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月被徐盈盈的眼神看得害臊。
她倒没想到那侍女会这么做,对那侍女道:“还是把徐姑娘的肚兜拿回去吧。”
“废话,人看都看完了!”
徐盈盈瞧着周围人朝她投来害臊、猥琐的种种目光,喊得声音颤抖。
扫视到萧南夜时,他锐利的眼睛正朝自己看来。
一瞬间,就仿佛自己的全部心思都被看透。
其中毫无怜惜之意。
大抵是因为,自己的私密物都被人看光了。
若想做未来的成王王妃,王爷大概也觉得如此行径,实在不妥。
这一切,都是江临月害的!
徐盈盈咬着唇,小声说道:“江侍妾,我反正是清白了;关于你,我虽然只有猜想,但……”
“但这些肚兜,不仅仅是只有‘盈’字那么简单!成王殿下,江侍妾,稍等。”
那侍女突然打断徐盈盈,从诸多肚兜中里面翻出一张粉色的。
上面赫然绣着的,是一个“柒”字。众人哗然。
“果然,还是马管事说得,那肚兜就是徐盈盈的……”
“我就说嘛,马管事这么俊的一位少年郎,何至于真看上那么个母老虎?”
“嗯,还真是只有证据不会骗人。”
在无数张啧啧感叹、兴奋的脸中,百合本就不太好的脸色,彻底灰暗下去。
马邵当即喜道:“请殿下明鉴!这肚兜小的确实就是在徐姑娘屋里的,小的绝无法空手就变出一件肚兜来栽赃陷害。”转而又对徐盈盈道:“徐姑娘,看来你准备得还不够充分哪?”
萧南夜轻哼一声。
“徐盈盈德行有亏,秽乱后宅。来人,将她逐出王府。”
周围侍卫要来押送徐盈盈,徐盈盈慌忙甩开他们,冲向萧南夜:“不,不,殿下……求求殿下容我分辩一二!”
徐盈盈自觉准备万全,这手段更是使过两遍,万万想不到自己真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
那肚兜,多半是百密一疏,多混进去自己的了一件。
可是就凭这个,要将她逐出王府……绝对不行!
原风直接拦在她面前:“站住!王爷都发话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徐盈盈被原风高大的身躯撞倒在地,愣愣地坐在地上,指着百合。
“殿下,那个‘柒’字,不是我的!是百合的!这一切,都是百合在背后替我做的主!”
“什么?”
江临月蹙眉。
这都哪跟哪呀?
夜色渐深,霜寒风冻。
众人已经在院里站了太久,开始止不住地叹气,大都对徐盈盈百般变幻的说辞不耐烦了。
无凭无据地乱咬人,这徐盈盈可真像疯狗一般……
奈何人家有背景,就算是真做了这些无耻的事情,估计也只是送回徐家!
徐盈盈哪里真和他们这些毫无背景,得挣扎着才能勉强生存、糊口的人一样?
众人的窃窃私语渐渐停息,人群让出一道窄缝,露出了站在后面的侍女百合。
此时,百合面色沉静异常,仿佛刚才被喊到名字的不是自己一般。
萧南夜挥挥手,示意侍卫把徐盈盈带走,似乎压根懒得理她。
“等等,殿下,我说的都有凭据——百合花在七月盛放,七月凋零,所以一直那肚兜才绣上了一个‘柒’字。”
“慢。”萧南夜闻言,终于示意众侍卫停下动作。
徐盈盈盯着江临月,慢慢笑了。
没想到吧?她徐盈盈其实还有一个备用计划。
转而看向百合,见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并无反驳,徐盈盈不由得笑得愈发欢畅。
一直以来,徐盈盈都看得清楚,比起翠竹,百合性子软,最是个没有主意的。又忠心。
这时候肯定由着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只要能护主就行。
徐盈盈摇摇头。
暗叹,为了主子牺牲一回,也算是你的荣耀!
接着对萧南夜哽咽道:“此事,全是百合唆使。她是我家的家生丫头,母亲派来帮我的。诱惑和利用马管事的人,实际上都是百合,那多的肚兜多半也是百合洗衣收拾时不小心混进去的……我承认先前确是一时糊涂,由着百合定的计划做了这些错事,可是罪不至此啊……”
徐盈盈说得貌似有理,说罢又抹着眼泪,坐在地上,一下子便哭得没了人样。
声音情真意切,正如犯了错的孩童幡然醒悟一般。
这些表演却骗不过马邵和江临月。
当时马邵在屋外,明明就听见这些计划全是徐盈盈主导的。百合原来甚至并不支持,只是听命配合徐盈盈而已。
徐盈盈怎么能一开口,就把两人主合谋的地位彻底颠倒了?
至于萧南夜……
此时他的神情始终看不出喜怒,但江临月估计徐盈盈如此骗不过他。
自己都觉得徐盈盈这表演太假了,何况是阅人无数的萧南夜。
他们大都是无动于衷。
但是,一些不知情的人发现百合一言不发,已经开始用新的眼光看待起徐盈盈来。
“其实这徐姑娘也还小,兴许真是被那恶毒的丫头教坏了呢?”
“唉,她一个大户人家的姑娘,自小娇生惯养地,哪怕脾气是坏了些,可估计确实想不出这么多弯弯绕绕来。”
“徐姑娘都认错了,又对王爷痴心一片,王爷若是还把她赶出去,未免残忍了些……”
有些侍女同在年少慕艾的时候,性情还跟孩子似的,见此十分同情徐盈盈。
萧南夜和江临月等人耳边听着这些议论,对视了一眼。
她莫名从萧南夜漆黑的眼睛中,读出了一丝倦意。
“百合,此事当真?”
百合低着头走出来,看了徐盈盈一眼。
徐盈盈坐在原地,隐隐觉得,百合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那一眼就仅仅是一眼而已,根本不带感情,和往常百合的模样截然不同。
心头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难道百合要……
“殿下,奴婢冤枉,此事全是徐姑娘一人主使。”
随着百合这一声出来,徐盈盈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耳朵。
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百合,你说什么呢?”徐盈盈蓦地站起来,三步跨到百合身边。
见百合神情坚定,徐盈盈顿时眼带威胁,尖声道:“你怎么能诬赖我?”
“奴婢没有。是徐姑娘您一直在构陷他人,惹人心寒!”百合抬起头,头一回用憎恶的目光瞪着徐盈盈。
面前的人,是百合从来不敢得罪的主子。
在徐家就一直伺候的小姐。
百合看着徐盈盈长大,心中一直有一丝柔软,因为知道徐盈盈不容易。
于是哪怕徐盈盈做过再多的错事傻事,也一直想护着徐盈盈。就是昨日,翠竹都离徐盈盈而去,要在王府另觅良主时,百合也狠不下心来抛弃她。
可经历了今日之事,百合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究竟错在哪里——她和徐盈盈一般年纪,为何只把徐盈盈看做孩子?明明是一同长大,为什么自己做不到那些寒心事?为什么她明知徐盈盈已经策划好了,要一步步将自己推向深渊,却不愿相信?还总想着要原谅徐盈盈?
这么多的问题,只有一个答案。
非常简单,其实她心里一直清楚,只是自己不愿承认。
一切只是因为,徐盈盈和她就不是一路人;因为她一直以来想的太天真,以为人人都和自己一样,做不出某些事。可徐盈盈就是做得出来。
譬如此时,徐盈盈已经满脸不解、愤恨地推了她一把。
“你胡说!殿下,莫要信她狡辩!”
百合被徐盈盈的力道弄得胸口一重。几乎以为心肺都要被徐盈盈压出去。
好在江临月站在旁边,扶了百合的腰一下,没让百合摔下去。
百合站在原地喘着粗气,朝江临月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江临月笑了笑,望向萧南夜。
“挺有意思啊。”他低声一叹。
接着朗声道:“在你这里,谁都是‘狡辩’、‘哄骗’,只有你自己,说的是实情。”
徐盈盈呆呆地听着萧南夜总结。
蓦地,从耳根处开始,脸红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