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臻摇摇头,心说,这当王爷的也不容易,王爷有王爷的事儿,想想也是,就算当皇上,恐怕也不能随心所欲,记得现代的时候,看过一个电视剧里头就说,皇上吃饭都不能回碗的,这也太坑爹了,合着富有四海的君王,顿顿都得饿肚子,这往哪儿说理去啊,不过,这跟自己没关系,自己还是想想,年后怎么把杏林堂开到南边吧。
落了晚,南宫卿燝才回来,月臻打量他半晌,虽熬了一天一宿,脸上倒不见丝毫疲色,或许他善于隐藏,自己看不出来也有可能。
月臻根本没问他出了什么事,月臻异常清楚。无论哪朝哪代,宫闱之事都是绝不能外宣的头一等机密,知道了没好处。
不过月臻不问,架不住南宫卿燝吃错药的非跟她说,南宫卿燝也不是直接跟她说的,而是先问了她别的,月臻一时不差,掺合了进去。
南宫卿燝道:“听说你余家有两册上古留下的医书,能医死人肉白骨。”
月臻蹭一下站了起来:“这谁造的谣?”
南宫卿燝不免笑道:“你急什么,咱俩在屋里说闲话罢了。”
闲话?月臻心道这可不是闲话儿,这要是传出去,必定招祸:“世上哪有医死人肉白骨的医书,上古时期连书都没有呢,哪来的医书,岂不胡说吗。”南宫卿燝道:“这么说,没有喽。”
月臻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厮既说出来,定是十拿九稳的知道了,自己一味推脱,反倒显得虚假,想到此,便道:“是有两本医术,是祖上传下来的,上面不过一些解毒固本的方子罢了。”
解毒固本?南宫卿燝道:“你可研读了?”
月臻这大半年就没干别的,除了看药书,就是这两本医书了,便点点头:“略看过些。”
南宫卿燝站起来道:“来人,给姑娘更衣。”
月臻就不明白,自己一句话怎么就跑太子宫来了,从进了宫门这一路,月臻都没敢抬头瞎看,不过,想看也看不出什么,这都起更了,黑灯瞎火的,除了房檐挨着房檐还能看见什么,区别只是,皇宫的房檐儿复杂考究一些罢了,不过南宫卿燝怎么进宫跟回家似的,这时候了,都能叫开宫门,一路无阻的到了太子宫。
南宫卿燝低声道:“在这儿等我。”
月臻应了一声,略用余光看了看,不禁一愣,廊外的雪地里跪着七八个人,雪光中能看见乌纱帽的帽翅儿在寒风中乱颤。
月臻不知道这些都是干什么的官儿,可看那意思也知道,不定跪多久了,一个个脸色都跟鬼似的,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怕的。
月臻忽觉,当官的也不易,看着威风,真到了这时候人,还不如狗呢,正想着南宫卿燝出来叫她进去。
月臻这才跟他进去,一进去就先闻到一股子药味儿,进了寝殿药味更浓,月臻只觉周围人的眼睛都盯着自己,饶是月臻极力控制,也不免有些冒汗,忽听一个颇威严的声音道:“南宫卿燝,这就是你说的人?”
月臻听得南宫卿燝道:“书南还不见过皇上。”
皇,皇上,月臻腿一软跪在地上:“草民给皇上扣头,皇上万岁万万岁。“那个颇威严的声音道:“抬起头来。”
月臻忙道:“草民不敢冒犯天颜。”皇上笑忍不住笑了一声:“南宫卿燝一向不拘一格,倒不妨今儿找了这么个守规矩的人来,恕你无罪,抬头吧。”
月臻这才垂眸抬头,只听皇上呀了一声道:“倒好秀气的模样儿。”说着看了南宫卿燝一眼,才道:“听着说你通岐黄之术,太子这病虽说拖了小一年了,可似昨儿这般,却还是头一次,你去瞧瞧,若治好了太子朕有赏。”
月臻心里都恨不得一脚踹死南宫卿燝,这不上赶着给自己穿小鞋呢吗,她懂个屁歧黄啊,她就看了两本医书罢了,要是她这样都能当医生,天下认识字的都差不多是郎中了,这算怎么回事啊。
可到了这儿,不看,肯定不行,上头这老头,月臻偷着瞄了一眼,不算老头,保养的蛮好,不过那个威严劲儿可真不是吹的,也是啦,谁要是一句话就能杀人全家,都得威严。
月臻硬着头皮过去,杏黄锦帐内,闭目躺着一个男子,看年纪大约三十上下,杏黄被盖到胸下,两只胳膊露在被外,穿着杏黄中衣,未戴冠,头发散在枕上,面如金纸,双眼紧闭,虽昏迷了,手指却微有抽搐。
月臻心说,这能看出什么来啊,便问旁边儿的宫女:“太子殿下之前可有什么症状没有?”
那宫女看了皇上一眼,皇上微微点头,那宫女才道:“昨儿个半夜忽的呕起来,嚷着肚子疼,说头晕,看不清东西,忽而急喘几口,咳出一口痰来便这样了。”
月臻道:“痰中可带着血吗?”
那宫女点点头:“带着血的。”南宫卿燝低声道:“你可瞧出了什么?”
月臻看了他一眼,心说,就是看出来什么也不能说啊,就这些症状,月臻倒是想起了一种,又问:“太子殿下常吃什么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宫女忙道:“殿下久患头风,太医院王太医开了个方子,吃了这大半年了,颇见效用。”月臻道:“可拿来方子给草民一观吗。”皇上道:“拿给她。”
不大会儿上来太监,递给她一个方子,月臻一看,不禁暗暗点头,果然跟她想的一样,用了乌头,这乌头要说也对症,只一样,这药剧毒,当久煎方能去除毒性,若火候差些,残留的毒性积在身体里,一朝爆发,恐就是这个样子。开方子的不见得是元凶,这太子宫里熬药的人,倒有可能是受了指使的,自来宫闱之间便你死我活,太子位为储君,其他皇子若有想法,不害死他哪有希望,所以这下毒也不新鲜。
南宫卿燝道:“你可瞧出来什么了?”月臻摇摇头:“不曾。”南宫卿燝目光一暗,月臻偷瞄了皇上一眼道:“虽不曾瞧出太子殿下病因,倒有一个灵法儿,大约可以让太子爷清醒过来。”
南宫卿燝一喜:“什么法子?”月臻道:“我杏林堂的三味丹化开用蜂蜜调了,给太子殿下吃下去,或许有用。”南宫卿燝眯起眼看着月臻,说实话,这一刻南宫卿燝真怀疑这丫头是糊弄他呢,低声道:“太子贵体干系重大,不可胡言。”
月臻真想翻白眼,暗道,你不信非让我来,却听皇上道:“去寻杏林堂的三味丹来。”
皇上一句话,两个时辰之后,杏林堂的三味快递到了太子宫,这效率真让月臻惊呆了,三味丹化开调了蜂蜜,先让三个宫女试过后,才给太子灌了下去,灌下去也就一刻钟时候,便听得太子嗯一声,睁开眼……
月臻这才松了口气,从刚才看出太子是中了乌头毒开始,月臻就在想,自己该怎么办,她不信,自己这个半吊子都能看出来的症状,外头那些医术高明的太医会看不出来。
月臻也是进来才想明白,外头雪地里跪着的那七八个官儿,恐怕就是太医院的太医,这皇宫内院,天子近旁,机会是多,可危机也多,一弄不好脑袋就得搬家,瞧个病,开个方得七八个人甚至十几人一起研究,万无一失了,才敢呈于御前,这治好治坏都是问题,不定就得罪了哪位主子。
所以,这些在太医院混也着实不易,而自己这个半截给南宫卿燝塞进来的半吊子,若张嘴就说太子是中毒,过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退一步说,万一自己这药没下好,太子命不济,一下嗝屁了,别说自己,整个余家都的抄家灭族,这才危险。
却这险也有险的好处,这更是杏林堂的机会,若杏林堂的药能让太子清醒过来,天下人谁还不知杏林堂,这简直是最有用的广告,而太子殿下就是杏林堂的最佳代言人。
月臻略纠结了一下,决定赌一把,赌输了,算自己倒霉,反正若没有自己,去年余家就没了,若赌赢了,杏林堂就又上一个新的台阶,索性她的赌运不差。
皇上下座过去瞧了瞧太子,略问了几句,见脸色和缓,思路清楚,点点头,出来看着月臻问:“你是杏林堂的什么人?”
月臻急忙跪下:“小的,小的……”月臻汗都出来了,这会儿才想起来,这话不好答应,她如今穿着男装,扮的余书南,可这假扮的身份做买卖成,在皇上跟前若隐瞒,那可就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若让她当着这么些人,承认自己是余家二姑娘,也着实有些不妥,故此,吱吱呜呜半天没应上来,急忙去瞧南宫卿燝,心说这个时候,你怎么也得说句话吧。
南宫卿燝看她急的那样儿,忽觉好笑,难得这丫头有这样的时候,这要是在别处,非好好抻抻她不可,不过皇上跟前,不能放肆,却可惜了了。
南宫卿燝凑到皇上耳边儿低声嘀咕了几句,皇上愣了愣,看了看地上跪着的月臻,又看了看南宫卿燝,目光若有所思,道:“起来吧。”
月臻这才站起来,忽听皇上道:“太子是什么病症,既你的药有用,自然知道了。”
月臻目光闪了闪,道:“不敢欺瞒圣上,虽余家数代经营药号,祖父家父也都精通医术,却小的懒惰,前些年只略识了几个字,后家父猝亡,小的不得已接了祖宗家业,这才看了两本药书,我杏林堂的药大略知道些,至于瞧病,小的确实不会,至于太子的病症,小的曾在家里的医馆,瞧过一两次,郎中就是下的三味丹和蜜水,吃下去立时见效,小的只不过照着葫芦画瓢罢了,万岁若问什么病症,小的着实不知。”
皇上点点头:“这便罢了,虽你照葫芦画瓢,却也医好了太子,有功,该赏,若朕赏你进太医院……”说着瞧了南宫卿燝一眼:“却有些不妥当,若不赏,传出去,倒叫人说朕小气,这么着,朕就问问你,你想要什么赏赐,只要你说出来,朕便赏给你。”
月臻眼睛一亮,心说,这可是造化了造化了,重又跪下道:“启禀皇上,小的祖上就是个摇铃儿跑江湖的郎中,后机缘巧合创下杏林堂,历经百年全靠着八个字,行医济世,忠厚传家,这是小的家里的祖训,小的无时无刻不敢或忘,却也怕后世子孙,耽于享乐,忘了祖宗的初衷,若能求的万岁爷墨宝垂赐,也能给余家的后代子孙一个警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行医济世,忠厚传家。”皇上点点头:“你家祖宗倒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肠,若天下医者都能知道且恪守这八个字,实乃我大齐百姓之福,来人笔墨伺候。”
月臻心里都快唱歌了,这事儿闹得,给周土匪截来京城,虽说吓了一身汗,末了却得了这么大的好处,圣上御笔,钦赐祖训,这要是摆在杏林堂里头,那得多威风啊,不仅威风,还能震慑那些贪官,省得变着法儿的来要好处。
皇上赐下墨宝,月臻捧着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想起一事,忙又道:“皇上,小的也还有一事相求。”
南宫卿燝皱了皱眉,心说,这丫头是不是高兴傻了,真当皇上好说话儿不成,皇上看了她一眼:“何事?”
月臻道:“小的求万岁爷恕了外头那些太医,小的刚进来时,瞧见好几个年纪都大了呢,这人年纪大了,腿脚就不大好,最经不得寒气。”
皇上略沉吟道:“你刚瞧得那方子如何?”月臻忙道:“虽小的不通医术,却也知道,那方子着实妙极,正对太子久患头风的病症,小的刚还想,若能得这么一位师傅指教一二,说不准小的也能成名医。”
皇上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向南宫卿燝道:“这有何难,回头你得空带她去王子正府上走一走,也就是了。”
南宫卿燝忙道:“臣遵旨。”月臻一愣,心说自己可就随便一说,怎么就成圣旨了,忽听皇上道:“让那些太医起来吧。”
月臻跟着南宫卿燝出宫上了马车,一下泄了气,瞪着南宫卿燝道:“我倒是跟你有什么仇,你这般害我,今儿我若说错一句话,说不定,这会儿脑袋已经搬家了。”
南宫卿燝看了眼她抱着的字,指了指道:“得了圣上御笔钦赐,你难道不该谢我?”
月臻道:“这可是我自己赚来的,跟你什么干系。”
南宫卿燝沉默半晌低声道:“幼年进宫时不妨掉下了御花园的荷花池,是太子殿下正好经过,把我捞了上来,才保住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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