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缘 第82章

华灯初上，殿里一片明亮，几个青字辈侍卫或坐或站，今晚显得格外空旷的殿内，跪着那个刚才还衣着华丽地坐在贵族中间的女子。

刚刚换好衣服，从内殿走出来的六王女借着这明亮的烛光，打量着这个低着头，跪在大殿里的越落。其他人则行了礼，没有说话。

她暗叹口气，在常坐的位置上坐下，示意青音去把人扶起来。

青音快步上前，低身想扶越落，越落眼神坚定地冲她摇摇头。青音无奈地退到一边，越落双手手心贴着地面，叩首：“殿下，请您责罚。”

“你觉得你做错了？”六王女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略显凉薄的嗓音传入在场的人耳中。

越落咬咬嘴唇，她觉得自己做错了吗？并不觉得，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当看到青乐被王后讽刺，像是做错什么罪不可恕的事情一般被人嘲笑时，即便她已经想到了自己会受到惩罚，她还是忍不住出声护了青乐。

“既然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你跪在这儿做什么？”六王女拿过手边的团扇，转动扇柄，垂首端详着。

青音有些着急地望向跪着的人，今日她擅自做主，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只要好好认错，想必殿下不会过多深究，现在她犟着不肯说，岂不是要惹殿下发怒吗？

越落没有回答，六王女也不着急，仿佛要把手里常用的团扇看出朵花来，反反复复地瞧着。

“殿下。”许久之后，越落喑哑的声音响起，“属下不后悔今日出手帮了青乐，因为我觉得，即便是殿下在那个时候，也会制止王后。属下认错的是，在没有得到殿下的命令前，属下擅自做主，如此而已。”

这个回答与六王女想的差不多，放下手里的扇子，她重新将目光落在越落那纤细的身上：“青乐已经被我除名了，你知道吧？”

“……”她趴着的身子压得更低了，“属下知道。”

“她现在是三王子的妾侍，不是六王女殿的人，你知道吧？”

“属下知道。”

“六王女与红凤军不参与王位之争，不涉及后宫纷乱，你知道吧？”

“知道。”

“你在那宴会上代表的是六王女的脸，代表的是六王女的意思，一言一行，都会被放大看。今日你出手帮了青乐，明日贵族们便会知道，你帮了三王子，在王位之争中，站在了三王子的身后，你知道吧？”

越落就算当时没想清楚，在回来的路上，也想到了。

她不敢继续回答。

六王女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蹲了下去：“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为何这么做我明白。或许像你所说的，我遇到那样的场景，恐怕也会这样做。只是，这样做之后，该如何收场呢？”

可是她帮了姐姐！青音想要上前一步，帮越落解释，被青虽拦了下来。

“好了，你也不算做错。事已至此，走一步算一步吧。”六王女站起身，“起来吧，别跪着了，你们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说完，她便走进了内殿。

青音立即上前扶起了越落，颇有怨言地瞪了青虽一眼：“你刚刚干嘛拦着我？”

“不拦着你，让你上前顶撞殿下？”青虽赏了她一个爆栗，“越落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你还帮着她做什么？”

“可是，她只是帮了我姐姐。”青音嘟囔道。

“帮了你姐姐？”青虽冷哼一声，“她帮的是三王子的妾侍。以后贵族们都会将我们与三王子扯在一起了，国王陛下会怎么看咱们殿下？青往，我们走吧，别理这个猪脑子。”

青往点了点头，走之前，难得开口说了一句：“青虽说的对。”

因为王后生辰宴的事情，六王女隔日便被国王召进了他的宫殿。

青音那一根筋的脑袋终于意识到了那小小的动作，造成了多大的漩涡，甚至有可能直接将六王女卷入无限的风暴中。

殿外的青音脸色难看地胡思乱想着，殿内的氛围却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可怕。

六王女喝着茶，乐得和国王闲扯些不关紧要的东西。

国王兜兜圈圈一阵后，这才提到了重点：“昨天是怎么回事？”

“不想参加王后的宴会，又不能不去，就叫越落代替了。”六王女又抿了口茶，“这茶是新进贡的？分我点？”

“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叫善雾给你包上。”国王说道，“她那番话，也是你交代的？”

“对啊，就算我将青乐除名了，那也是我的人，可容不得别人欺负。”她放下茶杯，“你不是知道是我的意思吗？所以才借口帮青乐恢复了身份？”

“我想这的确是你的脾气会做的事情，顺水推舟一把，毕竟她已经是三王子的妾侍，身份总不能太过卑微。”

身份不身份，还不是上头人一句话的事情。六王女嗤笑了声，不以为意。

“你打算帮你三王兄了？”

六王女笑出声，手撑着下颌，兴致勃勃地盯着他：“怎么，觉得自己的王位不稳了？”

国王回以一笑，压根就没把他们这些毛头小子当成威胁。

“我和三王子本来就是一起长大的，先王后照顾我良多，我不过是回报一点点恩情而已。你放心，我不会插手这些事的。”到时候其他人要插手，就不关她的事了。

国王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说：“你这么说了，我就暂且相信你吧。”他又问了一句，“今日陪我吃吃饭？”

“不了，我打算去神殿一趟。”

目送着那个懒散的人儿离开，国王突然和身边的善雾说了一句：“她最近是不是太常去神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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