他率领的商队往返于克利亚联盟与黄金城之间。一次行商大概要花费三个月的时间，所以沙蝎也只是跟随伯爵走了两次，可这两次走商却对沙蝎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亲切又可以信赖的同伴，高贵仁厚的伯爵大人，一路上农户人家的尊重与爱戴，沿途不同的风土人情……

原来用行动换来的尊重，比起刀剑的威胁还要真诚……

原来得到一个真心的微笑，远比夺来的金币更加珍惜……

原来自己的行为被人认可，是那么令人满足的事……

原来看到别人的笑颜，自己真的也会变的愉悦……

暂别了提心吊胆的日子，难得的流露出真心的笑容，沙蝎似乎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活着……

“这一切都是拜古德曼伯爵所赐，他教会了我真诚和善良，让我懂得温暖与信任！”

老骑士的脸庞流露出一抹微笑，可转瞬又暗淡了下去……

“可这一切又都被我亲手毁了……

被贪婪与私欲占据内心的我，亲手毁了……”

当古德曼伯爵第二次率领商队返回普雷因特平原时，沙蝎的伤已经完全好了，而重归故地的他，又想起了他的仇恨，还有财宝……

趁着商队进入黄金城休整的期间，他悄悄脱离了队伍，并潜回了自己原来统领的那个沙匪团伙的据点……

“为了夺回我的财宝还有地位……

一场毫无意义的战斗，空虚的，乏味的，龌龊的拼杀……”

古德曼扫视一圈已经被他吸引住的几人，将骑士铠的肩甲卸了下来，落出一道直达脖颈的刀疤……

“而且我败了……

全身三十余处伤痕，这一刀自上至下，险些将我的脑袋砍下来，这就是我过去的同伴！”他叹了口气，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见他忽然停了下来，等不及的吉安娜瞪大了双眼催促道。

“后来……我又一次得救了，美丽的小姐！”

老骑士尴尬的笑了笑。

伤口的流血让他几乎忘记了疼痛，心中的恐惧让他拼命的奔逃着，可身后的追兵却越来越近，他的眼帘也越发的沉垂……

身体逐渐冰冷了下来，他能感觉到心脏越发的无力了，可死神却没有带走他。

当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古德曼伯爵那慈祥的笑容，再次映入了眼帘……

“你没有信仰，所以才会心生恐惧！

你缺少可以坚守的信念，所以才会败！”

没有抱怨也没有责备，这是他醒来后，伯爵大人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老骑士尴尬的挠了挠头，似乎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形。

“可我的父亲是你害死的，这是你亲口承认的！”听了半天后，索兰用冰冷的语气责问道。

“确实是我的缘故……我推卸不了……”

古德曼轻轻叹了口气，神色再次暗淡了下去。

“经过这次惨败之后，我终于真正的沉淀了下来，两次劫后余生的经历，让我看明白了许多……

信念，信仰，生命的意义……”

再次被古德曼伯爵救下后，沙蝎终于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而他也留在了商队中，做了伯爵手下的骑士。

为守护心中的信念而战，这是古德曼伯爵教会他的东西，而沙蝎也秉承了这个理念。

一年多的时间，沙蝎跟在伯爵的身后，研习战技，磨炼意志，学习一个骑士应该学会的一切……

在沙蝎眼中，正直勇敢又仁慈和善的古德曼伯爵，就是他的希望与目标。

“沙匪！一切开始于沙匪，也终止与沙匪！”

老骑士的眼中波光闪动。

“我本以为会永远与沙匪撇清关系，可有些事，你迟早要还的……

我过去的部下为了铲除后患，联合了几个大型的沙匪团伙，袭击了我们的商队！

二百多名沙匪将我们包围了，战斗持续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全身被银色光芒笼罩的古德曼伯爵，就如同战神降临，他仅凭一己之力就阻挡了大半的沙匪……”

“是无畏者的奉献！”联系着老骑士的描述，索兰下意识般的猜测道。

“没错……”老骑士点了点头。

“不畏惧邪恶，无私的奉献。伯爵大人为了守护商队，也为了守护卑微的我，燃尽了自己的生命……”

他说着将一旁的双手剑拿了起来，手掌轻轻的抚摸着那巨大剑身上的一个月牙形标记……

“你已经是一名合格的骑士了，请记住你的誓言，不要再次误入歧途。即便是仁慈的光明女神，也只会给人们一次机会……

这是伯爵最后对我说的话……

而我一直再做，一直……”

他缓缓站起来，将双手剑直直的插在了地面。

“我被伯爵拯救了三次……

第一次，他拯救了我的生命！

第二次，他唤醒了我的良知！

第三次，他救赎了我的灵魂……

从那一刻起，我放弃了沙蝎这个名字。

古德曼·奥克帕拉，一个秉承伯爵意志的正义骑士，将代替他活下去……”

古德曼·奥克帕拉右手抚胸，缓缓的单膝跪倒在了那双手剑前，低沉的声音中满是真诚……

我发誓善待弱者

我发誓勇敢地对抗强暴

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

我发誓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

我发誓帮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

我发誓不伤害任何妇人

我发誓帮助我的兄弟骑士

我发誓真诚地对待我的朋友

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

……

……

直至此身腐朽……

……

……

淡淡的月光铺满了大地，稀疏的树林中一片寂静，篝火旁的五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似乎就连林中的小动物都沉寂了下来……

只有老骑士那沧桑低沉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