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之外 第1023章 鹅毛笔与贸易令

“大人，沙耶鲁使者已经待外面了，您看是叫他现在过来，还是...”老仆一边给端坐在纯金椅子里的男子蓄满酒杯，一边轻声说道。

此处为沃基尔城王宫大殿，那将近五十余米的穹顶上绘满了一段段世人耳熟能详的传说，那惟妙惟肖的工笔赋予了恶魔狰狞、天使圣洁、野兽狂暴。只不过如果仔细观瞧，定会最终以五味杂陈的心情收场，因为这穹顶一边描绘的是众神传说，而另一边歌颂的，却是旧日神只。

这种情况往好了说是种“包容”，往坏了讲便是“不伦不类的渎神者”。估计除了狂热崇尚科技力量的地精族之外，也没谁会这么布置王宫。至于别的东西就显得十分稀松平常了，柔软的羊毛地毯，精致的烛台，以及栩栩如生的大理石雕塑。

“叫他进来吧，正好桌上还有些吃剩下的食物，希望人家不要介意才好。”男子将一小块鹿肉塞进嘴巴里，无所谓的吩咐道。

此人名为普拉泽尔，“名誉骑士”，沃基尔城城主。他是地精王的左膀右臂，或者说是地精族税收的拥护者。至于那所谓的“名誉骑士”，则是普拉泽尔用百万晶币向圣十字工会买回来的虚名，因为他根本就并非职业者。

普拉泽尔代表了许多地精族，或者说地精科技的真正研发者，之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这就像职业者与普通人那般，一方被归类为幸运儿的范畴，另一方则只能去做分母，努力生活得好一点。

早年普拉泽尔便是那“分母”里的微尘，只不过他却不甘于一辈子碌碌无为，硬生生从一介平民，爬到了地精族三大主城城主之位。只不过所有人都只会关注他的成就，却无人留意他先前无数日夜的苦心钻研。

普拉泽尔钻研的方向只有一个，那便是该如何让地精族聚敛更多的金币。因此他在先前的十多年里，不但翻阅了无数沙耶鲁公国成功商人的自传，并且还阅读了不少摩罗尼尔公国的学者评述。

凭借着这份毅力，普拉泽尔经过了炼金城学院的笔试，淘汰了一个个自诩头脑灵活的贵族世家子弟，最终昂首踏进大殿，接受萨尔阿波罗的最终考验。体内被植入毒药并不重要，归入地精王挥下是本就期待多年的夙愿，普拉泽尔在炼金城被财务官亲手调教三年后，便动身前往沃基尔城，取代了那位年事已高的老城主。

时间一天天流逝，命运齿轮摩擦出了刺耳的响声，原本安于现状的沃基尔城在消无声息间蜕变，城墙一次次推倒外扩，金库的体积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那青涩少年娶了某家贵族的独生女，一双儿女出生，王宫也在炼金城的默许下重建。夜行的飞艇在两座城池间来回穿梭往复，沃基尔城的金库一次又一次被掏空，但却一次又一次丰盈。

普拉泽尔对金币的**从未消减，反倒是变得愈发火热。但经过多年的沉淀之后，他也一点点改变了自己的行事风格，越来越稳重，或者说不愿损失掉任何利益。

只不过在某年的某个夜晚，普拉泽尔的妻子与一双儿女却惨死在家中。妻子的尸体化为焦炭，双胞胎依旧保持着相拥的姿势，只不过却无法再发出任何哭嚎。

那夜，三艘地精飞艇同时升空，只因房间内的一缕灵能者气息，只因那种被盟友出卖的苦痛。然而炼金城的猫头鹰却落在了战争要塞外，兽人族吹响了牛角号，普拉泽尔咬破了嘴唇，从此视对方为死敌。

可他却并不知晓，兽人族神谕者的拿证叹息在夜幕下回荡，一切不过是地精王的阴谋，不过是种最无耻的御下之术。兽人族强者对此嗤之以鼻，但却因为立场不同，也不好去提醒这位沃基尔城城主。地精王与三位大臣自然更不会有任何解释，因为御下之术的结果越惨烈，他们就越高兴。

“见过普拉泽尔大人，沃基尔城城主。”

“我奉沙耶鲁大公之命前来锈水平原，希望能与贵方建立起更深层次的友谊，同时也带来几笔对彼此都有好处的交易。”

沙耶鲁公国使节被老仆引进大殿，只见其优雅的施了个贵族礼，随即满脸笑容的说道。他这次来沃基尔城的理由只有一个，那便是向对方采购魔导炮，至于别的交易，不过是掩盖的借口。

沙耶鲁大公是个聪明人，并且情报网丝毫不逊色于暗精灵。因此对于未来之事，八爪蜘蛛的态度十分明确，那便是要提前找出那个最终的胜利者，并且在过程中谋求最大的利益。

然而九大公国与奥古王城的实力不相伯仲，无论是巅峰强者，亦或者物资储备。因此沙耶鲁公国才会希望能采购些魔导炮，只要地精族松口，那就算支付再多的晶币也能接受。

“这几笔交易我现在就可以作出承诺，并且沃基尔城还可以预先支付货品，全当是咱们之间友谊的见证。”

“但你们若是打算采购魔导炮的话，则需要亲自前往炼金城。这种事情我无法决定，或者说除了萨尔阿波罗大人之外，任何人都不配做出承诺。”

普拉泽尔一边说着，一边用鹅毛笔签署了数份贸易令。最终他将这些东西退给对方，可却从始至终都未能碰过那关于魔导炮交易的文书。

奥古大陆的魔导炮只能归奥古王独享，这是地精族与奥古王的约定，因此普拉泽尔绝不敢私下允诺这种事情。

“据我所知，贵方的魔导炮也是分等级的，沙耶鲁公国不期望能采购到与贵方相同的魔导炮，也不奢求与奥古王所拥有的品质相同。”

“只要能自保，沙耶鲁公国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力图完成这笔交易。并且如果您能理解这份诚意，沙耶鲁公国会预先支付一笔定金，十名兽人族灵能萨满！”

沙耶鲁公国使节闻言只是笑了笑，随即直接亮出底牌。因为他知晓这位沃基尔城城主的软肋，那便是憎恨兽人族灵能萨满。

普拉泽尔的餐刀瞬间凝滞在半空中，他缓缓抬起头，第一次正眼打量起对方。一旁的老仆悄然离开了大殿，似乎不愿听到任何损害地精族的言语。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待两个多小时后，沙耶鲁公国使节离开了王宫，腰间多出了一个绣着扳手纹饰的储物袋。普拉泽尔默默坐在餐桌前，妻子的胸针刺破了手掌，鲜血滴落进羊毛毯中，宛如凭空绽放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