殁灭 第八十八章 怪物

“师父！”一个孩童跑到一个男人面前，十分开心地拿出一个小小的玩偶：“师父，你看好看么？这是我做的！”

那个男人的脸色当场沉了下来，对孩童吼道：“你在干什么？不天天练功，在做什么？”

“趴下！”孩童乖乖地趴在地上。

男人拿出一根鞭子狠狠地抽向孩童。

男人的动作十分凶狠，每一下都把孩童打得血迹斑斑，仔细看出来小小细嫩的皮肤，打得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浑身上下全是狰狞的伤口。

每一下击打，孩童都说了一句：“师父，我错了！师父，我错了！……”

可是无论孩童不管多么的道歉，那个男人的手依旧没有停下，一下一下地打得更加凶狠。

恍惚之间几年过去，孩童也已经长大成人，他却依旧孜孜不倦地练功。

那个男人的头发也已经渐渐变得花白，他看着那个已经长大的徒儿，观察他练功的一举一动。

忽然徒儿有一个姿势不对，男人的脸色再度变化。

又一次拿出血迹斑斑的鞭子，狠狠抽向自己的徒儿，每一下使身上的原本狰狞的伤口再度伤上加伤，没有一个人知道他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身上的伤口却早已经爬满了全身，他任凭自己的师父打骂。

又过了几日，临近黄昏，师徒二人在小路上缓缓走着，徒儿此时低着头拎着酒壶，而师父却摇摇晃晃地在路上走着。

突然师父瞥了一眼身边的徒弟，喝道：“把酒给我！”

徒弟乖乖地把酒递到师父跟前，师父抬起头，一饮而尽。然后随手把酒壶给扔了。

徒儿刚要去捡，师父看到却大喝一声：“快走！捡什么捡?”

听到这个声音，徒儿只好识趣地往回走，师父也却依旧摇摇晃晃地走着。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师父舔了舔嘴唇，又想喝酒了。

对自己的徒儿喝道：“酒壶呢？给我拿来！我要喝酒！”

徒儿小心翼翼地说道：“酒壶你不是扔了么？”

“什么？你竟然扔了我的酒壶？”话音落下，他再度拿出那个早已经血迹斑斑的鞭子，抽向徒儿。

这一次每一下依旧鲜血直流，但是此时的徒儿打得却不再任何的哭泣或者伤心，反而嘴角露出笑容

“啪……啪……啪……”

“哈哈……哈哈……哈哈……”

笑容伴随着鞭子声越来越大，这让师父看到自己的徒儿变成这样，心中不由得恐惧起来，然后轻吐一声：“呸！真晦气！”

从此以后师父再也没有打自己的徒儿。

就在徒儿自己觉得一切都有好转的时候，师父突然买肉回来，十分开心地给自己的徒儿做肉。

他们很少能吃到肉，即使吃到肉也是别人不要臭烘烘的烂肉。可如今师父怎么好心给他买好肉吃？

然而起初徒儿并没有在意，看到自己师父端上来热乎乎的肉，感觉这是人间最好的美味了。

师父也没有往常那般凶神恶煞，反而一脸笑容地对自己的徒儿说道：“吃吧！我特意给你买的。”

“师父，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徒儿十分开心地对自己的师父问道。

“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徒儿听到这句话，有些迷茫。什么时候他过生日？在他的印象当中生日除了打就是骂，今天怎么会吃上肉呢？

徒儿没想那么多，心中暗想着：“毕竟是自己的师父么？师父如父亲一般，对我当然好了，虽然平常打我，但是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

想到这里，他夹了一块肉放在嘴里，感觉那块肉格外美味，美味得好似人间最美的食物。

他给自己的师父夹了一块，对师父说道：“师父，你吃！”

师父微微笑道：“我不吃了，你吃吧！我吃过了！”

徒儿十分开心地把所有的肉都吃的干干净净，他十分开心地看着自己的师父，看着自己师父的笑容，这也是好像头一次看到，是那么的美，那么的开心。

突然，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咕噜……咕噜……”

他突然感觉肚子撕心裂肺地疼了起来，他紧紧地捂住肚子，看着师父，看着师父逐渐僵硬的笑容，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而师父缓缓站起身，看着自己的徒儿，脸上露出可怕的表情：“你这个怪物，早就应该死了！”

然而徒儿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师父为什么这么对他，他不断质疑道：“师父，你这是做什么？”

师父此刻表情更加狰狞道：“我的徒儿，我的好徒儿，你早就应该死了！你为什么活着？”

“你……在肉里下药了？”徒儿再一次质疑道。

“没错！只有这样才能杀死你！”师父用着疯狂的口气说道。

徒儿二话没说十分艰难地走出屋子，此时天空大雨倾盆而下，徒儿独自一人在大雨之中走着，任凭大雨在他的身上不断浇着。

肚子撕心裂肺地痛着，可是这样他依旧在街上走着。突然感觉嗓子有些微甜，一口鲜血突然喷出。

“噗……”

“师父，你怎么这么狠心？我可是你的徒儿啊？”徒儿脑中不断想着，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师父竟然会伤害自己的徒弟。

他的眼中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看不到任何事物，眼前渐渐变得一片花白，身体晃了两下，直接倒在雨水里。

“我要死了么？我真的要死了么？”

他渐渐失去了知觉，失去了疼痛，感觉一切都过去了，自己已经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大雨渐渐停息，他依旧躺在地上，冰凉的气息突然把他惊醒，他突然打了一个寒颤，自己十分庆幸地说道：“我竟然还活着？”

于是他缓缓爬起，无意之中走到一家铁匠铺，看到里面熊熊燃烧的烈火，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突然看到铁匠铺的墙上挂着一把刀，那把刀寒光闪闪，刀柄上看起来十分朴素，但是好像那把刀与他有缘一般，他一看那把刀就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缓缓走到铁匠铺前，问道：“老板，那把刀怎么卖？”

铁匠老板听到声音，打量着眼前的徒儿，看到徒儿的穷酸样，没有好气地说道：“不卖！”

徒儿听到这个声音，轻叹一声，随手那了桌上的一把匕首，问道：“老板，这个怎么卖？”

“五两银子！”铁匠老板不满地哼道。

徒儿接过匕首，把五两银子甩给老板，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就在徒儿临走之际，他还是看了墙上的大刀，仿佛多年的好友突然要分离。他依依不舍，这时铁匠老板更是不满的哼道：“看什么看？再看你也买不起！”

徒儿听到这句话，双眼稍微露出一丝狰狞，这让老板顿时觉得不寒而栗，身体不自觉往后退后几步，但是那只是微微一瞬，就消失了。

徒儿依旧往回走，看到周围热闹的闹市，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低着头走着，此时没有人一个人搭理他，甚至还不断有人嘲笑他。

这时候一个孩子的哭声突然在人群中响起，徒儿抬头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年轻妇女安慰自己的孩子，口中不断说道：“你哭什么哭?你再哭以后就变成他那样。”

年轻妇女此时用手指向徒儿。徒儿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成为了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

他不由得苦笑一声，继续往回走。

不知不觉地走到家中，看到家中空无一日，他心中不由得感伤，躺在床上，心中十分郁闷，只是一个摇摇晃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一个重重的踹门声传来。

“咣……”

大门应声而来，随着大门的打开，一股酒味随着大门的打开也飘荡过来，徒儿闻到后眉头紧锁，心中暗自说道：“他一定又去哪里喝酒了！这次我一定要问清楚，他为什么害我？”

徒儿于是一跃而起，他追了出去，看到醉醺醺的师父，看到他满脸的沧桑，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此时师父坐在地上，手中拿着一个酒坛，仰头连喝几口。随即躺在地上。

徒儿刚要质问，看到自己的师父这样，心中一软，他连忙帮忙扶起。

起初师父并没有发觉，他任凭别人把他扶起，可就在他用迷离的双眼无意中瞥了徒儿一眼之中，顿时酒醒了大半，马上挣脱徒儿。

“你……你怎么还活着？你不是死了么？”

徒儿没有回答他，只是说道：“师父，你以后不要喝这么多了，对身体不好！”

师父看到自己的徒儿这么说，心中更加害怕，一连往后退了几步，当场跪在地上，不断磕头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不要杀我！”

徒儿看到自己的师父这样，于心不忍，于是走到跟前，马上把自己的师父扶了起来，说道：“师父，你这是说什么话？你永远是我的师父，我永远是你的徒儿啊！”

师父听完这句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呆滞了，然后缓缓地离开了。

徒儿希望自己的师父会有所改变吧。

就这样直至深夜，师父都没有回来。徒儿心中暗想着：“他一定又去哪里喝酒了吧！”

便自己对付一口，然后躺在床上，久久睡不着。

突然门“吱噶……”一声开了。

这时没有摇摇晃晃的脚步声，没有臭气熏天的酒味。只有十分沉稳的脚步和微微带有汗味的男子味。

徒儿心中暗想着：“师父回来了，这次他没喝酒，希望以后他也能把酒戒了吧！”

“啪啪啪……”

脚步声越来越近，缓缓走到徒儿面前，看到自己的徒儿已经睡着，自言自语道：“徒儿，到阴间的时候不要怪师父，谁让你是怪物，怪物必须死！”

话音刚落，随即一声抽刀的声音传来。

“呛啷啷……”

这个声音打破了整个屋内的寂静，使原本安谧的气氛之中顿时被浓烈的杀气掩盖。

“对不起！”

师父话语一落，顿时向徒儿的脑袋砍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突然拦住了大刀，师父这才发现徒儿并没有睡着。于是脸上再度露出狰狞的表情：“徒儿，你必须死！你必须死！”

这时徒儿看到师父变成这样，心中不由得感伤，手一直拦着。此时早已经被刀刃划伤，鲜血从缝隙之间缓缓滴了下来，落在他苍白的脸上。

“师父，能告诉我么？为什么一直杀我？为什么一直对我这样？”

这时候徒儿抱有最后的希望，想一次性问个明白。

然而师父听到徒儿这般问，手不由得更加使劲了，说道：“临死我告诉你也无妨，你天生就该死，就不该在大陆上活着，这里并没有你的生存之路，你安心地死吧！只有死才是你的解脱！”

师父两只手同时握住刀柄，同时使劲。锋利的刀离得徒儿越来越近。他的一只手被刀刃划伤十分疼痛。再加上一只手哪有两只手的力气大？

所以刀的距离越来越近，渐渐刀已经划破眉间，从眉间流出一丝血迹。

再这样下去，徒儿必死无疑。

于是他另一只手本能地胡乱地抓着。

突然摸到花了五两银子的匕首，他猛地抽了出来，对准师父的胸膛就是一刺。

“对不起！”徒儿喃喃地道。

师父狰狞的脸色突然僵硬了，随即被不可思议的眼神所取代。他缓缓站起来，刀从手中缓缓滑落。

“叮……”刀落在地上，不由得发出一声脆响。

他看着自己胸口的匕首，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这里，他一连退了两步。

“轰！……”他轰然倒下。

徒儿缓缓站起，看着躺在地上的师父，此刻鲜血依旧从指间缓缓流下。

“对不起！……”徒儿深深地对自己的师父跪下，一连磕了几个头：“对不起师父！都是徒儿的错！”

这时他无意之中看到自己的师父的嘴中微微动了两下，他侧耳倾听，却听到影响他一生的话：“你这个怪物！我今生不能杀死你！下辈子我一定要杀死你！”

这句话顿时让徒儿震惊，表情顿时呆滞了。他此刻怎么也没有想到师父临终之前能说出这样的话。

这段话一直回荡在他的脑中：

“你这个怪物！我今生不能杀死你！下辈子我一定杀死你！

你这个怪物！我今生不能杀死你！下辈子我一定杀死你！

你这个怪物！我今生不能杀死你！下辈子我一定杀死你！

……”

“师父！”徒儿口中喃喃的说着：“我就这么一文不值么？我就这么该死么？”

这时候天空再次传来一声轰鸣，大雨再度倾盆而下。

徒儿走了出去，任凭大雨在他身上浇着。漆黑的夜街上并无一人。只有他形单影只。大雨纷纷浇在他的身上，浇在他满是鲜血的衣服上。浇在流着鲜血的手上。

他缓缓走着，这一切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一场梦，一场噩梦。但是又那么真实，那么地可怕。

“老天啊！你怎么这么对我不公？”徒儿抬头大喊。

可老天无法给与他一丝回应，只有大雨一丝一毫落在他的身上。

他此时早已经迷茫，已经不知道路在何方？只有漫无目的地走着。这一辈子只能以杀人凶手活着了。

就在这时，一声声打铁声传来。

“当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