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缘 第90章

要说六王女冤枉吗？

还真是听冤枉的，她明明只是提供了住所给无家可归的弱女子，竟被说成是心思深沉之辈。

要说六王女不冤枉吗？

她还真是不冤枉，毕竟她确实有顺水推舟，将鸣族长的势力拉到自己手下的意思。

所以面对鸣族长的指责，六王女没有否认，要说多清白，她还真做不到这样厚脸皮承认自己没做。她也知道，现在，国王虽然没插手，他还是向着这鸣族长的，就算如今小木夫人进宫，这枕边风也不能动摇八贵族之一的族长。

时日不多，她要做的，便是尽快将一些势力收归，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六王女隔着衣袖抚着左手上的手镯，说出口的话都经过她再三的思索，如此一来，她每一句话间隔都比一般说话时间更长。她慢慢地说着：“先前，我曾要你一个承诺。你没有答应。”

“说实话，殿下你没有给我想要的东西，如何叫我兑现承诺？”鸣族长确实是有说过些什么，然而时过境迁，一切终成定局，他自认没有什么可以成为她手上的把柄。

六王女早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因此没有多惊讶，如果换做是她，面对相同的情况，也不会束手就擒。

“我听到一些谣言，说鸣族长明面上说保持中立，在国王设立王太子之前，不会站队，可是暗地里，却接受了王后的劝说，隐隐的有支持七王子的意思。”

六王女有自己的消息来源，这是情理之中的，然而消息灵通至此，的确是出乎他的意料。鸣族长自认从未小瞧过这个小小年纪便屹立在一方的六王女，但是今日是第一次亲身感受到了来自上位者的威胁。

她见他没有说话，一向没什么体力的她走到一边坐下，他们还有得说呢，不能累着自己。

为什么六王女会知道呢？不是她消息真的灵通到这个程度，况且王后和鸣族长说的悄悄话，她找谁去打听？她不过是记起了一个细节，当时写三王子和七王子王位之争时，三王子明显有先天优势，为平衡势力，她挑选了一些有上进心的旧贵族作为了支持七王子的人马，虽然没有明写，但是隐隐地是暗喻了八贵族也有参与其中。

“为何鸣族长会认为七王子才是真正的明君之选呢？”当人人都觉得三王子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时，他却选择了七王子，难不成是一股叛逆之心吗？

鸣族长自然不会回应她说的话，反问道：“为何六殿下会支持三殿下呢？”

“我什么时候表明支持三王兄了呢？”

两人高来高去，明明是双方心知肚明的事情，却都不愿承认。

“或许鸣族长认为，只有扶持没有什么势力支持的七王子，才有自己施展才华的机会，打破固有权力分配，甚至可以将鸣家带上新的荣华。”六王女仔细想了想，面对权力欲极强的鸣族长，恐怕只有这样的理由，才能让他铤而走险了。

鸣族长转身在她对面坐下，两人隔着五步远，像是隔岸对峙的两军，看谁先出招。

“你能确定，七王子真的是明君吗？”六王女开诚布公地问，“七王子是有才华，但性子太过温和，缺了决断力，即便是守成之君，面对已有权力的贵族，他是否能大刀阔斧地改革呢？而你，到时真的能得到你想要的吗？”

“就算六殿下这么说，三殿下难道又是高举改革之旗的人吗？”鸣族长讽刺道。

六王女回答：“或许是，或许不是。我不是他，未来如何，我不知道。不如鸣族长先真的保持中立的立场，静观其变，若有一日真的有改革之风，您便助其一臂之力？”

“你真是要我亲口许下承诺了？”

“是的。”

“那我要不要写下来，你才放心？”鸣族长语气不善地说。

“如果你愿意，最好是这样。”

鸣族长嗤笑，嘲笑她的天真。

“今天，我不拿这木夫人威胁你，你也不用因此戒备我，不如就我刚才说的，仔细考虑呢？”六王女继续攻击，“我不妨和你说了吧，父王已经要下设立三王子为王太子的命令了，你们已经没有时间继续争夺了。想必你也知道，只要三王子名正言顺地坐上那个位置，再想让他下来，是不容易的。他背后的那些人也不会同意的。”

话说到这份上，鸣族长心中自有一杆秤，天平已经开始摇摆了。

六王女说道：“如何？”

“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鸣族长自嘲道，还未踏出一步，便被人透了底，还有什么继续一拼的道理？

正事说完了，六王女的神经暂时松了下来，想到了此次来的目的，她开口道：“木夫人的儿子挺可爱的。”

“那也是我儿子。”鸣族长不满地加了一句。

等一下，鸣族长的儿子不是……六王女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随即笑了一下，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不知他以后会不会后悔。有木夫人这样的母亲，难怪能有那样的成就。

两人走出会客厅，六王女忽然有种终于重见光明的感觉。

木非林上前，忽略鸣族长，恭敬地问六王女：“殿下，晚上在这儿吃晚饭吗？”天色还早，如果六殿下要在这儿吃饭，很多东西要重新准备。

六王女拒绝了：“最近父王不太准我出宫，我来这一趟已经是不容易了。见过了孩子，我便要走了。”

木非林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他又说：“陛下已经下旨，赐给我一座新宅子，等姐姐身体好些，我们便要搬过去了，多谢殿下这段时间的照顾。”

六王女早知有这么一天，木非林回来了，不可能一辈子蜗居在这个小院子里。

摇摇晃晃，六王女又要回到王宫中。这样的生活，总会让她想到在神殿里采果子和吃好吃的日子，感觉那才是她真正应该过的生活，贵族间的你争我夺，总与她有些格格不入，她适应得很好，可以生存下去，却像是在黑暗中生存的人，望见的皆是没有尽头的黑暗罢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想念什么，却又不明白自己想念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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