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使徒 第一百九十九章 雨林（一）

凡间种族臣服之后，被光明神改造，身体被用来转化元素力量。然而不过百年，光明神便依照精灵的身体形态创造了人类。

人类转化元素力量的速度更快，生育率更高，所以更为光明神所喜爱。其他凡间种族被光明神放弃。此后人类一家独大，逐渐占据了这个世界最丰饶的土地。远古诸族或者灭绝，或者流亡到人类不屑于占领的贫瘠之处。现今尚存于世的上古智慧种族，除了精灵之外，只剩下维库、锻莫以及奥克三族。

残存的精灵一族退守南方雨林，被人类称为“树精灵”；维库流亡戈壁，被人类称为“野蛮人”；锻莫进入大雪山，被人类称为“高山矮人”；奥克只存在于另一块大陆的广大荒原中，被人类称为“兽人”。

——乔伊斯口中的上古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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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杰离开了达尔比城。

高原戈壁上，四个人类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寂。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连人带马都有些蔫头耷脑。罗杰带出来的，虽然是百战良驹，但它们并不适合长途跋涉，所以几个人只能骑行、步行交替着来，走得有些辛苦。

一路上，平时很贫嘴的罗杰却没怎么说话。很多纷杂的片段在脑海中翻腾，他想从这些片段中理出一些头绪。

其中的一些片段，来自乔伊斯。这个王子喜欢说历史，却不喜欢说现状。毕竟他来自于魔界，即便反对魔界入侵人间界的战争，也不会透露魔界情报。不过即便如此，他的只言片语也让对魔界一无所知的罗杰分析出了不少信息。

三年前，魔界大君暴毙，主战派夺权。如今，主战派已经整合了魔界，清除了异见。魔界上下，只剩下一个声音，只有一个努力的方向，那就是通过静寂之门，杀向人间界。

凭借一个目标来凝聚人（魔）心的魔界政权，必须在“魔心”凝聚之后，将所有积累的力量宣泄出去。如果让这股力量长时间引而不发，那么这股力量就会在内部冲突，最终令控制这股力量的权力分崩离析。

老萨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对人间界的局势忧心忡忡，老萨也有理由相信，魔界的新任大君也能看清楚这一点……

所以，魔族必定会入侵人间界，而且不是象征意义上的，至少要比这三万流放魔族的烈度要强很多。只是，没有人知道魔族的信心究竟来自于何处。

而更让老萨疑惑的是，三世与教皇也应该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但是他们却对魔界近在眼前的威胁视而不见，执意继续人类内战。

也没有人知道，这两位的信心，又来自何处。

如今，那个神神秘秘的大先知，似是有意，似是无意地向罗杰透露了魔界的动向，以及他们挑战众神的依仗——所谓的源火大阵，究竟又是什么？

还有那位晨星女神，历史中最后一位点燃神火、进驻神国的神只，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为什么她的一缕分身就让大先知收敛了杀意，还送给自己一份重要情报？

罗杰知道以自己匮乏的信息积累，根本无从揣测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的心思，但是他就是止不住去想，妄图从这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中勾勒出一个能够自圆其说的故事……

许久，头脑乱成一团浆糊的罗杰忽然长长嘘了一口气，从纷杂思绪中挣脱了出来。

对这件关联到神、人、魔三界的大事，他当然仍旧一头雾水，但是他却想通了一点——对他来说，事实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魔族确实有可能从静寂之门中杀出来，而且这个可能性还不小。

他只需要关注这一点就够了。

大君、帝王、教皇、神只、大先知……他们正在为这场惊涛骇浪推波助澜。在这场风浪中，即便是老萨维德拉这样的人物，也不过是一艘随时可能倾覆的航船，在挣扎着寻找自己的生机。

而罗杰，不过是那艘航船上的水手。作为一个水手，他更应该关注的是如何应对下一个迎头砸来的巨浪，而不是这艘船的航向……

罗杰知道，自己那“老婆孩子在热炕头上数金币”的朴素理想已经彻底没有指望了。以前，他还会有少许期待；现在，顶多还保留一些怀念罢了。

风高浪急，再容不得他还有半分懈怠。毕竟，从恩岚过分轻视大先知的低级表现来看，老萨这条船，看起来也不怎么保险。自己多出一分力，或许就多一分希望……

收拾了心情，罗杰面上的神情舒缓了一些。他看了一眼走在最前的蒙莉莎，嘴角挑了挑，然后连通了本源之海。

圣衍术的圣力环绕成一个漩涡，将四人四马罩在了其中。

蒙莉莎回过头，对上了罗杰望过去的双眼。女剑士点了下头，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几个人一抖缰绳，马蹄声便急促了起来。被圣衍术加持的战马恢复了活力，跑得好不畅快……

“但愿老萨别跟他儿子一样是个坑货……”罗杰想着。

……

走过一段戈壁，越过努卡山脉，再穿过大片山区一路向南，才能到达树精灵的领地。

早已舍弃战马的罗杰等人灰头土脸地从山区中钻了出来，找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山头，在已经有些破烂的军用地图上研究了起来。

“前面那片，就是雨林么？”罗杰左右观察了会儿，然后跟地图上的地形比对着，不确定地问。一行四人，唯有罗杰受过一些行军训练。然而在山区摸了二十来天，迷路了好几次，现在他也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走对了……

蒙莉莎仔细看了半天，然后带着迟疑地点了点头。

罗杰眨巴了下眼睛，然后给自己施加了元素视觉。远处的丛林异常广阔，一眼看不到头儿。并且与山区边界模糊的山林不同，那片丛林稠密地仿佛是一张毛毯一般，与其它地形的分界线清晰明了，确实是很典型的雨林风格。

罗杰松了口气。找到雨林，目标就算完成了一半。虽然在雨林中找到树精灵提供的前行基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但那毕竟只是下一个阶段的任务了不是？

“走吧……”收起地图，罗杰说道。

蒙莉莎答应了一声，背起背囊，仍旧走在最前面。罗杰则落后了几步，问茱蒂丝道：“还撑得住么？”

茱蒂丝的身体转换已经完毕。现在的她，即便罗杰以内窥术来观察，也看不出来与普通人类什么异样。可是神术却对她作用不大，以至于罗杰的圣衍术对她的支撑很有限。四个人当中，她是最辛苦的一个。

茱蒂丝倔强地点点头，表示自己能坚持下来。魅魔一族吃苦耐劳的能力，比人类要强得多。

罗杰点点头，给她补充了疾行术。风系魔法能够减轻身体的沉重感，也算对赶路小有裨益。

这一个月来的相处中，蒙莉莎与格鲁也知晓了茱蒂丝的身份。女剑士明白她是罗杰等人捉到的高等魔族的“附赠品”，便不再关心了。但是格鲁这个没见识的大呼小叫了很长时间，上蹿下跳地追问罗杰什么时候搞到的这个“极品货”。

这个一辈子长在山里的土包子竟然也知道魅魔在风月场的价值，果然男人共同关心的事儿基本都集中在下半身……

又花了一天时间，几个人终于站在了那片无边无际的雨林之前。只是他们看着那枝杈密布，藤蔓纵横的密林，完全想不出来该怎么钻进去……

难道要一刀一刀砍出路来？罗杰的眉头皱了起来。一滴汗水随着他的动作从额头流下来，从眼角处浸到眼睛里，感觉有些酸涩的疼……

其他三人也没什么好主意。格鲁虽然是个猎人，但是他狩猎的弗罗斯特林海跟南方的雨林完全不同……蒙莉莎与茱蒂丝就更别提了。

罗杰叹口气，又摸出了军用地图。地图的边缘上有一圈盐渍，那是他的汗水留下的。背着沉重的行囊在湿热中行走，罗杰感觉这辈子出的汗都没这几天多。

就连他用魔法生成的寒气都没办法与这种鬼天气抗衡，因为寒气会凝结水汽，在罗杰周身凝成一片稠雾。水汽导致魔力消耗过大还在其次，被黏湿雾气笼罩的感觉也不比直接暴露在环境中舒服多少……

“这鬼地方……”罗杰咒骂了句，查看起来。

地图上的雨林边缘有三个红点，标明了精灵提供的前进基地的位置。这三个地方都在阿迪娜边境线附近，按照罗杰所在的方位，最近的一个大概有一天的脚程——当然，如果钻进雨林中赶路，那就远不止这段时间了。可是如果不在雨林中前行，那就要进入阿迪娜境内……

按照计划，红龙团现在应该已经从安科行省附近钻进了阿迪娜西线的防守薄弱区，正一路烧杀抢掠地向南而行。如果他们没有受到严重阻滞的话，这几天也应该会到前进基地附近了。

被惊扰了的阿迪娜西境肯定已经戒严了，罗杰这几个特征明显的北方人，恐怕刚在阿迪娜境内露头就得被抓起来审问……

“我们得先想办法探听点消息，看看红龙团到哪儿了。最好能跟他们汇合。”罗杰说道。他只带了一套远距传讯法阵，早在维库王国就毁了，现在已经跟红龙团失去联系很久了。

按计划，红龙团进入雨林前的最后一个目标是列希行省的百吉城。这是一个仅能落脚的边陲小城，没有什么像样的武装力量。罗杰感觉以蒙莉莎与自己的战斗力，偷偷跑去看看这个小城有没有被红龙团毁掉，应该不会有多危险。

如果百吉城还在，那他们就在边境附近等红龙团两天；如果城已经被毁了，那么说明红龙团已经进入雨林，并且估计围剿红龙团的军队也快来了，那他们还是老老实实在雨林中一刀一斧的开路比较安全。

蒙莉莎也在看地图。她指着地图上的红点正想说什么，忽然眼睛一动，手中长剑唰的一声已然出鞘。

“嗖”，一支羽箭钉在距离罗杰几步远的地方。罗杰抬眼看去，手中捏了一记霹雳闪电的魔力。

格鲁张弓搭箭，箭尖指向了雨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