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使徒 第二十九章 刺客（一）

英霍夫父子看罗杰进去半天才出来，心中有些忐忑。罗杰一笑，将推荐信塞到胡贝尔的手中说道：“学院长忙得很，不方便见你们。不过他的推荐信我拿到了，这就带你们去鉴定处吧。”

胡贝尔预料到了罗杰与佩克的关系够亲密，但是却没想到亲密到这个地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但是他毕竟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赶忙向罗杰道谢。

卡尔还年轻，没那种定力，要不是碍于罗杰在此，早就跳了起来，脸上却控制不住的笑开了花。罗杰也笑，他对这对父子的观感不错，也真心为卡尔能入学而高兴。三人说说笑笑，向鉴定处走去。

正如罗杰所预料的，卡尔的魔力回响水平还凑合，最终选定了水系作为他的主攻方向，入学费是九百金币。如果卡尔足够刻苦的话，四年之内拿到初级法师执照是也是很有机会的。

一出鉴定处的门，胡贝尔便将一个钱袋塞到了罗杰的手中。罗杰掂了一掂，大概四五十个金币的样子。看着父子二人忍不住的喜色，罗杰没提“十分之一”的惯例，毕竟这些钱已经令他极度满足了。

“卖他们个人情也不错！”罗杰想着，没打算将这件事做成一锤子买卖。

英霍夫父子千恩万谢地走了，兴奋的卡尔话也多了一些，胡贝尔趁机让他和罗杰多熟悉熟悉，顺便拜托罗杰多加照顾，罗杰笑着一一答应了下来，却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杰尔曼学徒中的“富贵派”由来已久，不是他这种平民学徒能够挤进去的。以后卡尔自然会有他自己的社交圈子，自然就会染上那个圈子为人处世的习气，罗杰只想从他手中捞钱，却并不想和他深交。

送走了英霍夫父子，太阳已经西沉。罗杰随便弄了口吃的，便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口气解除了十二个冰封球。剩下的五个小型的，罗杰懒地再折腾，干脆捏爆完事儿。这么一闹，房间内冷的跟冰窟似的，罗杰只好开门开窗，换进来一点夏日的热气……

于是当天晚上，他的被褥潮湿得几乎能挤出水来，罗杰后悔死了，早知道把那些玩意都弄到外面才好。

……

学学精灵语，研究研究亡灵法师的黑皮书，罗杰的日子过得无惊无喜，转眼就是一周。和前段时间的慌乱相比，罗杰觉得，这几天的日子几乎都淡出鸟来了。唯一让他高兴的是，胡贝尔竟然又介绍了一个外地富豪给他。

脸皮奇厚无比的罗杰又找上了佩克，不过这次佩克没给他好脸色，干脆直接地拒绝了他的要求。罗杰有些尴尬，准备将作为见面礼的两个金币退还给那个富商，谁知道人家比他大气多了，不仅没有把钱收回来，还又塞给他十个金币……

“买卖不成人情在！”这是那个富豪的说法。罗杰心中暗暗赞叹，“为什么人家能成为富豪？这就是胸怀！”如果是他，即便不好意思收回那两枚金币，也绝不会再折进去十个……

实际上罗杰想多了，经过胡贝尔的渲染，那个富商还以为自己哪个关节没打点到，没有让罗杰这个“院长面前的红人”满意，他这是花钱消灾，免得以后走其他关系的时候，罗杰给他下绊子……

罗杰的精灵语进展缓慢，还处在熟悉“注音”的阶段，对黑皮书的研究却有了些端倪。他需要一些实验来验证自己的想法。看看月历，今明两天都属于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罗杰决定回自己的小楼一趟——制作法阵的设备还都在小楼里边没搬出来呢。

趁着太阳落下去之后的那段天色还算明亮的时间，罗杰收拾了几件必需的设备，出了杰尔曼，向自己的小楼走去。昨晚的一场夜雨，让天气有点转凉的趋势，黄昏时段不再酷热难当，正相反，这个时间的气温最为怡人。

罗杰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在脑袋里温习黑皮书上的细节，不知不觉便到了自己的住处。打开门后，他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邮箱，里边空空如也。他的狐朋狗友都知道他搬家到了杰尔曼，也就不会在这里留言了。

不过连续一周没有听到他们的消息，罗杰觉得有些意外——他的那几个朋友都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人，看来是一周前的刺杀事件让他们都消停了些。

想到捅向自己心口的那一刀，罗杰又有些心惊：若不是海洛在身旁，现在的自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正感慨间，罗杰忽然听到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本就有些提心吊胆的罗杰格外敏感，一听到这个声音，心里自然一惊，想了一句“不好”，赶紧转过头去，恰好看见一个佝偻着的身影操着一把匕首摸了过来……

“我操，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罗杰的心中只来得及泛起来这么一句话……

来人知道罗杰已经看见自己，陡然加速，反手执匕猛刺过来。罗杰躲闪不及，下意识地抬起左臂挡了一下。匕首瞬间刺穿左臂。刺客反应很快，借着冲劲，双手都握在匕首的柄上，将全身力量都顶了上来，想压过罗杰的力量，将匕首送进目标的胸口。

眼看匕首的尖端已经刺破了罗杰胸前的肌肉，只要再稍微使一把劲，眼前人就得气绝当场！

生死一线间，罗杰那还顾得了疼痛，右手猛地抓住匕首刺入位置的左臂，大吼一声，集合全身力气顶住了这一击，同时后退了一步，缓冲了刺客撞过来的力量。

刺客身材瘦小，在体力上并不占优势，一击不中，已经后继乏力，但是目标左臂受伤，他手中又有武器，占尽了优势，所以他并没有撤退的想法，而是稳住身形，又发力推了罗杰一把，自己却猛地回身，想借机拔出匕首，重新掌握主动。

罗杰不知道刺客的打算，但是匕首卡在自己的桡骨与尺骨之间，仓促间没有被拔出去，却把罗杰疼得鼻涕眼泪一齐涌出来。于是反射性地，罗杰挣扎着用右手抓住刺客的刀柄，不想让他再乱动。刺客又扯了一下，只将罗杰带了个趔趄，匕首终究没有脱离罗杰的左臂。

连续两次尝试拔出匕首都告失败，刺客有些慌乱，与罗杰在这里撕扯可不是他的本意。见此情况，他只让左手抓住刀柄，松开右手后握成拳，向着罗杰的面孔打来，罗杰急忙后仰躲开，刺客这一招却是虚晃一下，罗杰后仰的时候他抬腿奋力一脚，踹向罗杰的小腹……

这一脚力道很大，直接将罗杰踹飞。罗杰左臂上还插着匕首，小腹吃痛，浑身一阵抽搐，连带着肌肉收紧，匕首更难拔出，于是乎罗杰带着那把匕首倒飞进屋。刺客终究没有拔出那把匕首，让罗杰暂时保住了小命。

罗杰腹部挨了一脚，后背又撞在一把椅子上，直摔了个七荤八素，一时挣扎不起。刺客哪会放过这个机会，踹人的脚刚落地，就发力再向罗杰冲去。

罗杰眼前正冒着金星，丝毫没有反抗的力量，刺客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以为这次可以得手了。然而他的得意还没持续一个刹那，就在他刚刚迈进屋子的时候，一道电火便落在了脸上，电得他浑身上下一阵抽搐。罗杰进门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解除的“安防系统”立了功。

罗杰看到这一幕，心中暗自庆幸。他被踹进来的时候，是双脚离地倒飞进屋的，幸运得没有绊到地板上的丝线。刺客就没那么好运了。

罗杰冷哼一声，他已经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刺客，正是一周前差点干掉他的纳维！仇人就在眼前，并且被电得无法动弹，这样的机会罗杰当然不会放过！所以他都没有尝试站起身，毫不犹豫得念起法咒，在没有受伤的右手中凝聚魔力。

他要一记霹雳闪电结果了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罗杰法咒正念到关键处，左臂的伤口突然一阵剧痛，激得罗杰大叫一声，凝聚到一半的魔力反冲回去，呛得罗杰一口血喷了出来。

“妈的！醉红草汁！”罗杰知道这是毒药在发作，让他的伤口流血不止，痛楚难当，以致于他的施法被剧痛打断。然而剧痛还是小事儿，更重要的是，魔力反噬让罗杰直接丢了小半条命，短时间之内是没有可能再凝聚魔力了！

罗杰布置在门口的魔法阵威力很弱，只能短暂麻痹入侵者。他这么设计主要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如果哪一天进门的时候忘记解除法阵，脑袋上落一个霹雳闪电就大大不妙了。

然而这个设计今天却几乎要了他自己的命，纳维站在那里抖了一会儿，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甚至都没有跌倒。罗杰喷出一口血，知道这个机会是错过了，只能玩命似的支撑起无力的身体，挣扎着向楼上跑去。

他如今体力不足，不敢贸然拔下左臂上的匕首来御敌，否则涂了醉红草汁的匕首会让他流血不止，如果短时间内不能干掉纳维的话，他恐怕就要死于失血过多了。

纳维恢复了过来，眼神中不复冷静，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狂热的杀意。连续两次，眼前这个法师都在千钧一发之际逃过自己的袭杀，这让他颇为气恼。而就在刚才，要不是他被魔力反噬，自己便已经阴沟里边翻船了！

纳维不再坚守自己“一击不中，转身便走”的原则，踉跄了两步，稳定住身体，抓起身边的一把椅子便砸了过去，同时他毫不停留，坚决地向罗杰冲了过去。

罗杰运气好，那把椅子堪堪落在自己身边，摔成了木条，他没有被砸中，而此时，魔法反噬带来的剧痛被缓解了一些，他的体力有所恢复，终于能抓着扶手跑上二楼。纳维迫近楼梯，随手操起一根断口锋利的椅子腿，紧随罗杰追了上去……

闪电爆鸣，刚刚冲上二楼的纳维满脸焦黑，毫无悬念地被罗杰“安防系统”的第二道防线放倒在地板上。罗杰哈哈大笑，他挣扎着跑上楼就是为了勾引纳维触发第二道陷阱。看着倒在面前的仇人，罗杰笑骂道：“被一招放倒两次，你也真够笨的！”骂完之后，胸中闷气一齐消散，然而剧烈的笑却让他抽搐了一下，魔法反噬的伤害仍旧在，他又一口血喷了出去。

“我的妈呀，差点赔掉了半条命！”罗杰咳了一下，吐掉口中的血沫，感慨了一声。然后左臂的伤处又是一阵剧痛，疼得他浑身抽搐，恨不得咬碎后槽牙。

作为廉价毒药，醉红草汁这东西也真够操蛋的……

没时间料理晕死的纳维，罗杰赶紧静下心调理情绪。歇了半天，罗杰觉得自己能够运用一点魔力了，咬牙拔出了匕首，在这一波剧痛过去的一个间歇，他赶紧对自己的伤口释放了一个水系疗伤魔法。

他的水系魔法水平有限，这点治疗量连醉红草汁的毒性都中和不掉，伤口中鲜血仍旧汩汩往外冒。好在纳维用的是薄刃匕首，伤口齐平，要是换个三棱刺，罗杰觉得今天非得流血至死不可……

将创口对齐，罗杰撕了一件亚麻背心，把左臂裹了起来，总算减缓了流血的速度。然后每停歇一会儿，罗杰便对伤口用一个疗伤魔法，终于完全将血止住，而他的左臂已经疼得都麻木了……

止住血的罗杰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自己衣服和地板上的血迹，回想起刚才兔起鹘落的几次交手，罗杰仍旧心有余悸——只要稍微有点犹豫，自己就是个完蛋的命……

将左臂固定好，罗杰终于能腾出手来处理晕死在地板上的纳维了，现如今，他对眼前这个刺客恨之入骨，长这么大他还第一次体会被人追杀的滋味呢！

撕了一条床单，罗杰把这个刺客捆得结结实实，直到看起来他再没有机会暴起伤人了，罗杰才恨恨地踹了他几脚，只是他现在也浑身无力，脚上的力道实在不怎么样。

纳维仍旧处在昏迷状态，一点儿转醒的迹象都没有。罗杰探了探他的鼻息，微弱但是还算规律，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于是又踹了他几脚。既然这次优势在自己的手上，那就不着急弄死他，罗杰打算的很好，要让他体会一下绝望和恐惧。

别以为杀手这样的职业很有前途！

捆结实了纳维，罗杰被怒火与仇恨充满的心才逐渐有些平静下来。跌坐在地板上，罗杰开始后回忆整件事的始末：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看起来哈伯特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既然如此，罗杰知道自己再不能留手了！上一次彼此还留些面子，这一次非得闹个鱼死网破不可。

罗杰打定了主意，先好好审一下这个刺客，然后就把哈伯特拉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