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 第336章 摊牌（下）

“你要回宋国？”

吩咐秦寄将依萱带到别处休息后，他走进房内，顺手关上了房门。

依韵站在门的一旁，感觉着从门缝里钻进去的冷风，闭上眼睛，一句话都没说。他走到林安跟前，看了坐在桌子一旁的林安一眼，带着几分自嘲道：“我刚才回怡贤殿的时候，看到了宋宫的来信。我想着，得找韵儿说说。可没想到，我还没说呢，就听到了你说的话……”

“那就是我想说的。”

林安终于当着楚轩的面儿把自己的心里想法说了出来，他直盯着眼前态度不明的楚轩，一字一句的道：“我不认为自己有多丢人，也不认为自己有多无耻。杨慎活着的时候，我没有做半点对不住兄弟的事儿。所以，我没必要觉得惭愧。”

“可我又活着回来了……”

“你不是杨慎，”林安哑着声音嘶声道：“你是妖孽，是恶魔，是魑魅魍魉是邪佛。你的出现没有带来半点祥和，你带来的，是无尽的折磨与痛苦。你的再次楚轩，不仅伤害了我，还伤害了她……杨慎，你是一个浑人，是一个恶鬼。”

“我不是……”

“你是，你自己想象你重生后毁了多少美满。以前的杨慎从来不做这种冷心肠的事儿，可你呢？”

依韵抬头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很多事情，失去后再也难找到之前的样子了。你不是杨慎，杨慎在屈死的那一日就已经步入轮回了，你不过是他遗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妖孽，你是他怨念的化身，你不是杨慎，杨慎从不做这样的混账事儿！”

“你想要怎样？”

在他痛心的『逼』问中，她闭上了眼睛，惨笑道：“我想要怎样呢？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要结束这一切。不管你愿不愿意答不答应，我都要结束这一切。”

“杀了永兴帝吗？”

他嗤笑，“当初你的心劲儿去哪里了？要想打击报复一个人，就要在他引以为豪的事情上下功夫。永兴帝擅长御人擅长治国擅长发兵，要想让他窝心致死，就得让他死在他引以为豪的御人治国发兵的事情上……”

“我不要等了，我受够了。”

“你受够了吗？”笑，“我也觉得我受够了，我一直觉得自己尽心尽力的做事，可是，到最后呢？我周围的人骂我是恶鬼是浑人骂我不是杨慎骂我只是一个恶魔妖孽，我为什么要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我自找的——”

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去，带着几分苦涩道：“如果可以，没有哪个男人不想和自己的妻子相濡以沫风雨同舟。可是我不行，你们是对的，我是妖孽，是恶魔是魑魅魍魉，我的存在不能给周围的亲人朋友带来祥和，我带来的，全都是伤心郁闷愤恨死亡！”

依韵在一旁看着他，好久没见他说这么多的话了，也好久没听他诉说自己心中的苦闷了。

她心里有些愧疚，可是，又有什么好愧疚的呢？事情在大家睁着眼睛的时候到了这一步，大家已经不能再回头，不能带回头，那就只能将这一切说开。

于是她到：“难道不是吗？你打『乱』了我活着为杨慎报仇的信念，却不给我一个归宿。你把我从刀客的刀下解救出来，然后把我丢在一边走你自己的江湖路……杨慎的死你知道我有多愧疚吗？你说你是杨慎，我想帮你，想和你在一起帮你尽心弥补杨慎上前没能对他多好的遗憾，可是你呢？”

他抬头看她，不知是离得远还是怎么着，她的眼睛很黑，黑的看不出一丝杂质，能看到的，只有不解与埋怨。

无缘由的，他的心紧了一下。

他转头看林安，林安的视线没落在他身上。

这就是他重生后最亲的两个人，两个他愿意用命来守护的人。可是现在，他发现，是该结束自己的大男子主义了。

不然的话，没等一切结束，他就会失去一切。

“还记得鬼婴吗？”他问。

他微哑的声音在空气里流转，她和林安听到耳朵里，却因为心情沉郁的缘故，没有做出回答。

“那是一个带有魔咒的怪物，它诅咒我，也诅咒与我有关的一切。你们以为我是个正常人，至少在死之前，我除了这个身份外和一般人无异。其实不是这样的，我能看见鬼婴，能看到它的模样能看清他的眼神，他厌憎我，厌憎我周围的一切，他会毁了我，会毁了我周围的一切。他的眼睛看像谁，谁就会被诅咒就会陷入痛苦……我还能如何？除了远着你们，除了将你们往外边推我还能做什么？”

“不是有冰虫吗？”渐渐听出一些眉目的依韵发出疑问。

“冰虫如牧羊犬，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守住羊的。”楚轩苦笑了下，道：“还记得咱们的第一个孩子吗？那个还没出娘胎就死去的孩子……当时我看到那鬼婴不住的把视线对住你的肚子对住你，然后没多久，你就被人毒害出了事儿。”

“不是巧合吗？”

不知为何，依韵觉得后背有些冷。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巧合，所以我并没怎么放在心上，”楚轩苦笑着摇头，“可是后来，梁太医找到了我，给了我芡实离京之前留给他的一封信，那个鬼婴，前期会帮助我和芡实这样的人，可是到了后期，它不仅会毁了我，还会毁了我周围在乎的一切。”

“……”

依韵走向楚轩，走近后皱眉问道：“就因为这样，你才想远着我们，让我们尽量不要受到伤害吗？”

“没有，我没怎么将林安往远处赶，因为他这人对我本来就有排斥，所以，鬼婴不会把他当做首要攻击对象，主要是你……”

原来是这样。

看着眼前的楚轩，依韵心里五味陈杂。

她想对眼前比之前憔悴许多的楚轩说些什么，就在这时，楚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下一瞬，用狐疑的目光看着她道：“等等，你那天不是被我施了噬忆蛊吗？为什么……”

依韵闻言后背一紧，当即心思急转准备找借口掩饰。

紧张的她没有注意到楚轩眼底的戏谑，孙猴子再厉害再有心劲儿，也终究翻不出如来佛祖的五指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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