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只想做咸鱼 第二百一十六章

顾昭蘅一怔，往后的每一年吗？

如果、如果明年，她身边这人能够从北疆平平安安的回来，或许她当真能和钟远琛许下一个日后。

哪怕知道，这或许只是她与钟远琛的一厢情愿，顾昭蘅还是没忍满眼期待地点了点头。

钟远琛亦是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极其浅淡的笑意来。

“一言为定。”

顾昭蘅矜持点头，“本公主自然不会食言的。”

钟远琛没忍住勾了勾唇角，眉眼间的纵容半点不加掩饰，“好。”

这便是一直以来，他念念不忘的小姑娘。恍然间，他甚至有一种，纵然这辈子便这般下去也无妨的错觉来。

纵然这一世，仍然不得善终，可至少，他已经为此拼尽了全力，也好真真正正的有了那个颜面来骂两句这让人喘不过气的世道来。

“去茗茶坊歇一歇罢。”见顾昭蘅仿佛是有些累了，钟远琛忙道。

顾昭蘅想了想，倒也没拒绝，“正好也能瞧一瞧哥哥在做什么呢。”

钟远琛心道，反正不可能是在同长公主一道听琴。

只是他一时间也拿捏不准自家好友有没有那个眼力见，能够瞧出来长公主殿下与辛先生之间的不同寻常来。

“今日哥哥与我们一道来，偏最后只余下他一个形单影只的。”顾昭蘅幸灾乐祸，“你可记得，哥哥还以为他能够同皇长姐做个伴儿呢。”

只可惜，顾和蓉大约是没那个精力来应付他的。

顾昭蘅想的的确不错，顾和蓉当真是半点都没能顾得上顾昭琮。

原本，顾和蓉还打算想些法子打发了顾昭琮，她好能够有与自家阿垣独自相处的机会。却不料平日里看起来还算聪明的太子皇兄却仿佛忽然间痴傻了一般，如何都看不明白顾和蓉的暗示。

偏生，这样的话顾和蓉也不好意思同他说的太过明白。

这人好歹也算是她的皇兄，固然顾和蓉平日里也没有多么尊敬过他，到底也不能对着顾昭琮道让他离开。

毕竟……她还没想好要在顾昭琮面前也暴露出自己的秘密来呢。

不过瞧着顾昭琮在这事儿之上的迟钝，顾和蓉只好安慰了自己两句——看这模样，她太子皇兄也不一定真的能看出来。

说不准啊，还只当她是来喝茶吃点心，顺道听一听琴的呢。

可顾昭琮却不是当真半点无所知。

他只是忽然间有点傻眼。

这、这和他来得时候，说的怎么半点都不一样了呢？

从来是高傲的长公主，竟然也有儿女情长的一面在，实在是让顾昭琮震惊不已。

可震惊过后，顾昭琮又忽然间意识到，他这是撞破了人家的“好事儿”。

按理说来，他是顾和蓉的长兄，还是有那能够说上几句的立场。只是平日里，他与顾和蓉实在是没能说上个几句话，一时间哪里好意思同妹妹问那些私密心事？

顾昭琮从来都没有那么一刻如此期盼过他那倒霉妹妹能赶紧带着那同样遭了瘟的钟远琛赶紧回来。

他宁愿在那两人的面前当一根烦人的棒槌，也不愿意傻乎乎的戳在顾和蓉的身旁了。

这也太难为人了。

“太子皇兄喝茶。”顾和蓉余光瞟了顾昭琮一眼，心底直怕顾昭琮忽然暴起，怒斥她丢了皇家的颜面。如今见顾昭琮的茶杯见了底，连忙又让一旁侍奉的采儿给他斟茶倒水。

顾昭琮：“……”这、这又是想要做什么？

他身形微顿，到底该是接了过来，“好。和蓉……你也吃些点心吧。”

屏风后弹琴的辛垣只觉得有些好笑。

他在这茗茶坊弹了许久的琴，也还不至于是发觉太子殿下来了便乱了心神，只是瞧着顾和蓉的模样，心底只觉得有些可爱。

平日在这茗茶坊的时候，顾和蓉可一直都是那个“恶霸”。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恶霸如此畏惧一个人呢。

“这、这位琴师，当真是有一手好琴艺。”顾昭琮压下了心底杂乱的念头，投桃报李般的对着顾和蓉夸赞了几句。

可却也正好赶了巧，顾和蓉她还偏生是很吃这一套，闻言自然是眉开眼笑，“太子皇兄好耳力，我最是喜欢辛先生……的琴。”

她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一旁的顾昭琮却险些吓一跳。

这……这样的话，那哪里是能够随意说出来的？也真真是个嘴上没有半点把门的。

顾昭琮暗自感叹了几分顾和蓉的百无禁忌，又顺着她的意思打听了几句。

在这方面，莫说是本来也没有多少心眼的顾和蓉了，便是加上她那嫡亲的妹妹顾和蕙，两个人也是比不上顾昭琮一人的。

顾昭琮好歹也是平日常在皇帝身边学着处理政务的，想要套话自然是小菜一碟。

屏风后头的那人却是听了个清楚明白，只可惜……他是不可能提醒顾和蓉的。只能同样是在心底感叹了两声长公主殿下果然是个没什么心机、热烈如火的性子。

顾昭琮这厢话也套了个差不离，顾昭蘅与钟远琛两人便在小厮的带领之下进来了。

一见着顾昭蘅手里的那一盏梅花灯，顾昭琮只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牙疼。

他真的错了，他方才不应当在心底盼着见着这两位的。这对他真的是半点好处都没有，还只会让他心底堵得慌。

任谁家好好地一根白菜，眼看着让猪给拱了去，心底大约都不会好过的。

顾昭琮这样的心思更甚。

毕竟，他跟旁人不一样，他是自己引狼入室。

他家的白菜也还是十分的与众不同，旁人家的白菜都是被猪拱了，他们家这一颗……嗯，仿佛是过于主动了一点，简直是上赶着要和钟远琛两情相悦的。

这让顾昭琮一度以为他自己是根本没有那个理由来埋怨人家钟远琛。定北侯府不来跟他抱怨，那都已经是看在了多年的情分之上了。

“果真是极好的琴声，怪不得哥哥与皇长姐都不出去逛逛，却偏要留在茗茶坊听琴。”钟远琛眸光微动，又道：“这位先生，今个儿可是团圆的日子，你与我们虽是萍水相蓬，但也可一道出来说说话。”

“权当是……好好地歇一歇了。”

顾和蓉纵然不知道顾昭蘅的用意，心底也是愿意的。

若不然，她岂不是白来了一趟？虽说能够听着辛垣弹琴，也是个舒坦事儿，可顾和蓉自然是更愿意要好好地同他坐下说说话。

“辛垣，既是阿蘅都如此说了，你不如便给她一个面子。”顾和蓉朝着顾昭蘅递了个感激的眼神，又堂而皇之的当着顾昭蘅的面来抹黑她的形象，“你是不知道她的脾气有多大。”

“若是见你不肯出来，打砸了你们这小店，也是不去可能的。”

顾昭蘅：“……”真真是个见色忘义的，她就多余出言帮她！

钟远琛不由弯了弯唇角，又凑到了顾昭蘅耳边，轻声问道：“没想到，公主的脾气竟然如此之大。”

“你怕了？”顾昭蘅挑眉，嗓音亦是放的极轻，可她下一瞬又洋洋得意了起来，“那也已经是晚啦。”

若是在这一世最初的时候，钟远琛没有来招惹她，顾昭蘅自己说不准渐渐地便也能放下他、放下前世的那些求而不得了。

可谁让钟远琛是个不要命的，偏偏来招惹她了呢。

既是又一次都招惹了她，顾昭蘅自然是说什么都不可能再放手的了。

她堂堂大梁嫡公主，说什么都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的。前世是钟远琛冷待她，这一世，她是绝不可能给钟远琛反悔的机会。

“那自然是不后悔的。”钟远琛眉眼含笑，“我还觉得自己幸运得很呢。”

一旁的顾昭琮满脸麻木，他就不应该在这。

顾昭琮现在就已经开始后悔起了自己的心软来。若非是他太过心软，太过于纵容顾昭蘅，这丫头也绝不会敢在他的面前如此放肆的。

可顾昭蘅的脾气都已经被他给惯了出来，自然是没有再变回去的道理。

“辛先生，我皇长姐说了那般多，不看僧面看佛面，您便让出来同我们一道坐坐好了。如辛先生这样高超的琴艺，我平日可是崇拜极了。”

话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辛垣自然不可能继续在屏风后弹琴了。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拢了拢衣袖，“见过贵人。”

“都到了如此时候，辛先生还同我们客气什么？”顾昭蘅慢吞吞道，抬眼打量着眼前之人。

这还是顾昭蘅头一次这般认真地看辛垣。

这人生了副温润而泽的好面孔，却又与她家倒霉哥哥掺杂了矜贵的温和不是一回事。

辛垣当真是一块上好的玉石，而她的哥哥……哪怕看起来再是温和，充其量也只能算是无锋的重剑。

到底不是一般环境生长起来的，再是一路脾气，也不免有差别在的。

顾昭蘅没打算做那打搅人好事的恶人，“听说一会子的外头还要放焰火呢。”

钟远琛闻弦音而知雅意：“那可要出去瞧一瞧？”

“还是阿琛最明我的意思了。”顾昭蘅笑得眉眼弯弯，又瞥了一眼顾昭琮，“哥哥怎不说话了？你前几日不是还道除夕夜里没能看上焰火很是遗憾？”

一旁的顾昭琮一顿，他堂堂七尺男儿，什么时候说过要看焰火了？这丫头如今信口胡诌的本事，真真是越来越是厉害了。

可看着顾昭蘅那理直气壮的模样，顾昭琮也不可能给她拆台，只好十分不情愿的起身，“阿蘅说的是。多谢阿蘅今日特意陪我来看焰火。”

顾和蓉微愣，却恍然间明白了顾昭蘅的用意，一时间只觉得顾昭蘅那张她从来看不顺眼的美人胚子的面容也顺眼了许多。

眼见着几人都离开了，辛垣也稍稍的放松了几分。

“殿下如今这般，很好。”辛垣坐在顾和蓉身侧，眼底带了几分浅浅地笑。

“你是只瞧见了她好的那一面罢了。”顾和蓉摆了摆手，可眉梢眼角的笑意，确实如何都压不下去的。

她的确是很欢喜。

顾和蓉从来都没有想到过，顾昭蘅能够待她至此。她此刻只觉得自己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大约便是那晚强行去见了顾昭蘅。

若不然……她说不准已经是按着了顾和蕙心底想的那般，和梅家那不成器的东西有了婚约。

那她可还要如何面对眼前的人呢。

“但是殿下与方才的那位贵人，感情很好。”

顾和蓉死撑着不肯承认，“这又是从哪里瞧出来的？我分明是和那丫头打小不对付的。”

见她不肯承认，辛垣也没多勉强她，只是温和道：“可……殿下很信任那位。”

“这倒是。”顾和蓉也笑了笑，颇为怀念道：“阿蘅有什么算什么，她不会平白来害我。”

至于她自己，顾和蓉想，她也不会去害顾昭蘅的。

莫说是顾昭蘅已经帮了她这般多，便是这丫头还是如同从前一样的讨人厌，顾和蓉只看在安皇后的面子上，也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宫里，除了父皇与皇祖母，唯一待我还算有几分真心的，便是皇后娘娘同阿蘅了。”顾和蓉只略略提了两句，便又岔开了话题，“你可也想去看焰火？”

其实不是很想。

这样的东西，从来都不是辛垣真正在乎的。可他看着顾和蓉骄矜面孔下藏着的小心翼翼，拒绝的话便忽然说不出口了。

那个骄傲如同烈阳一般的姑娘家，大概这辈子都不曾有过如此忐忑的时候。

辛垣默默地点了点头，就好像是要默默地接过顾和蓉那藏头露尾的真心一般。

如同真心一般的，既是难能可贵又最是一文不值。

但他这一辈子，大概也只有这般一次机会，能够见一见什么叫做“真心”了。

辛垣舍不得拒绝。

“自然是想。平日要忙于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很久没有好好地发歇息过了。”辛垣轻轻笑了，“多谢殿下给我的这个机会。”

顾和蓉轻咳了一声，没有出声，那骄傲的眉眼却在一瞬间柔软了下来，仿佛是小心翼翼的收起了自己的一身刺一般。

“那便好。”顾和蓉又想了想，很是认真道：“你不知道，若是你拒绝了，我绑着你也要带你一同去看的。”

她怎么可能输给顾昭蘅呢。

顾昭蘅都要带着她的未婚驸马去看灯了，她当然也要带着辛垣一起去。

左不过，顾和蓉是不可能让辛垣比旁人少上一星半点的东西的。

幸而……辛垣不知道顾和蓉在想什么，若不然，他大约是宁愿被顾和蓉绑着去，也要挣扎一番的。

这样的东西，原本也根本没什么好比的！

顾和蓉见辛垣没把那当回事，心底很是遗憾，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可还是知道什么叫做轻重缓急的。

在这个要去看焰火的当口，来惹辛垣生气，对她自己可是没有半分好处。

没有好处的事儿，她可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