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之外 第765章 笼火摇曳

火焰，一种似乎伴随着世界应运而生的东西，它可以是雷电轰鸣后的产物，可以是朽木与枯叶的孩子，可以是腐烂尸体内的磷光，也可以是深渊里的火海焰浪。

随着第一个智慧生物出现，火焰成了烤制食物的最佳选择。那种味道极其可口，是与生冷之物决然相反的对立面。

随着第一个人类公国堆砌起城墙，火焰又成了壁炉里跳动的红色精灵。它们温暖了无数个黑雨夜，让得意之人安枕入眠，令失意之人尚可以保持希望。

随着第一个职业者觉醒，火焰化身为斗气光芒中的伴生物，炙热着撕碎了对手，漫天红芒盖过了骄阳。

随着第一个魔法师祭出法杖，火焰便愈发显得暴躁不安。它们映亮了夜空，焚尽所有可见之物。

随着第一次火山喷涌，世人方才后知后觉，原来一向任凭自己驱使的火焰，竟也有着它的倔强与秉性。

这些火焰可以是灭世之灾，可以是灶台下的平常之物，更可以驻足于油纸灯笼内，守护那些入睡的生灵。

布姆如是想着，随即缓缓睁开了双眼，那乌黑色的瞳孔中散发出纯粹的光芒，就仿佛是一个渴求烈日当空的旅者。

神迹平原的天象快速转换，风止了、雨停了，大地不再颤抖，芦苇丛依旧密集的聚在一起，好似无数正在看热闹的陌生人。

或许是因为布姆内心的渴求，亦或者是为了迎合布姆的念头。总之此刻神迹平原被火元素包裹着，那滚滚热浪扭曲了视线，而奥古城门外的某个幻想老者却缓缓踏前一步，随即抽出了法杖。

“我第一个敌人是你么，还好你们四人并非群起攻之，否则我应该早已退出这个梦境，返回到现世中去了。”

布姆扭头瞧了一眼那个老者，笑着低声细语。然而他却既未打算马上攻击，甚至连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盘膝端坐，布姆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确切地说是该如何获得对方的认可。

以自己高阶魔法师的身份挑战巅峰强者，布姆就算再如何自信空间系法术的强大，也不会干出这种白痴行径。

“对方四人应该代表着四大基本魔力体系，而眼前这位自然是火焰的化身，那股炙热的魔力波动简直太明显了。”

“火焰么，在我的人生中，其不过是被世人掌控的奴隶，不过是再稀松平常的东西了。那就仿佛一个人饿了便该吃饭，困了就该找个地方打盹。”

“然而如果其落入魔法师手中，则变成了形态各异的法术具象，甚至那些巅峰强者，还能召唤出火焰精灵辅助战斗。”

“最纯粹的光，最直白的热，可同时也是最容易被世人忽略的存在。或许唯有如此，你才会被关注，成为演出末尾的主角。”

布姆一边笑着说道，一边伸手缓缓搅动着四周的热浪。而与此同时，那个火系大魔导师则再次踏前一步，而仅仅这一步之遥，竟让布姆好似深陷炙焰深渊，仿佛连空气都开始燃烧。

然而布姆却依旧坐在地上，依旧是那副置将一切身事外的模样。因为他想得很明白，这里不过梦境，最坏的结果也仅仅是自己在现世中苏醒，而后一无所获的与六花重逢。

因此无论是在对面那四个大魔导师，亦或者此刻神迹平原的燥热气候，他更多的是在思维自己为何会重返梦境，而那四个明显代表着四大基本元素的大魔导师又在隐喻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布姆身上的黑袍早已扔在一旁，汗水在皮肤上结晶出了缕缕白色图案，但随即又被新的汗水浸湿。夜幕降临，然而预想中的晾衣却并未出现，些许萤火虫似乎也惧怕这种温度，结伴飞进那些早已卷曲的树叶间。

薄如蝉翼的叶脉，荧光点点的飞虫，布姆四周宛如多出了无数盏笼火，给本该燥热不安的夜，平添了些许诗情画意。

“这也能算作是一种‘火焰’吧，至少我能从这些笼火中感受到一丝亲切之感。是啊，所谓‘火焰’，远远不像其展现出的那么简单。而所谓的‘温度’，则因人而异、因时而已、因地而异。”

“自然之火，源于自然本身。它们仿佛一个毛毛躁躁的孩童，活蹦乱跳着将整个世界燃尽，挥手间便能将一切所见之物化为黑炭。”

“愤怒之火，源于每个人内心，它们是每个人最真实的想法，可以是称之为‘动力’，而换一种叫法，则不过为‘妒忌’的化身。”

“死亡之火，源于早已无人问津的尸体，在那腐烂恶臭之下是蛆虫们的狂欢，是最绝望无助的宿命，是万灵皆逃不过的终点。”

“救赎之火，源于牧师法杖顶端的白芒，源于学者彻夜苦读医书时的烛光，源于眼泪反射出的沮丧。”

“毁灭之火，源于巨剑与利矛的锋芒，源于魔杖与法器的躁动不安。那是种奴役对方而为己所用的行径，但同时却似乎又别无选择，并且从未因此而心怀感激。”

“火焰的本质在我看来便是如此，这份答案是否能经得起考验，则只好交由光阴去评判。‘十二宫连弹’么，能领悟出这种小把戏，看来我还真够幸运呢。”

布姆嘴角扬起一丝微笑，随即半空里浮现出一朵花瓣魔纹法阵。只见那深红色的倒刺尖锐无比，其内火舌翻涌，滚滚热浪再次席卷神迹平原。

满意的点了点头，布姆待最终结束施法后，便望向那个老者。其即将下落的左脚定格在空中，而后他的身体变得愈发飘忽不定，片刻后化为点点红芒消失不见。

然而布姆见状却既没有任何惊喜，反倒是犹自欣赏起了四周的萤火虫，那些宛如笼火般的光点似乎亲切至极。

今天他对火焰的理解更深了一个层次，这种改变虽说不能直接体现在实力方面，但却对布姆今后的修炼大有助力。然而就在几分钟后，第二个老者也踏前一步，整个神迹平原因此而快速冷却，直到布姆重新穿上了黑袍，嘴唇变得毫无血色。

“四位大魔导师，那就是说我要经历四场苦难，这还真是有些折磨人啊。”

“也不知道六花与克莉丝汀现在怎么样了，可千万别迁怒那些食人魔才好。”

布姆叹了口气，随即开始留意四周的变化。在这梦境之内，他似乎从不会感觉饥饿，从不会困倦乏力，但却可以真切的感知到所有负面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