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之外 第1058章 具尸体的重量

灰色魔力透体而出，快速将黑袍上的污渍蒸发殆尽，光头或许是两壁绿藻的关系，此刻竟显得诡异至极。

一只通体黝黑的魂蝶从左眼虫巢内飞出，几分钟后才再次返回。贫民区的最深处或许有数不尽的悲哀与落寞，可这里同时也是一处草芥人命的最佳刑场。至少没谁会在乎死掉了几个贫民，更不会浪费时间去调查凶手为何人。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否则你将会葬身于此。”哈斯塔的声音原地响起，但他的身体却在遮影术的作用下出现在了那个地精族小姑年身后。

虽然没有因珀耳修斯的失控行为而招惹什么麻烦，可被骗的事实也摆在眼前，若不向对方讨个说法，那却也是哈斯塔所无法接受的。

更何况对方还目睹了自己与珀耳修斯的攻击手段，若是被有心人知晓，说不准便要暴露真实身份，甚至殃及所有同伴。

并且他觉得自己辜负了克莉丝汀姐姐的期望，那不知多少月光下的苦读与思考，难道换来的就是连个小姑娘也不如么。哈斯塔无法让珀耳修斯闭嘴，但却能抹杀这个可恶的小姑娘，借此发泄心中的愤怒。

“果然坏事干多了总会遭报应的，可惜再能多一些时间就好了，只好再多一些...”

小姑娘任凭哈斯塔的手指抵在脖颈处，既没有吵闹喊叫，也没有任何求饶。她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那是源自生命即将消亡的恐怖，容不得其左右。然而那枚金币却早已沾染了体温，早已被冷汗浸湿。

小姑娘与她的弟弟出生在一个贫民地精家庭，母亲因某次不小心撞到了贵族老爷，而被单场殴打至残。

卧病在床，再无法通过出卖体力贴补家用，药剂的颜色因兑水而近乎于透明，自己丈夫则正是肉眼乐见的消瘦。

死亡降临，没有任何征兆，不过某天晨雾中的冰冷尸体。但这种结果或许也是解脱，自己不再心力交瘁，家人也能活得更好。

可命运之神似乎没打算就此收手，丈夫最终再无法忍受工作、照顾幼子、花光所有收入的枯燥生活。妻子死去的半年后，他留下了几枚金币，选择悄然离去。

一天、两天、三天、父母的身影逐渐在姐弟俩心底淡去，两个小家伙相依为命，无助且执拗的活在贫民区的收容所中。

可就在数个月前，原本活泼开朗的弟弟因不慎从高处跌落而负伤，又因为未能及时得到救治而致使伤口大面积感染。

在这种雪上加霜的情况下，姐姐只好无奈主动送上门，做起了引诱别人“误入”陷阱的勾当。凭借自来熟的性格，以及那楚楚可怜的外表，她这几个月属实赚到了不少金币，弟弟的情况也因此而好转了不少。

但就在弟弟即将康复的关键时刻，珀耳修斯与哈斯塔的出现打乱了一切计划。并且在那种不容置疑的死亡威胁下，她除了再次向命运屈服之外，根本毫无抵抗。

“你的话无法令人相信，更何况是在刚刚欺骗过一次之后。”

“带我们去那什么收容所，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哈斯塔放开了小姑娘，随即轻声说道，他可不允许自己再出丑一次，但好在对方不过普通人，可以随时斩杀。至于珀耳修斯，则早已被哈斯塔忽悠得恢复了理智，而其一旦恢复理智，便又成了那副木讷的模样。

片刻钟后，三人来到了贫民区的另一端。这是个外形好似修道院的斑驳建筑，破旧的铁门锈迹斑斑，大半玻璃窗早已损坏，更别说那形同虚设的茅房了。

这里便是炼金城的收容所，表面上美其名曰是为了造福于贫民，停供给无家可归之人避风躲雨的住处。可实际上其不过是贵族们平息贫民怨气的手段，因此只要这收容所存在一天，贫民就没理由胡闹。

缓步走进其内，或许是因为珀耳修斯与哈斯塔身上的黑袍过于昂贵，因此没人胆敢靠近，更每人阻拦。因为无论是奥古大陆，亦或者地精族的主城炼金城，贫民只能仰视贵族，绝对不可以出言冒犯，更别说有肢体冲撞了。

而在小姑娘带路的这段时间里，珀耳修斯与哈斯塔也大概了解到了炼金城，或者说是地精族的现状。

贵族与上位者掌握着近九成的科技力量，而贫民们则只能通过出卖体力赚取金币。别说是什么工匠了，就算能熟练掌握某项维护工作，那都能算是出人头地了。并且地精科技也不是凭空出现的，其过程充满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而那些失败往往预示着底层工作者的死亡。

结构不合理会导致塌方，某个金属齿轮年久失修会化身为堪比炮弹的冲击力。大量魔法实验的废料或焚烧处理，或深埋地底，但无论如何都需要底层工作者去完成，而一旦长期从事这样的工作，晚年定会是怪病缠身，甚至大部分人根本就没有晚年。

地精科技背后的血与泪，既是穷人的无奈，更是浮华背后的自生自灭。世人皆感叹那些威慑力惊人的飞艇或魔导炮，但却很少会关注地精族普通人的生活状况。

肮脏、杂乱、屎尿横流，浓痰与染满污血的纱布叠在一起，发霉的黑面包与兑水的魔力药剂是维系生命的保障。

“姐姐，这两个大哥哥是谁呀，是你请回来给我看病的学者嘛？”小男孩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然而他却一脸期待的望向姐姐，似乎从未放弃过希望。

“也可说是学者吧，因为他们能彻底根除痛苦。”

“闭上眼睛，不要松开姐姐的手，我们一起去个好地方。”

小姑娘一边说着，一边整理好弟弟的衣裳，随即笑着向珀耳修斯与哈斯塔点了点头。既然无法反抗，那倒不如索性坦然接受。

嗖嗖！两根箭矢准确无误的洞穿了姐弟俩的心脏，并且哈斯塔所用的箭矢涂满了斑斓树蛙的腺液，那是足以令普通人瞬间致幻之物。换句话说，对方二人死得毫无痛苦，这也算是一种幸福。

“如果他们所言非虚，那俺觉得地精族与人类无异，只不过换了种呈现方式罢了。”珀耳修斯将两具尸体塞进垃圾桶，最后还不忘把那枚金币摆在了小姑娘身旁。

“总算是不虚此行了，甚至可以说收获颇丰！这就是所谓的世界，就是下等生物的阴暗面。”哈斯塔平静的回道，随即兄弟俩并肩向贫民区外踱去。至于那对姐弟，不过是一段可有可无的插曲，身为远古凶兽遗种的他们，既不会为对方惋惜，更不会为自己的残忍愧疚，因为弱肉强食本就是最基本的生存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