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芳菲 六十八章凤州5

几个时辰后，沐斐满面欢喜抱了一坛酒进来。

沐嘉急忙起身：“就好了？”

“爹，你尝尝！”沐斐倒了杯酒递给他，又给楚洛风送上一卮。

沐嘉急不可耐饮了，然后细细回味，豪爽大笑：“美酒！美酒！绝世美酒啊！我沐家很快又恢复繁华！”

楚洛风饮毕，一股幽香在口中流窜，腹中温热，神清气爽，果真好酒。

沐嘉搓着双手，对了沐惜锦笑容可掬：“丫头，你这一身本事可带了徒弟？”

沐惜锦莞尔：“不曾。”

她俏皮眨了眨眼：“叔祖父，你有何想法？”

沐嘉呵呵几声，有些不好意思，转瞬想到她是自家人，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丫头，我们沐家儿女半边天。要不你挑几个好好教教？”

沐惜锦心道，果然是个绝顶精明的，有这样的家主，何愁不兴？

“好，叔祖父就指几个姐妹或嫂子吧，我教她们制取几种药品和香料，多会一些，也是产业，能学多少，就看他们的本事了。”沐惜锦毫不犹豫，“族中子弟若有喜欢染色的，制墨的，绘画的，一并让他们来学，我会的就这些了。”

沐斐突然心酸，她会如许多，族中的女孩子们好像只能打打杀杀，他汗颜。

沐嘉喜出望外：“好好，求之不得！”

族中子弟若人人有一技之长，何惧风风雨雨？

沐惜锦却是想得长远：“叔祖父，自古商贾取祸极其容易，朝中无人支撑，注定走不远，也难保证将来会有第二个沐阳。凤侯祖母那一代人的想法未必适合每一个沐家人。”

沐嘉慢慢坐下，目中朵朵光芒：“丫头，你的意思是族中子弟愿意科举者去考进士？”

“不知叔祖父现在是何籍？”沐惜锦接过一个少女送来的茶水喝了，眉头微拧，好难喝。

少女面容清秀，一身习武打扮，一双美目热情盯牢沐惜锦，恨不得拉她说几句话。

沐惜锦对她亲切一笑。

少女回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良籍。”沐嘉自豪道，“凤侯祖母贵为一品女侯，她的后人永远是良籍。”

“本朝即便是商籍，子弟也能中举，何况是良籍？”沐惜锦清越道，“叔祖父，如今的沐家，枝繁叶茂，应该让年轻人去选择他们喜欢的生活方式，有富无贵，也是一种遗憾。”

“凤侯祖母庇护后人百年，我们又拿什么庇护后来者？财富吗？你们不是曾经失去过？无论为官为商，该来的灾祸永远都在，不是靠躲在一隅就能安然自若。”

“根苗扶正了，危害自然远离，防患于未然，居安思危，而不是因噎废食。叔祖父，时代不同，人心有志。”

少女如玉石相击的声音打在人耳，动听至极。

她说的，有些听过，有些很陌生。沐嘉突然感觉自己真的老了，是该听儿子的，好好改革一番了。

或许，家主之位理当让贤了。

沐斐如果说先前多讨厌沐惜锦，此时就有多喜欢她，她每一句话都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也是族中少年郎的渴望。

沐氏少年五百，哪一个拿出去都不输给那些世家大族。

沐斐目光烈烈，仿佛野火燃烧。

沐嘉长叹一声：“丫头，叔祖父听你的，我们族中少年五百，个个身手了的，都是文武全才，就是女孩子们，也都武功不俗。可惜无用武之地。”

“武功再高，守在一方天地，不能说是错，可惜了凤侯祖母身为一品女侯，江湖习气深重，并不能教给她们精致生活。女孩子打打杀杀不算什么，可是我更希望她们珍爱自己，被生活温暖相待。”沐惜锦牵了身旁少女的手，虽也白皙柔软，但掌心厚厚的茧子，没有少女该有的娇嫩和光滑。

母亲曾经也是这样，用了许多年保养，才有一双嫩白的美手，手是女子的另外一张脸面。

少女摸着沐惜锦好看的手，羡慕道：“姐姐，你的手真漂亮。”

“女孩子就该娇养。”沐惜锦温婉道，“妹妹，你为何要习武？”

“因为我们族中女子从小就学啊，人人都学，我也只能照做，否则是弱者，会被人欺负的。”少女目光灼灼，“姐姐，你会武功吗？”

“我不会，但我不是弱者。”沐惜锦拉她坐到身旁，“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沐宝锦。”少女笑脸存了疑惑，“你不会武功，不怕别人欺负你吗？”

沐惜锦婉柔道：“会武功当然好，但武功不能解决一切，弱者从来不以武功高低决定，我不会武功，可是我会制香，制药，染布，除了带来财富，同样可以打败武功绝顶的人。”

“姐姐好厉害！我只会武功，什么都做不了。”沐宝锦神情沮丧。

沐惜锦从荷包里取出几粒茶团，放在几人杯中，拿了茶壶一一倒上水，不一会儿，茶香四溢，杯中颜色由绿到红，水花打着漩儿，渐渐形成一朵小小的花儿艳丽开放，叫人惊叹不已。

沐宝锦捧了茶盏看呆了：“姐姐，你会戏法？”

“不会，这只是制茶的一种工艺，那些百年世家会的多着呢，名门女眷们谁没有几样拿手的巧宗儿？”沐惜锦鼓励道，“你也喝喝看。”

沐嘉沐斐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的确好茶，比起自家的茶来，女孩们的日子委实粗糙不堪，亏他们还自诩百年世家呢，原来给宠爱的晚辈们传承的除了武功，其余叫精致的东西真是没有。

沐宝锦一气喝完茶，杯里花朵也没了，明眸瞪大：“姐姐，原来茶还可以这样好喝啊，我们从小喝美酒，都不知道茶叶如此奇妙了。好姐姐，你教教我，怎么制出来的？”

沐惜锦微笑：“好，只要想学，我都倾囊相授。”

沐宝锦欢喜道：“我去叫姐妹们都来！”

说罢，飞快跑出去了。

沐斐摇头：“哪里有女孩儿的模样儿。”

沐嘉叹口气：“不怪人人都想封侯拜相，底蕴到底不一样，真正世家出来的，哪里是我们能比拟的？我们习惯这样的生活太久了，是该换换活法了。斐儿，明日叫人聚齐，我把家主之位传给你，一切由你做主！”

沐斐面上一喜，他终于可以大展宏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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