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使徒 第一百五十七章 悍匪（二）

话说两头儿，席琳那边带着五百野蛮人气势汹汹地杀过来的时候，红柳镇这边的三个头脑也正聚在城头，紧急商量起对策来。

红柳镇中，能说得上话的，一共有三个人。男爵哈里斯拥有红柳镇辖区大约三分之一的土地，以及两百多私兵，是地头蛇；镇长威廉姆斯主管行政，是帝国方面的政治专员，能与男爵哈里斯分庭抗礼；守备官弗格斯负责城防，带着名义上属于帝国，但却是在当地招募的四百余城防军，是红柳镇的拳头，主要负责碾碎一切不服。

当红柳镇粗糙的警备系统发现毫不掩饰杀气的野蛮人队伍的时候，加持了元素视觉的罗杰甚至已经能够看见小镇城墙的轮廓了。而当得到消息的男爵气急败坏地带着细软跟一家老小从镇外的庄园逃进城墙内的时候，正是席琳骑着马从小土丘上下来的时候。

“怎么办？”这句话，在一分钟之内被三大首脑问了好几十遍……

久不经历战火就是这个样子。当灾难临头，人们发现既往经验再无用处之时，不可避免地会恐慌起来。

“上一次被众神诅咒的战争，大约发生在一百多年前吧……”守备官想着，心说想找个打过仗的老卒都没希望了……

“求援的信使派出去了么？”镇长在叫唤，他此时非常后悔当初的决定——刚刚上任的时候红柳镇财政紧张，他没舍得花钱安装北面发明的维护费高昂的远距传讯法阵……

“我们得死守！上面很快会派来援军的！”男爵在表态。他的全部身家都在这个镇上，如果镇子被攻破，他就什么都没有了。不过连负责战事的守备官都没有应和他……

……

五百个野蛮人扬起一片烟尘，在一射之地堵住了红柳镇的西门。雷蒙德策马上前，打量了一下城头的纷乱，冷笑了一声。他知道南方帝国这种边陲小镇的战斗力孱弱，但却没想到会这么弱。

罗杰骑着马，优哉游哉地踱到雷蒙德身旁，努努嘴说：“劝降么？”

雷蒙德点点头。

于是罗杰用了个简单的扩音魔法，对着城头喊道：“降者，免死！”

城头上影影绰绰，但却没人出来应答。稍稍等了一会儿，雷蒙德向身后点了下头。一个壮硕的野蛮人站了出来，右手提着一根有罗杰小腿粗细的巨矛。罗杰认得他，知道他是五百野蛮人的副首领克拉克，维库王近卫，高阶武士的水准。

那个野蛮人斗气在身体中凝聚，右臂肌肉鼓起，一声爆喝，巨矛便如同被床弩射出去一般，直直击向红柳镇的城门。那木质城门不到二十厘米的厚度，被这巨矛轻易贯穿，留下一个硕大的不规则孔洞……

城头上乱了一阵，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传了过来。

“男爵蒙哥马利·哈里斯，弗雷德里克·哈里斯之子，红柳守护者，愿带领红柳全镇请降！”

“啧啧，好不轻松！”罗杰笑道，然后将目光转向了仍旧披着夜精灵斗篷的席琳道：“如愿了吧？”

席琳回看了罗杰一眼，没有多话，只是一催战马，带头向城内走去。

雷蒙德的眉头皱了皱，但却没有劝阻。他知道席琳当先而去，是防止对方只是诈降而发起突然袭击，所以只是招呼野蛮人士兵拖后了一段距离，才鱼贯进了城。

砸烂城门，收拢兵器进行焚烧，集中看守降兵，销毁镇政文件，勒索财物食水……这一系列行动，雷蒙德指挥着野蛮人进行得有条不紊。红柳三巨头则陪在他身边点头哈腰，一副恨不得将家底都搬出来孝敬神罚之军的架势，直让贵重物品装了满满一大车……

“不太好搬啊……”罗杰看着那一车金光闪闪，感觉到了幸福的忧伤……

雷蒙德很不以为然——从来就没听说过钱财不好搬的。他一挥手，对身后野蛮人正、副首领说道：“这一车，宝石之类的公用，金银你们均分，其它的退回去。”停了停，他又补充了一句：“以后这样的买卖多了去了，让你们的人别贪多，只挑值钱又轻便的带。”

两个野蛮人彼此看了一眼，都是一副心花怒放的模样。

“得令！”首领哈克撒粗着嗓子吼道。

红柳三首大概从来没听说过贡献出去的财物还能被退回来一部分，一个个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很快，他们便更加谄媚地迎了上来，非说神降之兵仁爱，要为神兵摆设一场酒宴来庆功……

罗杰撇撇嘴，心说你们在酒菜中下毒怎么办，于是没好气儿地喝到：“酒宴就免了，少爷我不稀罕。”停了停，他指着哈里斯男爵道：“看你正值壮年却还长得眉清目秀，估计女儿也是个美人胚子，献上来让少爷我玩玩就成了！”

这一番话让那男爵的脸憋成猪肝色。而守备官跟镇长彼此看了一眼，很默契地盯上了鞋尖，不愿为男爵出头。

罗杰这边作威作福，正玩得不亦乐乎，那边席琳却听不过去了。

那姑娘脚尖一挑，踢起一块碎石，然后纤手一抖，那石头便被她斗气裹挟，“咻”的一声击在罗杰脚边，斜斜没进地面半米多深……

罗杰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是席琳在作祟，报复的念头儿瞬间便消失无踪了。他打了个哈哈，转口对那男爵说道：“嘿，跟你开个玩笑，别那么认真嘛……”

男爵一愣，脸从猪肝色转成了血红色。“哈哈哈哈，就是嘛，大人您真幽默！”男爵一边斜眼看着席琳的俏丽容颜，一边对着罗杰点头哈腰，让罗杰体验了一把当小流氓所无法体会的快感。

红柳镇算不上大，也不是什么商贸发达的镇子，现在也不是收缴税款的时节，所以野蛮人也没搜出来多少金银货。五百个人分一分，每人手里也只有三个阿迪娜金加里的样子。

虽然阿迪娜一个金加里相当于北方帝国大概三枚金币，但是这点儿收获却远远不能满足他们的劫掠**。

“得控制下了。”雷蒙德看到因为兴奋而越来越暴躁的野蛮人士兵们，忽然转头对罗杰说道。

罗杰收拢起点点失落，转头看了看正在吵闹的野蛮人，想了下，给自己加持了个扩音魔法，粗着嗓子吼道：“都他妈给我老实点儿！要不给你们打断腿种地上去！”

野蛮人大多不懂通用语，罗杰这一嗓子倒是把阿迪娜人吓得一哆嗦，好几个人直接就跪在了地上，惹来野蛮人士兵的一阵哄笑，场面更加失去控制了。

雷蒙德眉头使劲皱了下，大概在心里抱怨自己怎么摊上了这么个蠢货战友……

不过有席琳这个剑圣在，野蛮人到底还是不敢造次。哈克撒与克拉克是懂通用语的，他们也明白罗杰所指，所以很乖巧地倒提斧柄，给那些不怎么安分的野蛮人一人一棍子。

五百野蛮人，数量不算大，终究还是好管一些。雷蒙德看着两个手下在忙活，没有去插手，心绪却有些跑开了……

他已经在考虑，如果手下有五万人该如何严肃军纪了。

红柳镇被洗劫了一番，雷蒙德并没有在镇内修整，而是出了镇，直接向红柳镇的靠山、据此大约一天路程的塔宾城方向杀了过去。

根据红柳三首的供述，那个塔宾城也不大，不过七八个红柳镇的体量，连贵族私军带城防军大约有一千二三百可战之兵。固守还有点希望，但是出城救援，他们肯定是不敢的。

不过从塔宾城再向东南方向两天路程的地方，却有一座更大的城市，名为特卡城，驻守了七千余城防军，是该地区最重要的枢纽，连通着整个安科行省的大小脉络。

雷蒙德跟罗杰、席琳研究了下，感觉红柳三首的供述与苍狼团地图不冲突，对他们的话多信了几分，于是决定在特卡城援兵抵达之前先去塔宾城抢一票，然后视援兵多寡来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如果有足够把握，便在吃掉援兵之后转向南方；如果援兵比较强大，那就向东北方向迂回，带着追兵绕点圈子，伺机再劫掠几个地图上的小镇……

于是兴致高昂的野蛮人在罗杰圣衍术的加持下连夜不休，硬是在第二天上午便兵临塔宾城。

此时，距离红柳镇求援使者的抵达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而四个小时之前，告警讯息才被塔宾城的城主发出去。

不再隐藏实力的罗杰的圣衍术简直是滔滔不绝，野蛮人士兵奔袭了一整夜，第二天竟然还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摩拳擦掌地准备大抢一番……

塔宾城到底是座城，没有像红柳镇那样被野蛮人给吓尿了裤子。塔宾守备官是名高阶武士，他感觉自己能够应付五百个野蛮人至少一个星期，完全能撑到援兵抵达。

照例，罗杰吼了一嗓子来劝降。不过这次迎接他的是一支被加持了斗气的长箭。雷蒙德手中破魔剑一抖，将来袭之物炸成粉末，随即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攻城命令。

野蛮人没带任何攻城器械，虽然他们两个首领能跃上城墙，但是其他人却没那个本事，所以城门仍旧是必争之地。

故技重施，哈克撒与克拉克排众而出，斗气激荡，两柄巨矛激射而出，朝着塔宾城的城门撞去……

空气被激荡，发出刺耳的嚎叫声，两柄长矛的去势看似不可阻挡，然而塔宾城的城门却不是红柳镇的那种廉价物。只见矛尖所及之处一阵波光闪动，城门上激发的水系魔法将冲力减缓，两个野蛮人首领的全力一击只换来了沉闷的“咚咚”声。

“啧啧！”罗杰砸吧了下嘴。他看到这个结果，就知道城门的魔法防御阵很有些水准。

南方帝国的宗教势力强大，所以魔法发展很缓慢，这个级别的魔法阵大概率是从北面买来的。于是他砸吧了下嘴巴嘟囔道：“是他妈的哪个奸商，连军国之器都往外卖？”

没人理睬罗杰的牢骚，野蛮人在雷蒙德的命令下，已经排成松散队形向城墙处逼近了。

对面似乎为了表示一下礼尚往来，两架城防弩也搭上了巨箭，向野蛮人队伍中射了过来。不过距离尚远，野蛮人都是耳聪目明的武士，躲过几根城防弩箭简直再轻松不过了。

稀稀拉拉的野蛮人部队很快便进入了对方普通弩箭的射程中，守城士兵也不讲究什么节奏，直接迈入自由射击阶段。

城上弓弩似乎不少，怎么也得有三、四百张，一番乱射下，野蛮人就算鼓荡起斗气也没法护得身体周全，于是完全没有拼命觉悟的他们又歪歪扭扭地跑了回去……

一直远远躲在锋线后面的罗杰看着那五百个壮汉嚎叫着冲上去，又嬉笑着退回来，简直是目瞪口呆。见识过苍狼团攻城战的罗杰完全接受不了这种战斗节奏，于是他问安坐如山的雷蒙德道：“哎，我说，你这是佯攻么？”

雷蒙德的脸有点儿红，不知道是不是南国阳光过于强烈造成的。

席琳转头看了一眼罗杰，又盯了一下雷蒙德。那有些幽怨又有些戏谑的小眼神分明在嘲讽这场闹剧。

雷蒙德有些受不了被剑圣看低，于是跳下马，迎上了散步似退回来的两个野蛮人统领，准备跟他们强调一下即便是“佯攻”，也不能太过于“佯”了……

席琳在一旁看得无聊，便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她一纵身，落在雷蒙德身边，要求下一次冲锋将她给带上。她表示肯定不使用超出高阶武士水准的力量。

雷蒙德略一迟疑，但是最终没有反驳他这位名义主帅的意思，开始组织下一次对城门的冲击。

坐在马上的罗杰感觉自己就这么坐着也挺无趣的，于是再次沟通了本源之海，然后四个强力的圣佑术加持在了席琳等人的身上。随即他开始念诵法咒，再给那四人加持了疾行术，这还不算完，鉴于源海圣力是无穷无尽的，不用白不用，罗杰再次释放了圣衍术，将五百野蛮人全都笼罩在其中……

雷蒙德的眉头皱了一下，心说不让席琳显示实力，你可倒好，在第二座城前面就暴露了神眷者身份，还真不亏布鲁克小姐给你的“不着调”的评价……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雷蒙德也只能战后再教训罗杰了。他手中长剑出鞘，一声爆喝，当先向塔宾城冲去。几百野蛮人被罗杰的圣衍术刺激，一个个精神亢奋，挥舞着各自奇形怪状的兵器“哇哇”叫着，又往前冲了过去……

“儿郎们，给我杀啊！”罗杰一边维持着圣衍术，一边满脸骚气地嚷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