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缘 第75章

葡萄架下，清风徐徐，紫色的葡萄随风摇曳，石桌上摆放着几道清淡的饭菜，色香味俱全，浊酒一壶，杯两盏。

男人没有如往常一般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边抿着酒，边问着对面坐着吃菜的女子：“听说四王女禁足结束，又重新出来活动了？”

对面蒙着面纱的女子将酒杯推到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菜：“她又不是坐牢，禁足而已，能出来不是很正常吗？”

“坊间都说，她亲自向你赔了罪，你还将人拒之门外了。”国师见她极喜爱靠近他的那道菜，伸手替她挪了位置，将盘子摆在了她的面前。

六王女回想起那日的情景，四王女禁足的命令刚撤，便领着一大帮子人到了她的殿门口，没有她的同意，在第一道门就被拦了下来。她还没作出反应，就听见四王女假模假样地在门口啜泣了几声，放下所谓的礼物，就走了。接着，她就被冠上了小肚鸡肠的名头。

她瞥了他一眼，说：“你觉得呢？”

“若是之前对你不熟悉，我应该会信吧。本来你在外头就是冷硬高傲的性子，做出这样的行为，并不奇怪。”国师想想前几日在宫里见着没蒙面纱的她，冷淡地行礼，多一眼都不曾望过来，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想到这儿，他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似乎要抓住一些蛛丝马迹了。

她轻笑了声，单手撑着下颌，看着那颜色很好的葡萄，指着其中一串说：“叫人剪一串下来尝尝？”

国师无奈地摇摇头，唤人去剪葡萄。

和国师熟悉后，六王女便常常来这。王族中许多人都是虔诚信奉母神的，每日来神殿的也不少，相对来说，她半月来一次，并不算频繁。来了之后，并非每次国师都会来招待她，今日赶巧，大忙人国师有空，选了几道神殿的拿手菜，摆在了这葡萄架下，两人得以边吃边聊。

她发现，国师这人，看着冷漠，却是个温柔的性子，他当朋友的人，事无巨细，照顾得妥妥帖帖，亲自做羹汤是小事，有意无意地指点迷津，提醒她哪些人应该注意，算是帮上她的大忙了。人人都说木非林乃是天纵英才，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成了国王的近臣。后来六王女才知道，国王曾说的木非林经历的“既生瑜，何生亮”，这位亮，就是小小年纪便进入神殿，成为国师的眼前人。

张家子弟，到了一定年纪便要离开都城游历，这段时间，木非林名噪一时，等国师回到都城时，崭露锋芒，几乎是以压倒性的实力，碾碎了木非林的骄傲。后来便出了一个进入神殿，成为国师，一个离开都城，消声觅迹的事情。

“四王女虽计较这些小事，和王后一起使些绊子，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她自有分寸。”不过这不代表六王女不烦她，事实上，六王女提起她，都想翻白眼，平白无故起的嫉妒心，还在背后使坏，她不是圣人，面对这样的苍蝇，只有拍死的念头。不过，她记得，这位四王女后来是成了木非林的嫡妻的，她不想改变这个结果。

葡萄已经洗好，由人送上来。

六王女撸起袖子，拨起皮来。

国师的目光被她手上的玉镯所吸引，以往她都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佩戴的都是无特殊标记的首饰，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贴身的配饰。

这世上，只有六王女知道这手镯的妙处，现在被国师盯着，她也没什么好怕的，吐出葡萄核，甩了甩黏糊糊的手，说：“怎么，大人对女子的首饰有兴趣？”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一个随身带着的玉镯？”国师笃定这是她常带的，开口道。

“戴着玩的。”她又向下一颗葡萄伸出魔爪。

“我记得，你第一次见到喻畏公子的时候，送给他一个黑玉镯子。”

她不甚在意地答：“好像是吧。”

“为何？”

六王女边剥着葡萄，边满不在乎地甩出一句：“可能是因为他以后会娶六王女？”

国师脸色没有什么变化，笑意反倒更深了：“你想嫁给他？”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我不是父王的亲生女儿，嫁给他，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吧。”反正不是她嫁，看着越落应该挺愿意嫁的吧。

“的确。”国师举起酒杯，喝了一口。

又吃了几颗，她拿了手帕，擦干净手：“算算日子，三王子出征已经快半年了，也算是稳定了西南边境了。”

“你想说的，是你那位前女官吗？”国师揭穿她。

她嘿嘿一笑：“做人，太聪明就没意思了。”

“如果三王子回来，她势必也将回到都城，你的一言一行又将被放大看了。”国师说着轻松，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成分在里头。

“既然做出了决定，我自然不会后悔。”这本就是青乐应该走的路。

她站起身，叫今日她特地喊来的青虽过来：“青虽，你陪着大人下几局棋吧，省得天天在我面前说棋无对手，独孤求败。”

青虽大喊冤枉：“殿下，我可没说过，谁不知道大人的棋艺一绝，您这是想惩罚我吧？”

“去吧，我去主殿了。”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青虽用食指抠了抠胖乎乎的脸，笑呵呵地对国师说：“既然我们殿下这么说了，大人请不要嫌弃，和属下来几局吧。”

“怎会？”国师淡淡地说了一句，在接下来一个时辰内，在棋盘上将青虽杀了个片甲不留，让青虽不断想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得罪了国师。

就在六王女提起西南战事的几日后，从边境传来消息，三王子获得大捷，即将班师回都城了。得知此消息的青音，立即通报了六王女。

满脸的兴奋，却被大殿内众人冷淡的回应浇灭了。她几乎在一个瞬息内，反应到对于六王女殿的人来说，青乐，算是背叛者，背叛者的回归，不算是什么喜事。

只听见在主位上的六王女轻笑一声，扰乱了这样沉默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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