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九五至尊无奈又幽怨的看了太后一眼,他家母后方才待阿蘅,可也太纵容了些,一点都不像是她平日里的样子。
他母后怎就从未拿这样柔和的语气和他说过话?总不能是因为他长的不如阿蘅讨人喜欢,便待他那般严格的吧?这人与人之间,果真是不能比的。
回想起自己年幼时的经历,如今皇帝骤然见了自家母后还有这样柔和的一面,他心底难免有些酸涩难言。
可惜再怎么酸涩,皇帝也是没那个胆子来问他家母后的。
那怕是不要命了。他母后可不是那等如今年纪大了便手软的人。
可他再仔细一想,便是顾昭琮从前在他母后那里很是得宠,可也是没阿蘅这个待遇的,皇帝便又觉得自己心底平静了不少,左不过受伤害的不是他一个人,陛下觉得自己如今是满意多了。
别说是皇帝了,便是从前一直自诩是太后心尖尖的顾昭琮,也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
毕竟那是他家的小姑娘,自家阿蘅有越多的长辈疼爱,顾昭琮还越高兴呢。他恨不能自家阿蘅能有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连自己有的那些东西,顾昭琮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能分享给自家阿蘅的,只要他家阿蘅想要,他是没有什么舍不下的。
他才不会与自家阿蘅吃这点醋。待他家阿蘅好,与待他好,其实也没什么两样,左不过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到头来还是自家得好处。
若真要说起来,顾昭琮还更吃自家皇祖母的醋。谁叫他家阿蘅那样喜欢太后?
跟皇祖母比起来,他在他家阿蘅可真真是什么都不算,顾昭琮今日都有些怀疑这小姑娘答应他是因为她想留在宫里一直陪着太后。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顾昭蘅的确这般想过。
便是连皇帝与顾昭琮都如此,宿琦心底的触动便更不必说了。他方才想了许久,只觉得自己今日当真是一失足成万古恨。
前些时候在柳同甫想要定在一品楼的时候,他便不该鬼迷心窍般的应下来,不该在心底存了想要试探试探长乐郡主的心思。
他若早知道顾昭蘅如此得太后皇帝的喜欢,便是当真定在了一品楼,他也绝不会纵容柳同甫在一品楼闹起来。不过是差上几日罢了,等顾昭琮离京,这京都还不是任由他发展属于自己的势力?
只可惜那时候他没能料到这一点。
“陛下,柳国公与柳国公夫人进宫请罪来了,”皇帝身边得力的内侍走到了皇帝身边,低声道,“您是现在便要召见这二位,还是让他们再等等?”
“让他们给朕滚进来。”帝王原本缓和了不少的神色顿时又冰冷了起来,哪怕是顾忌着身边还有太后在,眉眼间的凌厉和怒气还是泄出了些许。
若不是这些人,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儿?好在他家阿蘅没叫这些人给吓着,不然他非得在柳国公府身上扒下一层皮来。
“是。”那内侍跟了皇帝许多年,很是明白自家陛下如今心底的火气又被点起来来,当下便恭敬地退了出去,不敢再多说什么。
在长辈的眼底啊,即便是你成家立业了,也还是当年的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这做长辈的呀,总是会不大放心的。
顾昭蘅凤眸微眯,柳国公这便来了?这来的还挺快的嘛,大约是宿琦当时便给柳国公府传了信儿,若不然,应是还得等一会儿的。
不过提前知道了也好,也省得一会儿麻烦了。
顾昭蘅眼神在周围几人的身上扫了一圈,唇角便微微勾了起来——不出意外,柳贵妃已经要坐不住了。
她原本便是个小心眼的人,不管是柳贵妃、柳同甫还是宿琦,她都不大喜欢。
更不用说后者还得罪了她,这新仇旧恨之下,顾昭蘅自然是很乐意看他们倒霉的。
好在这时候柳国公夫妻已经跟在内侍的身后进来了,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那两人身上,到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
“臣叩见陛下,叩见太后娘娘,叩见皇后娘娘,叩见太子殿下!”柳国公瞧着年岁不大,正是三四十岁的时候,他生了张国字脸,单瞧起来倒是有几分威严意味。
此时这位靠着妹妹发达了的国公爷与国公夫人正跪在了下来,也不敢多看一眼还被绑着的柳同甫。
顾昭蘅眨了眨眼睛,她怎么觉得这位国公爷有那么点眼熟?可她仿佛是没什么机会能见着柳国公的。
“你可知朕让你来是何意?”皇帝眯着眼睛问道,“不过见你来的如此快,应当是知道了些风声的罢?”
“臣、臣原并不知晓,”柳国公咬着牙回道,“可看见着孽子,臣大约是明白了的。”
还能是为什么?不就是他这不争气的儿子吗?可柳国公哪里敢承认?
“知道了便好,也莫要说是朕冤枉了你柳国公府。”皇帝神色冷淡的说道,他可是个好皇帝,不干冤枉人的事。
太后嘴唇动了动,到底是没说什么,臣子面前,为保天子威严,她是不会让皇帝下不来台的。
再者,现在也没瞧出来皇帝有要偏袒柳国公府的意思,太后也不好说什么。
“臣斗胆问陛下,这孽子到底是做了什么?”柳国公头上满是汗珠,“臣在家中,并不知道他是如何触怒天颜的。”
既是已经与皇帝说了自己不知情,柳国公如今也只能是咬着牙认下了。若不然……一个欺君之罪砸下来,他还能落得到好处?
皇帝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后殿宿琦的方向,不知道?
他可不信耽搁了这般久,宿琦没想法子送消息出去,那不是他的性子。
宿琦既是未曾第一时间进宫来与他请罪,那必是与人商量对策去了,这消息,自然是会想法子递到柳国公府上的。
如今来与他说不知道?可真真是天大的笑话。莫不是瞧他性子好,便把他给当傻子糊弄了?
“你既说你不知道,朕也不好在这上面为难你什么,”话是这般说的,可皇帝的神色却越来越冷淡,“不如叫阿蘅与你亲自说说?”
“臣……”柳国公面色灰败,“臣自是愿为陛下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