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鸦 黑之章（一百七十一）SINNER

本应有序、分工明确的“帝国”军队，此刻从李飞等人的角度来看，已经堕落成了一群疯狂的野兽，他们已经不再是所谓高贵的“龙族”，仅仅是一群在荒凉的沼泽里饿了许久终于见到猎物的爬虫，嘶吼着扑向猎物，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在场唯一还有理智的似乎也只剩下了罗伦一个，但罗伦还能坚持多久，真的不好说。而让上百“帝国”军队在短短十来分钟就崩溃成如此德行的，却也正是他们眼中的那个猎物，那名自天空坠落至地狱的魔王——路西法。

两只巨大的龙爪再次拍在了银灰色的防护结界上，力度十分巨大，至少看上去是，但结界不为所动，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两只巨大的龙爪又狂乱地拍打了一阵，眼见还是无法对结界造成哪怕一丁点的破坏，这名双眼血红，化为拥有近五米体长龙形的“帝国”士兵竟然张开嘴对咬向了结界。

当“帝国”士兵刚咬下第一口，结界上便发出一阵强烈的魔力波动，一种李飞有些熟悉又无法辨明类型的魔力汇聚在了“帝国”士兵下嘴的位置。

碎裂的牙齿和鳞片四溅，在“帝国”士兵的惨叫声中，结界上的神秘魔力将他震开了数米远。

口中的龙牙仅剩下数根残破不堪的幸存者，嘴边的鳞片尽数粉碎，鲜血染红了整个龙头，失去理智的“帝国”士兵仿佛失去了痛觉般，没有丝毫在意。没了牙齿，他便站在远处，深吸一口气，炽热的能量于他的口中聚集，随后猛地一呼。

火红的龙息无情地吞没了整个结界，这足以将大地燃成焦土的火焰，兴奋地蚕食着结界的能量，只可惜这龙息并没能嚣张多久。在火红的烈焰中，银色的光芒一闪，碰触到结界的烈焰被彻底弹开，如同流星火雨般毫无目标地射向四周。

痛苦的嚎叫接二连三地响起，许多“帝国”士兵正扑向路西法所在，背后却忽然传来了猛烈的撞击感，随后他们一股炽热的力量穿透了他们的后背，进入了他们的身体中，将他们的五脏六腑烧成焦炭。这些本想光荣战死的“帝国”士兵们，怎么都不会想到，夺取自己生命的不是路西法，而是来自同胞一次鲁莽又愚蠢的攻击。

“唰！”罗伦的龙尾猛地一扫，连空气都被他扫开一片，路西法则一个后空翻，轻盈地躲开了罗伦的攻击，同时张开双臂，双手快速扣动扳机，两把华美的黑枪喷出一道道黑色和红色的光芒。

双脚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路西法呈双脚微微分开，双臂朝左右两侧平举，双手紧握枪托，一双黑色的眼睛环顾一圈，仿佛在说：“还有谁敢上来？”原本被“帝国”士兵围得密不透风的他，此刻的身边却是一大片的空地，地上铺满了“帝国”士兵的尸体，这些尸体上都有着一、两个穿透身体的枪眼，这些枪眼要么在额头，要么在咽喉，要么在胸口心脏处。

距离路西法十几米远，之前还在攻击保护李飞等人结界的“帝国”士兵此刻也倒在了地上，一颗子弹从他穿透了他的五米长的身躯，另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脑袋。

堕落为野兽的“帝国”士兵们围绕着路西法，他们在路西法身边游走着，不知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还是因为害怕无一敢冲上前去。

罗伦在兽群中拼命地吼叫着，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帝国”大将，哪怕面对如路西法这般恐怖的敌人，哪怕死亡就贴在他的脸前，他的理智依然尚存。他不断地发出吼叫，正是为了唤起手下士兵们血脉中龙族的骄傲，让士兵们恢复理智重新组织起攻击，然而一名正常人在兽群里无论如何嘶吼都是无法得到回应和共鸣的。所以，直到罗伦的喉咙吼到嘶哑，也没有一名“帝国”士兵恢复过来。

罗伦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部队中的魔兽们并没有失控，这些纯粹的野兽没有太多的想法，它们不知道路西法那堕天使之王的身份意味着什么，它们只知道夹杂在一名堕天使和一群龙族中间，想要活下去那就必然要同龙族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毕竟双方数量上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僵持了数分钟，饥饿的兽群终于忍不住了。一名“帝国”士兵在罗伦声嘶力竭的劝阻声中独自跳了出来，双手紧紧握住金色的长枪，向下方的路西法扎去。这种来自于原始本能，毫无技巧可言的攻击，路西法根本不放在眼里。他仅仅是微微后退小半步，便躲开了长枪的锋锐，而趁着“帝国”士兵将插入地面的长枪拔出的空档，他照着“帝国”士兵的腹部便是一脚。

金属发出刺耳的哀鸣，“帝国”士兵腹部的铠甲裂开一大片，他本人也被路西法一脚踹飞出去，还波及到了身后的同胞们——在他的撞击下，“帝国”士兵如同多米诺骨牌般倒下了一整片。

一旦有了带头的，原本还处在观望中的野兽们便跟着动了起来，一个个挥舞着利爪，炫耀着獠牙飞扑向路西法，誓要将路西法撕成碎片。

兽群一拥而上，路西法在兽群中寻找着缝隙，灵活地闪躲着“帝国”士兵和魔兽们的每一次攻击，并抓住每一个机会踢出脚或者挥出握着枪托的拳头，随之而来的则是“帝国”士兵和魔兽们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当然，路西法手中的双枪也绝非摆设，在他挥拳的同时，往往伴随着一连串富有规律的枪声，枪口上每次伴随枪声亮起的红与黑的火光都能带走数名，甚至十数名“帝国”士兵和魔兽的生命。

连续不断的杀戮，仿佛让路西法不可自拔地沉醉其中，他的那双漆黑的双眼似乎正在慢慢变成血红色。就在此时，一柄染血的金色长枪，像一条潜伏的毒蛇般，穿过兽群的缝隙，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路西法。

长枪距离路西法已不足一臂之遥，沉醉于杀戮中的路西法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长枪的靠近，罗伦已经变形的脸色露出狰狞的笑容，心中不禁狂喜，“得手了！路西法！堂堂堕天使之王！我今日便要你陨落于此！”

然而，一臂之遥成了罗伦永远无法跨越的距离。

路西法一个转身，右手扣下扳机，枪口黑色的光芒一闪，吐出一道食指大小的黑线，准确无误地撞在罗伦的枪头之上。

“叮！”一声脆响，黑线先是击碎了罗伦的枪头，又穿过枪身，最后从枪尾飞出，透过罗伦身上厚厚的铠甲，射进了罗伦的胸口之中。

罗伦应声倒地，前一刹那他还仿佛看见荣耀在向他招手，转瞬间他却倒在了地上。长枪的碎片在他眼前散落，由金色飞速变成黑色，由大飞速变小，在落地成溃散成一个个黑点，消失在空气中。

罗伦被子弹击穿的部位没有流血，只有大片的漆黑在伤口处疯狂蔓延。他感到身体愈发冰冷，意识却十分清醒，更能感觉到伤口蔓延出的黑色正在蚕食他的生命，可他现在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保持着清醒的意识等待死亡，这是一个奇妙又痛苦的过程，更令罗伦绝望的是，路西法在朝他开枪之后，根本连正眼都没看他一下，便去猎杀新的目标了，仿佛他只是那群堕落野兽中普通的一份子。

说来可笑，倒在地上等死的罗伦，以一个旁观者的目光来看，兽群中的路西法动作是如此优雅，每次跳跃、每次出手，都充满了暴力的美感，就好像是在参加一场舞会，而非一次杀戮。

罗伦终于发现自己的骄傲是多么可笑，自己的自信是多么幼稚，竟然狂妄的以为封印了魔法，路西法就成了瓮中之鳖。他忘了哪怕普通的堕天使在身体素质上远逊色于龙族，可路西法乃是堕天使之王、七原罪魔神之首，一击便将围攻梵蒂冈的“帝国”军队尽数消灭的存在，如此强者，岂会被区区魔法所限制？

最后一名“帝国”士兵倒地，保护着李飞等人的结界，光芒和最初一样明亮。路西法站在一片尸骸中，身上的白衬衣和黑西裤没有沾染上半点鲜红，躺倒在一旁的罗伦，眼中只剩下了凛然。

目光环视一圈，路西法露出满足的笑容，背后的一双黑翼向前垂下，包裹住他的上半身，又重新幻化成了美丽的黑色西服。

踏过成片的“帝国”士兵和魔兽的尸骸，路西法悠闲地走到罗伦面前，“我给过你机会，可惜你没珍惜。”

“兰古特大人能做到，我一样可以！我愿用生命去扞卫‘帝国’的荣耀！”罗伦使出最后的力气，抬起右手，握成拳头，狠狠地在自己的胸口锤了三下。

罗伦正前方，路西法站在那里，双手握枪交叉在腹部，低头闭眼，保持了数秒，像是为罗伦默哀了数秒，随后睁开眼，伸出左手，用枪口指着罗伦的脑袋，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砰！”赤红色的火光一闪，红色的子弹打在了罗伦脑门正中央的位置，留下了一个黑洞洞的枪眼，枪眼边缘，以罗伦的生命为源，燃烧起红色的火星，忽明忽暗，以飞快地速度啃食着罗伦的身体。

路西法低语道：“吾在此解放汝之身体，命汝之灵魂，永存于永火炼狱之中，忏悔汝之罪行……”

穿行在安静的废墟般的城市中，李飞的心却无法周围一般安静，一来他要随时提防四周的建筑和阴影中是否有“帝国”的伏兵或者魔兽；二来刚刚的遭遇让他的心久久无法平静，这是他第二次近距离感受路西法的力量，比起梵蒂冈那次，这回路西法带给他的震撼更深了。

在今天之前李飞和罗伦的想法一样，认为路西法的强大在于他的魔力，但路西法今天展现出来的强大战技让李飞宛如看了一场电影，做了一场不现实的梦。

“羽遥，你说，一个人，真的能做到如同路西法那样，在魔法和战技上都如此强大吗？”李飞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正在蹦跶着走在最前头的路羽遥放慢了脚步，回过头歪着脑袋看了看李飞，显然她不明白李飞为什么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但还是欢快地回答道：“要达到路西法的水平，以人类的资质来说还是比较困难的，但在魔法和战技上都是顶尖的人类强者，我还是知道几个的。”

路羽遥似乎理解错了李飞的问题，有些恍惚的李飞只是想确认像路西法这样的强者是不是真的存在，可路羽遥却以为李飞想问人类这个种族的强者能不能达到和龙族、堕天使或者其他种族顶尖强者一样的水平，不过，路羽遥的回答反倒让李飞来了精神。

“真的？是在魔法次元吗？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是不是像小说里一样，修炼成百上千年？还有，羽遥，你能不能介绍几个这样的人给我认识？”李飞急切地问道，毕竟同为人类的话，对方修炼方式肯定比黑蔷薇家族提供的杂七杂八的途径更适合自己。

“怎么做到的？”路羽遥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努力加上机遇呗！比起其他上位种族，人类在战斗方面的资质还是差了点，所以需要更多的机遇。至于介绍给你认识，反正等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有那么几个人你是肯定要见的，毕竟……”

路羽遥说着说着，声音慢慢变小，脸颊上也泛起了红晕，李飞不由地问道：“毕竟什么？”

“没什么！”路羽遥忽然大声说道，接着便一股脑冲到前方去了。

李飞正纳闷的时候，一旁的诸葛狐怪里怪气地说道：“啧啧啧，年轻人啊！年轻真好！”

“说得你好像多大似的！”李飞没好气地说道，“你倒是说说，羽遥是个什么情况？”

“小公主殿下什么情况，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的队长是个二傻子。”诸葛狐还没开口，凯瑟琳却没好气地数落了李飞一顿，然后便快步走到前方，和路羽遥并排走在一起，还不时地和路羽遥说着悄悄话。

“老大，你还有很多事要学呢！”诸葛狐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李飞的肩膀，又在李飞反击他之前闪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