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 第21章 执拗

依韵不知道自己说的那番话楚轩究竟听进去了多少，唯一确定的是，楚轩没有勾回头告诉景宣帝他要退婚。

由此看来，一切都在有惊无险中进行着。

子夜。

因为明日要出嫁，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实的接近婚宴，是以她怎么睡都睡不着。

怡贤殿的细雪过来后，她便打发早已经困得不行的捧砚去歇息，细雪朝她施礼问安后，依韵微笑着起身道：“母后刚才在怡贤殿让姑姑来照顾我，我稀里糊涂的，大婚有什么需要照顾的？”

“公主殿下的父母，早就不在了吧？”

细雪看着一脸懵懂的依韵，含笑问出了这句话。

依韵愣了下，有些糊涂，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我五岁的时候，父皇就去了。九岁的时候，唯一的哥哥也死了，哥哥刚去不久，母后也不小心坠入莲池得风寒故去……”

说到这里，骤然想起年幼时的那些往事，不由得有些酸楚，看着眼前有些歉然的细雪苦笑道：“我是不是命硬啊，似乎我的亲人都是被我克死了一般。”

“太子妃不要难过，陈国上下皆读圣贤书，八卦命相之说并不痴『迷』。”细雪把她扶到妆镜前坐下，伸手打理着她的头发和声安慰道：“殿下自幼父母双亡，想必殿下来陈国前没人教殿下如何在夫家生活。主子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让奴婢过来帮助殿下。明日大婚，寻常宫廷礼节自然有教引姑姑在一旁指导，但是房中术，却还得殿下自己努力。”

“房中术？”依韵愣了下，但很快红了脸，扯着细雪的袖子小声问道：“姑姑说的可是男女房事？”

“殿下知道？！！”这下轮到细雪吃惊了，见细雪那样表情，依韵忙小声解释道：“年少时曾在市井流连，是以略懂些。但也仅限于知道男女洞房夜要行房事，但是房事要做什么，还有些懵懂。”

这样还算懵懂啊！

细雪掏出帕子擦了擦汗，虽然姑娘家家未出嫁的时候，或多或少听到了这方面的知识，但是人接那些姑娘出嫁前被人教这些的时候，都是懂装不懂，可眼前这位……

唉，活宝啊！

虽如此感慨，细雪还是很认真的教依韵到半夜。

烛影摇曳间，不知不觉已近黎明。

面颊红若朝霞的依韵见细雪有些倦意，便劝她去榻上休息会儿，免得翌日伺候皇后出了差错。

细雪觉得教的差不多了，该嘱咐的话也嘱咐了大半，遂起身道：“总而言之，任何事太子妃都别自己主动。比如婚宴那些过场，身边的教引姑姑不张口，殿下千万别『乱』动。至于那些房中事儿，太子殿下有经验，让他折腾就行。”

依韵：“……”

翌日天刚亮，宫廷内外便传出了唢呐等乐器的声音。

内务府拨派过来的教引姑姑到后，细雪嘱咐她几句，这才向依韵请辞。细雪前脚刚走，后面就又来了一些捧着吉服的宫人。

一宿没睡的依韵被她们请到妆台前做好，怔怔的从镜中看着一双双灵巧的手在自己脑袋和脸上折腾。

如此这般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在依韵昏昏欲睡的时候，大红盖头遮住了视线。

……

林安一个人站在繁华外，看着在益古斋来回穿梭的宫人。

在看到装扮完毕坐在那里等迎亲的依韵后，十指不知不觉的掐到肉里。

捧砚学宫廷礼仪时间并不长，对这些婚嫁礼仪懂得不多，所以只能看着教引姑姑指挥众人折腾。无意间回头，看到立在益古斋门外白着脸的林安，看到他那惶『惑』无主的样子，忍不住离开人群走了出去。

“她成了太子妃，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捧砚问出了隐藏在心底的担忧，他怕林安因此一蹶不振，更怕林安出事。

“什么怎么办？”林安看了她一眼，走到门右边给那些进进出出的宫人让出道路，故作轻松的道：“我来陈国，就是为了保护公主。不管她是不是太子妃，我都要守在她身边护她周全。”

“内宫不留侍卫。”

捧砚把现实剖开摆在他面前，希望他能认清现状，希望他能明白，她一入内宫，他们便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留与不留，有何相干！”林安的声音有些僵，盯着天上一朵云缓而坚定的道：“只要她想我留在身边，那我就算付出任何代价，也要留在她身边。她若不想，即使她不在内宫，我也依旧无法近她半步。”

“你的意思……？”

捧砚的心里无缘由的有些不安，林安猛地看向她，一字一句的道：“只要她希望我进入内宫保护她，那我做太监又如何？横竖她此生不可能成为我的妻子，我是不是男人，又有什么要紧。”

如同一声惊雷在心间炸开，捧砚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眼神几近癫狂的林安，突然忍不住捂着嘴巴哭了起来。

原来他喜欢她到那种地步了，她结婚，他竟然不介意做太监去保护她。为什么会这样，世间为何会有这样疯狂到变态的爱恋。

“你哭什么？你不要哭。”林安漠然的看着她道：“为了她，我抛弃了父母，抛弃了君臣大义远离了国土。我已经抛弃了生命中很多珍贵的东西，还有什么不能抛弃的呢？我愿意用我后半辈子守护她，她嫁谁是她的事儿，我只要她平安这一世。”

“……”捧砚捂嘴的手渐渐放下，糊满眼泪的脸突然现出决绝神态，“你等我一下。”

见她形容决绝，林安本能的伸手拉住她道：“你要去作什么？”

“我要去告诉她，”捧砚边挣扎边流泪道：“告诉她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我就不信她的心是石头做的。她会跟你走的，只要我把你刚才说的那番话说给她听，她一定会跟你走的。”

“你懂什么，你还嫌不够『乱』吗！”

林安怒了，一时间没控制住声音，益古斋门口的动静被里面的宫人看在眼里，但也仅是一瞬间的功夫，大家都心照不宣各忙各的。

这些日子，宫里人大都知道宋国长乐公主带来的侍卫与宫女，其实是一对恋人。长乐公主之所以带他们在身边，也是为了成全他们。

这些事儿，听的时候还觉得很荒唐，不大信。可就在看了他二人拉拉扯扯的情景之后，所有人都自觉的为这对情侣勾画了美好的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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