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鸦 黑之章（一百三十八）白·黑

哪怕是圣·约翰，哪怕是梵蒂冈城里最资深的主教，还有那位高高在上的教皇，也无法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难道又是一次神迹的降临？或许是吧，可没有人敢肯定，他们只知道这股突然降临的力量中，透着一股圣洁的气息，但怪异的是，这股本该无比圣洁的气息中，却又带有一丝的不协调感，就好像在这满天银白色光辉的星辰中，暗藏了一颗不为人知的黑暗之星。

怪异的情景让厄诺明托坐不住了，他和“帝国”舰队指挥官快步来到了“蜂后”的甲板上。

来到外头，厄诺明托非但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反倒更加迷惑了，算上之前传送阵魔法的消耗，按道理，梵蒂冈城附近的空间里所剩余的魔力，应该是少的可怜的，但现在，厄诺明托能清晰地感觉到空间中充斥着丰盈的魔力，甚至要比巨型传送阵完成前，还要多的多。即便如此，空间中的魔力却并不受厄诺明托，或者任何人，还有教廷成员的控制，在场所有能够使用魔法的，无一例外，没有一个能够指挥和使用空间里丰盈的魔力。

“只有一个解释。”厄诺明托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这些不是‘源生魔力’。”

“大人的意思是有一个强大的魔法师降临了？”“帝国”舰队的指挥官一下明白了厄诺明托的意思。厄诺明托的话其实并不深奥，但凡有些基础魔法学识的，都能理解。

所谓“源生魔力”指的是空间自然存在的魔力，是任何会魔法的存在，都能过支配和调用的，而一些强大的存在，则能够将“源生魔力”不断地积累到自己体内，在遇到“源生魔力”不足的情况时，作为一种后备力量来使用。这种被强者存在自己体内，据为己有的魔力，在通常情况下，哪怕释放到空间里，外人也无法随意地调用。

“但就算是非‘源生魔力’，可这量未免太夸张了吧？能一次性释放出如此庞大魔力的存在，可能跑到这里来，火力全开帮助教廷那些卑贱的人类吗？”“帝国”舰队的指挥官还是觉得有些地方说不通。

“可能是魔法次元那边某位强大的魔法师吧！毕竟，教廷里有一个是那家伙的教子，一个那家伙的徒弟。以他的身份，找一个强大的魔法师，一次性把自己全部的魔力释放出来，和我们对抗，也不是不可能的。”厄诺明托说道，空间里的非“源生魔力”是浓郁的夸张，但如果是一位来自魔法次元的魔法师强者，要一次性释放出如此数量的魔力，倒不是不可能。只不过，要让一位魔法师强者一口气散尽自己全部的积蓄，虽然不容易，可对于圣·约翰的那位教父，却也不是办不到的事。

“那我们要撤退吗？”“帝国”舰队的指挥官询问道，和一名火力全开的魔法师强者正面对抗，他手下支大军付出的代价，恐怕远高于拿下梵蒂冈城带来的好处。

“先让全军不要妄动，我们再观察一下，没准，对方只是想吓唬我们一下。”肥肉就在嘴边，厄诺明托实在舍不得就这么放弃，但他也没有让功绩冲昏头脑，他谨慎地叮嘱道，“还有，你让他们赶紧找到魔力的源头，看一看教廷请来的帮手到底是谁，说不定，我们可以和这位神秘的帮手谈一谈条件。”

“师兄，‘帝国’的军队停下了！”梵蒂冈的墙头阵地上，齐格飞兴奋地说道，“看来，神果然没有抛弃我们，这一定是神迹！”

“上帝与我们同在！”圣·约翰终于露出了笑容，虔诚地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我倒觉现在赞美上帝，还为时过早了。”括刚趁“帝国”攻城重骑兵分神的机会，将昏迷的路障救上的李飞却没有圣·约翰他们那般乐观，“肯出手帮助我们的未必就是上帝派来的使者。”

“李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圣·约翰有些恼怒地问道，“空间中的魔力是如此圣洁，如果不是神伸出的援手，难不成是地狱的魔王降临吗？”

李飞怪笑着说道：“空间中的魔力为什么如此圣洁，我不清楚，但圣·约翰，你这句话没准说对了，不如去问问你们那位伟大的教皇，他是不是做了某些见不得光的交易。”

圣·约翰强压下怒火说道：“李飞，看在你是拼了命来帮我们的份上，你前面那句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见，但请你不要故弄玄虚，有什么话，摆明了说！”

“好！我摆明了说！”李飞猛地转过头，望向高处，那只站在城垛上的乌鸦，冷冷地说道，“怎么？搞了那么大排场，还不敢现身吗？其他人感受不到，但在群星升起后，我可是能一清二楚地感受到你那独特的魔力波动，别忘了，我们也是有交易的！”

城垛上的乌鸦，用眼角的余光粗粗地瞄了李飞一眼，在其余众人疑惑的目光中，高傲地昂起头，张开双翼，发出一声响彻整个梵蒂冈城和荒野的尖叫。接着，乌鸦的脚下亮起了一个由黑色和白色光芒组成圆形魔法阵，魔法阵中央似乎是一个五芒星的形状。

很快，魔法阵发出的黑白交织的光芒吞没了乌鸦，形成了一根一人粗的光柱，那光柱由城垛，直抵天空，射入了那颗银白色的火球之中。

群星的光芒似乎暗淡了几分，神圣而充满威严的号角声在空中响起，梵蒂冈城中的每一个人，“帝国”的每一个士兵，都听到了似有似无的空灵的歌声，这不知是谁吟唱的歌声，旋律十分简单，但唱出的歌词仿佛是来自于亘古的文字，让每一个听者都想要跪下，去膜拜这超越时空而来的存在。

“这是……圣歌？”大教堂的礼台上，年迈的教皇第一个反应过来，在他成为教皇的前一个夜晚，神启降临于他，他听到的便是这歌声，但那晚的歌声却远没有今天听到的清晰和神圣。

圣歌的消息很快自大教堂中传出，梵蒂冈城内，还有城墙上的人们，如浪潮般跪到了地上，向着光柱所在祈祷着，唯有李飞和诸葛狐站在那里，十分地惹眼。他们一个很清楚来着的身份，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出唬人的好戏罢了；另一个并不是教廷的成员，也不信教，他想要见识见识，城垛上这位，到底是什么来头。

“勋爵大人！来者不善啊！我们要不要撤退？”“蜂后”的指挥室里，“帝国”舰队指挥官焦虑地问道，能搞出这么大动静的，估计不是简单的魔法师强者了，他担心来帮助教廷的，是某位站在实力顶峰上，非同一般的大人物。

“撤退！”厄诺明托这次不再犹豫，光是现在空间中的魔力强度，就足以让他做出这个决定，他还没有豪爽敢到拿整支“帝国”舰队去赌一把，然而，命令下达之后，厄诺明托才发现已经太迟了。

“报告！侦测系统显示，我军似乎正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之中，无路可退！”就在厄诺明托的命令下达没几秒，指挥舱内一名坐在电脑前的“帝国”士官焦急地说道。

“怎么可能？一定是幻术！派一队飞龙骑士去探路！快！”话是这么说，可厄诺明托心里明白，幻术能欺骗生物的感官，但想要骗过正常运行的，死板的电子仪器，那是非常非常难做到的，所以，他们八成是真的被困住了。

果不其然，飞龙骑士派出去不到一分钟，负责控制侦测系统的“帝国”士官就报告道：“勋爵大人，指挥官阁下，飞龙骑士，消失了。”

“消失了？什么意思？”厄诺明托追问道。

士官无奈地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派出去的飞龙骑士消失在了雷达上，而且，还活着的骑士报告说远处的地平线消失了，只有无尽的星空，他们亲眼看着飞在前头的骑士，一进入星空中便消失了，他们询问是否要进入星空探查。”

“不必了，让他们回来吧！”厄诺明托摆了摆手，沮丧地说道。

“勋爵大人，怎么了？为什么不让飞龙骑士去探查？”“帝国”的舰队指挥官此刻还没有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是怎样的处境。

“是领域！目前的状况，除了领域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了！我们陷入了对方的领域中！”厄诺明托一拳打在座椅扶手上，一片裂纹从他落拳的位置扩散到座椅的小半边。

“领域？”“帝国”指挥官大惊失色，“您是说，我们整支军队就这么不声不响地陷入了对方的领域中？”

厄诺明托苦涩地一笑，真的是不声不响吗？天空的异变，空间内不同寻常的魔力，其实都是征兆，只不过，他们谁都没想到区区非魔法次元的人类教廷，竟然能请来一名拥有领域的强者帮忙，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就让我们见识见识，究竟是哪个不开眼的混蛋，敢和伟大的‘帝国’作对！”厄诺明托盯着梵蒂冈城墙上，冲天的黑白色光柱恶狠狠地说道，毕竟拥有领域的强者也有强弱之分，有能力独自对付上万军队的更是屈指可数，厄诺明托不相信区区人类教廷，会有本事请到那屈指可数中的某一位。

封闭的领域空间内，空中传来的圣歌越发清晰，梵蒂冈城内的除了李飞和诸葛狐以外的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在一股神秘力量的驱使和帮助下，他们一同吟唱起来。千万人的大合唱，使得整个梵蒂冈城都被神圣气息所笼罩，让城外的“帝国”军队不敢再靠前一步，城门口的攻城重骑兵部队更是直接后撤了百米。

十分有趣的一幕，占据了绝对优势的“帝国”军队，反倒成了害怕的一方。不过，李飞却懒得欣赏这一幕好戏，在他看来，城垛上，黑白光柱里头的家伙，比城外这数万“帝国”要可怕的多，要不是顾忌梵蒂冈的立场，李飞早就甩几根“黑曜枪”过去了。

渐渐地，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光柱中，一对亮着白光的巨大羽翼在人影背后展开，伸到了光柱之外，城内和天空中的歌声渐渐小了下去，黑白交织的光柱随着变小的歌声，从空中的光球处快速地退了回来，最后与歌声，还有城垛上的魔法阵一起，消失不见，一个被圣光包裹，背生双翼的人影替代了乌鸦，颔首站立在城垛之上。

在梵蒂冈民众和士兵期盼的目光中；在“帝国”军队畏惧的目光中；在李飞戒备的目光中，城垛上的人影张开了双臂，包裹住他的圣光化作点点星辰消失。当他露出真容时，整个空间内，只有李飞一人保持镇定，“帝国”军队和梵蒂冈的人们都惊讶无比，尤其是梵蒂冈这边，民众和士兵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再次响起。礼台上，教皇口中念叨着什么，一屁股瘫坐到了地上，他身后的红衣主教没有去搀扶他，因为两位红衣主教自己都陷入了震惊中。

墙头的阵地上，圣·约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飞快地起伏，瞪大的眼中满是恐惧，他转头看向李飞，“怎么会？怎么会？李飞，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

李飞冷眼盯着城垛上的人说道：“不能说完全知道，我只知道，这家伙不是善茬，只是想不到他的真身竟然是这样！”

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一条洁白的休闲裤，一身同样洁白的卫衣，白色兜帽遮住了低垂的脸庞，隐约露出几缕和星光一般闪耀的银白色头发，在场的“清醒者”们，脑子里几乎都蹦出了一个同样的名字和传闻——“纯白的魔王”。只不过，此时此刻，这个称呼和那些真真假假的传闻都不重要了，所有人和“帝国”成员的目光都在第一时间聚焦到了“魔王”的背上。

那是一双巨大的羽翼，完全张开的话，足足有近三米宽，最重要的是，这双羽翼的颜色，是梵蒂冈内的人最不愿和最不想见到的，是同那一身白衣截然相反的，比夜空还要深邃的黑色，是象征着堕落和不洁的颜色，也是充满领域空间的圣洁气息中，那一丝不协调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