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鸦 黑之章（一百四十九）零

地里钻出的东西是一个大约一人高的银色金属圆锥，圆锥尖头朝下插在地里，锥体上黑蔷薇家族和“伊甸之蛇”的标记格外显眼，哪怕离了近十米远，兰古特依然在金属圆锥上感受到令他窒息的能量波动。

“上！不要让他启动那个东西！”兰古特断定金属圆锥是一件强大的武器，甚至很可能是一件神器，而且还是比“诸神黄昏”更强大的神器，他绝不能让泽罗有启动那件武器的机会。

“想法是好的，可惜，迟了！现在，让我们开始狂欢吧！”泽罗伸出右手，用力拍在金属圆锥的黑蔷薇家族标志上。

一个和黑蔷薇家族标志相同的，小型黑色魔法阵在泽罗右手手背上亮起。同时，圆锥上的黑蔷薇家族标志绽放出让人睁不开眼的黑色光芒。在刺眼光芒中，兰古特听见了数声的惨叫，似乎还参杂有某种熟悉的魔兽的嘶鸣。他顾不上细想，长期战斗培养出的直觉和感知告诉他，有一股强大而危险的气息在逼近他。

无法睁眼的兰古特近乎于本能地抬起右手的长枪，“叮！”果不其然，他的长枪挡下了什么东西，其强大的力量，让兰古特不由地退后了两步。不过，兰古特并未因此退却，反倒用左手的长枪刺了上去。

在那隐约的魔兽嘶鸣中，兰古特感到有一股炽热的力量，打在了他的长枪上，下一秒，他便连人带枪飞了出去。

背后越发炽热，并且背上像是有一群蚂蚁在啃食着，被击飞的兰古特立刻意识到他正在靠近始源暗火结界。

手中的双枪用力一插，兰古特强行将身体刹住，可他还没稳住身形，一只脚便踢在了他的腰间，兰古特又一次被击飞，而且他还能感觉到，自己腰间的铠甲破碎了，“帝国”顶尖工匠的杰作，哪怕在多年征战中都不曾留下过划痕的铠甲，居然被人一脚踢碎了。

错愕和震惊让兰古特脑袋一片空白，幸好，他这次没有飞向始源暗火结界，而是撞在了一片“双枪掠骑”身上，被“双枪掠骑”们挡了下来。

刺眼的光芒消失，兰古特一面努力睁开眼，一面从自己部下的身上爬起来，可当他站起来，完全睁开眼时，却发现挡下他的那些部下，是十来具没了呼吸的尸体，每个尸体身上，都有着大量的利器造成的伤口，这些伤口不但破开了骑士们穿着的铠甲，而且，有的伤口周围遍布灼烧造成的焦痕，有的伤口则像是中了暗系魔法，周边的铠甲完全消失了。

“泽罗，你到底是谁？”兰古特怒吼着问道，可当他看向远方，那个站立在一群“双枪掠骑”之中的身影时，却愣住了。

血红色的龙族瞳孔，比自己还要强大的魔力气息，要不是样貌、服装以及气息没变，兰古特真的很怀疑眼前这个男子，究竟是不是泽罗，而最让兰古特不安的东西，则在泽罗手中。

那是两把无论外貌，还是气息上都绝非一对的利剑。泽罗右手的那把剑，剑柄漆黑，呈现出一个逆十字的形状，上头还有一个堕天使高傲地扬起双翼，剑刃末端，一个六芒星图案黑光泛泛，剑刃上镌刻着一整排兰古特无法辨识的文字和符号，整把剑散发出一股高傲又黑暗的气息。

和右手那把剑的内敛不同，泽罗左手的剑充满了狂暴和毁灭的气息，淡金色的剑刃上，仿佛有火苗在不时地跳动，剑柄是一只飞翔中的金红色大鸟，鸟的通体仿佛火焰所铸，燃烧着，舞动着，还有两条美丽流苏从大鸟的背上垂下，即使泽罗剑尖朝下地拿着这把剑，这两条流苏依然向着大鸟的后方飘动。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如果我没猜错，你受到的限制应该完全解除了吧？”兰古特问道。

“能猜到我受了限制，不愧是‘血枪征将’兰古特将军。”泽罗赞许道，“不过，我要是说还没有呢？”

“虽然没有，可想要对付我们应该是足够了吧？特别是你手里还拿着两把神器。”兰古特摇了摇头，嘴角自嘲般地笑了笑，“泽罗，你果然不是什么没有魔力的普通人类，你到底是谁？”

“我好像从来没承认过我是一个普通人吧？不都是你们的猜测吗？”泽罗将两把剑都拿到左手，右手微微压在小腹处，左手背到身后，鞠躬道：“重新认识一下，我，黑蔷薇家族，最强之鸦，黑骑士，零。”

最强之鸦，黑骑士，零？听见这个耳熟又陌生的名字，兰古特的心像起了本能反应似的，猛地抽动了一下，但奈何他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这名字到底是什么来头，不过，当兰古特从短暂的失神中回魂过来，他的疑惑便解开了。

“是……是你……”兰古特全身颤抖，手中的双枪都险些脱落，“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过来是吧？”零微微一笑，此时的他已经彻底换了一张脸，一头略长的黑发，一双血红色的龙瞳，一张年轻帅气，却又因嘴边淡淡的胡渣而带有几分沧桑的面孔，再也没有任何同李飞相似的地方，“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跑这一趟。然而，你们玩得太大了，让我也忍不住想加入到游戏中。”

“我说怎么会那么巧，黑蔷薇里跑出第二个‘黑鸦’来！”兰古特说的话变得流畅了，但旁人还是能感受到，那夹杂在兰古特话语间，被他试图掩盖掉的恐惧，“难怪你一个普通人类能有那么大的能耐，难怪你能使用那么多的神器，难怪你的力量似乎被封印，如果是你的话，一切都能说通了。”

“你害怕了？别忘了，前不久，你才伤了我啊！”零认真的说道，但这话在兰古特听来却充满了讽刺。

“伤你？我不过运气好，歪打正着伤了你一次，可你……”兰古特的手不自觉地抓在胸口，苍白的脸上，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对于一个数次将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存在，我当然会害怕了。”

“那么，你是要放弃抵抗了？”零友善地问道。

“放弃抵抗？”兰古特脸色怪异地说道，“要是私下遇到你，我大概会，不过，这里是战场！我乃‘帝国’将军！身负伟大‘帝国’之荣耀！哪怕战死在你剑下，我也不会退让半步！何况，你现在离完全解放还差了不少吧？拼一把，说不定我还有赢的机会呢？”

“拼一把吗？很好！我满足你！”零将黑色的剑重新移回右手，“零，右手之剑，破晓；左手之剑，凰翼。”

“兰古特，‘帝国的血枪征将’！今日能再次与您一战，实属荣幸，不过，还请您谅解，这里乃是战场，我可不会遵守诸如骑士精神一类的条约！”兰古特高举左手长枪，一发金色的魔法信号弹随即射上天空，接着，他用右手的长枪朝零一指，“全体！突击！不惜一切代价，歼灭他！”

黑色的“始源暗火”，跳动地越来越无力，最终停了下来，并慢慢熄灭，但脱离了囚笼约束的“双枪掠骑”们，却没有一个离开这个街区，反而还有更多的“双枪掠骑”从城市何处朝这个街区涌来。他们在兰古特的命令下，在金属铠甲碰撞出伴奏中，高喊着战歌，踏过同伴的尸体，如同一片飞速聚拢的黑暗，想要将身处中心的零吞没。

成百上千的铁甲大军汹涌而来，零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和紧张，他的脸上依旧是那一抹玩世不恭、有些坏坏的，又无比自信的微笑，他就站在那里，等待着“双枪掠骑”大军的靠近，直到骑兵的铁蹄距离他不到一米时，他将破晓横持在身前，凰翼摆在腰间，剑刃向外，淡金色的火焰在上面兴奋地跳动着。

同时，零的左脚后挪，微微弓身，仿佛一名准备起跑的运动员，只等一声令下，他便会不顾一切地冲出去，而这声命令，正是“双枪掠骑”们刺出的长枪。当骑兵们刺出长枪的那一刻，零的左脚突然发力，整个人如同一道黑光，躲开了骑兵们的长枪，冲入了骑兵大军之中。

黑色的光芒和淡金色的火焰，闪烁着、交错着、旋转着，偶尔也会重叠为一体，就在这绝美的光华中，“双枪掠骑”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们身上的铠甲在这锐利、致命的光华中，根本起不到任何的防护作用，不少骑兵也想着用自己的武器去格挡，但黑光与淡金色的火焰，总是能抢先他们一步，落在他们最致命的部位上，带有他们火热的生命。

在鲜血、伤口、临终前最后的喘息中，在这化为废墟的街道上，一双脚不停地跳动和旋转，带动着零的身体，以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躲闪和攻击，如果除掉零那一身行装，特别是脚上那双长靴，零简直就是一名在上流社会晚宴上的杰出舞者，一名在死亡伴奏下，跳着一曲优雅、高贵圆舞曲的舞者。

“全体！下坐骑！升空！”兰古特急忙下令，有机会打败零和送死可是两码事，眼见自己的骑兵不断倒下，零的舞步却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兰古特必须更换战术了，目前看来，天空，就是他们最有利的武器，但放弃坐骑，也等于是告诉了他手下的骑兵们，这是破釜沉舟的一战，要么歼灭掉眼前的敌人，要么献出自己的生命，来维护“双枪掠骑”，维护“帝国”的荣耀。

“刷！”近千双翅膀整齐的展开，“双枪掠骑”们升到半空，脱离了零的舞台，失去了伴舞，零也没了继续表演的兴致，他那由死亡伴奏的圆舞，终于在黑色和金色的光华中停了下来。

“龙息准备！”随着兰古特一声令下，飞在半空中的骑兵们，同时张开了嘴，各色的龙息在他们口中汇聚。那龙息中所蕴含的强大魔力，足以摧毁一切挡在他们面前的阻碍到，被围在当中的零，很不幸地成为了他们这次要摧毁的阻碍。

“攻击！”兰古特挥下右手的长枪，近千道龙息同时喷出，彻底吞没了零的身影，甚至于在强大魔力的作用在，街道的空间都产生了细微的扭曲。

龙息持续地攻击着，街道上空间的扭曲也渐渐变得剧烈，兰古特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处境中，这个非魔法次元空间里的自然魔力非常稀少，导致自然调节的能力很差，他要是放任空间继续扭曲下去，用不了几分钟，空间的扭曲就会发展成大型的魔力失控，最终很可能撕裂附近的空间，到时候，运气好的话，他们会被拉扯进未知的次元中，运气差的话，他们就将永远飘荡在次元缝隙的虚无之中。

用自己和整支“双枪掠骑”部队换一个零，值得吗？兰古特凝视着龙息汇集的地方，在心中质问着自己。

值的！最终兰古特得出了答案，别说是他和他手下的“双枪掠骑”部队，就是把整个格林兰岛搭进去，只要能干掉那个零，就值的！

“加强火力！”兰古特急切地催促道，他还能感受到，在龙息的中心，零的气息，依然旺盛，而战斗每延长一秒，零的实力就会多恢复一分，如果他想要击败零，哪怕是同归于尽，速战速决就是最好的策略。

即便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可命运似乎并没有站在兰古特一边，他所期望的结果终究没能出现。

在零所在的地方，龙息汇聚的位置，空间近乎扭曲成水面一般，忽然，一声锐利而高傲的魔兽嘶鸣声响起，正是兰古特之前听见的魔兽嘶鸣声，紧接着，一头由金色火焰构成的火鸟，从龙息中冒了出来，它张开双翼，用力一拍，一股炙炎之风吹出，将龙息直接吹散，包围着零的“双枪掠骑”们则被吹的东倒西歪，更有不少位于包围圈内侧的“双枪掠骑”，都被这股炙炎之风烧伤，坠落到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