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 第34章 欲说还休

“是鬼吗？”守门人不确定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

已经站在廊下的依韵沉声道：“把灯笼拿来，把『乱』发拨开。就算是鬼，我倒也要看看这鬼是什么模样。”然而守门人心中始终存了一丝害怕，唯恐接近那不停发抖的躯体的时候，那东西会突然暴起掐死自己，是以哆哆嗦嗦不肯上前。

说到底，刚才守门的时候，他们确实看到了窗前漂浮的白影了啊。

依韵见状一把上前夺了其中一个守门人的灯笼，嘴里凝声道：“你们最好祈祷是鬼，不然的话，单失职的罪名也够你们受的。”

边说边来到那所谓‘鬼’的跟前，准备用脚拨开那乌麻麻的『乱』发。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拉住了她。依韵后背一僵，反应极快的她下一瞬身体一绷就要发力。

“是我，别怕。”楚轩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依韵回头，因为在夜幕下，是以看不大清他的神情。他怎么出来了？就依韵愣神的当口儿，楚轩已经伸手拿去了她手里的灯笼，理了理他微湿的头发，和声道：“让我来吧。”

如果真的是他要来夺回属于他的东西，那么自己这个占了雀巢的鸠确实该把人家的东西还给人家。其实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思绪复杂的楚轩把依韵拉到身后，深吸一口气提着灯笼上前，然后俯下身去，用手拨开了那湿黏的『乱』发。与此同时，血腥味儿直冲鼻梁，他愣了一下，鬼无血，是人。确定这一点后，神情微松。

提着灯笼往前看了看，那扮鬼之人额角还在往外渗血，而依韵拿来砸‘鬼’的青铜灯台，此时正在不远处『露』出隐约的轮廓。

“岂有此理。”细细看了又看，楚轩脸『色』越发难看。当即起身对躲在一旁的守门人道：“把此人送到宫门**给林侍卫，就说我的意思，灭口。”顿了顿，眼睛在这几个守门人的身上扫过，补充道：“让他动手的时候利索点，别拖泥带水。”

守门人不明所以，为了弥补刚才失职的过错，纷纷一拥上前把那不断抽搐的扮鬼之人拖了起来。手触碰到那冰冷湿黏的身体，每个人都产生了这样一个结论，是个女的。但是因为当着楚轩的面，不敢细细查看此人是谁，毕竟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可惜，楚轩信不过他们。他说给林安的那些话里，最后的‘别拖泥带水’就是针对他们几人而言。

楚轩一点都不担心林安会会错了意，毕竟以前在宋宫的时候做了那么久的侍卫，有些规矩不用提点，就知道该怎么做。

守门人拖着扮鬼之人离开，他们再也没能回来。

楚轩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神『色』越来越冷冽。就在这时，在他旁边依韵问道：“这事儿你瞒不住父皇的，就算你杀光了所有知情人，依旧瞒不过你父皇。”顿了顿，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酸，喃喃道：“楚轩，你护她竟然护到这种地步，可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找死，你以为你真能护她一辈子吗？”

“你刚才看清那扮鬼之人的真面目？”

楚轩愣了下，不该啊，那满是血污的脸，若非很熟悉那张脸的人，谁还能认得出呢？

“我没看到。”依韵道：“可是我却看到你急于灭口的言行，单凭这些，我就可以确定那扮鬼之人是谁，更能确定她是受谁的主使。”顿了顿，又不无冷冽的道：“你要我自己说出来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

“我不瞒你，扮鬼之人是淑妃的绿儿。”

“果然如此。”依韵冷笑。

楚轩叹了口气，然后突然握住依韵有些发僵的手道：“答应我，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再计较了好吗。倘若严查此事，势必会牵连到淑妃，而我------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护淑妃周全。”

“我答应你，你父皇母后也未必会答应你。”依韵继续冷笑，带着满腹辛酸冷笑，“就算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她计较，你也别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毕竟这天下，还是父皇的天下，由不得你徇私。”

顿了许久，楚轩看着故作强横的依韵很复杂的道：“只要你不计较，父皇母后那里，我去摆平。”

“若真是这样，陈宫的规矩果真大了去了，整个皇室都护着那个女人，难道她是圣母投胎不成！”

依韵心中大怒，淑妃蠢事做了一件又一件，想不明白楚轩是怎么想的。当即抽回手冷笑道：“我哪里敢计较，殿下就算此时出了胥苑去淑妃所在的琉璃阁过夜，我也绝不敢二话。唯希望殿下在我做了过分事情的时候，能向护淑妃这样护我。”

言毕，不给楚轩任何说话的机会，一拂袖子回房含怒躺下。

楚轩跟着走回去，因为没有点蜡烛，是以看不清依韵的神情。但是总隐约听到一丝似有似无的哽咽声，当下心揪了起来，就着朦胧的月光走到着到榻前，盯着依韵模糊的身影心里叹道：“我该怎么告诉你呢？你现在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你什么都不怕，也不轻易相信任何事物，你用个壳子把自己包裹到里面，然后一意孤行的要做自己的事儿，韵儿，你的眼被你自己给蒙蔽了，所以你看不清其实早该看清的东西------，可我，又没办法告诉你这一切，毕竟这一切对于我来说都太过荒唐，我现在还不能完全接受，又如何能劝你接受？”

这些话，他没勇气对正恼她的依韵说。可是依韵明明就在自己身边，不说心里又实在难受，便猛地起身道：“你早些睡吧，我困意没了，要出去走走。”

说完，找到被子盖在兀自生气的依韵身上，迟疑了下，但终究还是走出房门绕到庭院的梧桐树下。

抬头看着这本已不属于自己的月亮，喃喃道：“真想不顾一切的告诉她实情啊，可是，如果刚告诉她我就失去这个身体死去了呢？该怎么办？如果让她再次经历我的死亡，对她是不是太残忍了呢？她一心为我，我又怎么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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