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男生 女生 完本 书单 专题 APP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武侠网 > 都市 > 不计其庶 > 第392章 汪汪汪

不计其庶 第392章 汪汪汪

作者:潇湘碧影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4-01-04 06:04:32 来源:书海阁

善待俘虏之事,庭芳与徐景昌早就商议过。只不过上一回蒋赫的人因混乱踩踏,轻伤与未受伤的早跑了路,下剩的基本都是重伤,现有的医疗条件无法救活,便无此烦扰。此次韩广兴调度能力尚佳,以至于战场还留了不少活口,于是有了对待俘虏的矛盾。

任邵英把周毅的疑虑回报与庭芳,说法自然润色过,比周毅表现出来的委婉许多。庭芳知道人多数是感性的,前一日杀红了眼的仇敌,翻脸就要做朋友,这种脸厚心黑的技巧只有她们这些官僚有,耿直的兵丁是没有的。笑着把周毅唤到跟前,在昨夜任邵英的基础上再细致的解释:“战俘便是回了韩广兴处,多少都惦记着咱们的好,下次再打便要手软。俘虏了咱们的人,暗地里照应一二,咱们的人得少受多少罪?算算还是划得来的。”

周毅没想到还有这层顾虑,皱眉道:“郡主把天下人想的太好了,狼心狗肺的多呢。”

庭芳笑道:“若有一半儿不狼心狗肺呢?”

周毅依旧不肯接受这个理由。

庭芳摇头道:“唉,我是真的想装个好人,你们就不给我机会。”

周毅不知为何,脊背一凉。

庭芳道:“俘虏有轻伤的,咱们救治了吧?本来就缺医少药,还匀出一份与他们,简直是圣人!”

周毅正色道:“我正愁此点,不知怎么跟兄弟们解释。”

庭芳道:“换成你是韩广兴,对着一群被惊醒照顾没准还胖了两斤回来的俘虏,是什么心情?”

周毅顿时豁然开朗,倒吸一口凉气!庭芳这是借刀杀人!

庭芳无奈的道:“韩广兴杀?还是不杀?”

周毅代入韩广兴,顿时陷入两难。杀了可惜,经过战场的老兵,比新兵珍贵许多;不杀睡不安稳,被善待的俘虏,便不是奸细,对敌人心存感激,极影响士气。

庭芳又道:“多半还是要杀吧,或者编入敢死队什么的,叫他们去送死。”两军对垒,证明清白何其艰难?民国张自忠将军为了国家做出的暂时妥协,被人骂作卖国贼,最后终究是以死明志了。同盟国牺牲的最高将领,选择了留取清白在人间,其妻绝食自尽,随他而去。后人再是唏嘘,也无法弥补他所承受的委屈。俘虏的尴尬,比之更甚。尤其在华夏,对俘虏的传统无比糟糕。有一说一,华夏虽然璀璨,有些事确实该思过、反省、改变。

周毅有些怅然:“原来郡主是想叫人知道被俘了便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们。世间唯有此地能忍三姓家奴。”

庭芳道:“何必说的那样难听?忠固然好,可既然刑不上大夫,自然礼不下庶人。对着他们要求礼义仁智信,咱们又给了他们什么?是有富庶的生活?还是有明亮的学堂?再说多一句,得人心者得天下,人心怎么得?不就是如此么?”

周毅彻底明白了庭芳言语中的未尽之意,天下大乱,有些消息能传的飞快,因为人不再似过去一般绑在土地上,而是满天下的乱窜。被放回去而叫自家主上砍了这种事,算得上传统。那边是死路,这边则善待,便是难免受点排挤,有脑子的人也知道选哪个。到时打起来,敌军的士气就很精彩了!奋力厮杀会死,还不如装死做了俘虏,果然是上兵伐谋!想通之后,脸上就有些发僵,尴尬的道:“郡主……”

“嗯?”

“我想岔了路,是我的不是。”

庭芳道:“你们不用那么许多弯弯绕绕,绞尽脑汁的想事,是我等贪生怕死之辈干的事儿。兵士要勇猛,直肠子反倒可爱。你不必如此。”

周毅道:“郡主有勇有谋,为我等所不及。”

庭芳笑道:“我们就别互相吹捧了,万事开头难,才死了兄弟的将兵们只怕对俘虏有怨恨。你同王参将他们说道说道,再一层层往下说道理。一遍说不通就说两遍,两遍说不通就说三遍。兵士贤愚有别,切勿简单粗暴。重点强调是怕他们落入敌军之手惨遭虐待,这个他们比较容易接受。但不能仅仅强调如此自私自利的小巧,你得告诉他们,咱们是奔着天下太平去的。滥杀是暴君所为,都是殿下的子民,便是一时糊涂,做君王的哪里舍得就此放弃?譬如你儿子做错了事,你恨的喊打喊杀,却非真话,想要的无非是他改过自新罢了。将心比心,殿下对臣民亦是如此心情。”

周毅抽抽嘴角,郡主,你又开始忽悠人了!

庭芳看着周毅笑,不再废话。大道理书上尽有,随便拎出个读书人就能说一堆。佐以家常理短注解,慢慢的兵士们的思想就会发生变化。为自私而战固然悍勇,却远不如为天下苍生而征坚韧。人类这样高智商的动物能得以延续至今,就是因为每个时代每个种族,都会有那么多愿舍己为人的英雄存在,守护者庸碌的凡尘。

周毅暗叹,如此不按理出牌,没有知事他们这些粗人当真说到猴年马月去。不由佩服庭芳走一步看三步的本事。末了,实在忍不住问了句:“仪宾亦是如此想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庭芳道:“他未必就想不到,只他比我厚道,想的更多的还是仁义,我则是算计。”徐景昌的可贵之处,就在于看得透龌龊,还依然想维持那脆弱的光明。

周毅笑道:“殊途同归了。”

庭芳止住这个话题,说起了另一桩事:“翠荣的嫁妆我已经备好了,你们择个喜欢的日子,把事儿办了吧。”

周毅的脸稍微红了红:“翠荣说不急。”

庭芳道:“她一个姑娘家,哪里肯表现的心急火燎?身契我已消了,她父母亦是家奴,殿下分府的时候人不够使,一家子买来的。其父母还在殿下府上,待日后你自己记得去求上一求,赎出来给个安生立命之处。”正儿八经的岳父母在奴籍,说出去不好听。将来须得安顿下来给个营生才周全。只此等小事她就不操心了,翠荣不是孩子,她心里有数。

周毅道:“多谢郡主。”

庭芳道:“旁的我不多说了,好好待她。两口子实在过不下去的也有,到时候报与我知道。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好聚好散我不管,欺负了我的人,休怪我不讲情面。”

周毅点头应了,他是不会要翠荣受委屈的,既要借着裙带往上爬,有些东西就必须舍弃。许多男人觉得振不了夫纲难以忍受,实则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振了夫纲又如何?不到九五至尊,到哪里不受委屈。他还有人生的野望,怎有心思计较家宅里的琐事!深知庭芳的精明,他也不做那漂亮承诺,低头冲庭芳行了个礼,告退。

京中的局面亦稳定了下来。侥天之幸,天佑五十四年蒙古大举南下,被赵总兵痛打回老家后,便陷入了部族混战。赵总兵暗戳戳的拉一个打一个,顺便趁着年景好的时候开开边贸捞点银子,差点没跟蒙古混成兄弟。因此这些年来蒙古一直掀不起什么大浪,九边压力锐减。废止九边是不能的,多少有些部族想打打草谷,但像过去那般陈兵百万就显得多余。正好京城被打的狼狈,圣上索性把五城兵马指挥司撤入内城维持治安,将京城城防交给了勇国公并手下的精锐。

九边驻军乃燕朝精锐中的精锐,蓟镇固然稍逊于大同,但放眼天下,能与之对抗的一个巴掌的数儿都没有。现若徐景昌对上勇国公,也只有被他砍的份。那些什么勇王忠王之流,就更不够看。京城渐渐恢复了宁静,只那物价是怎么都下不去了。

福王与勇国公郎情妾意,来往的极为密切。勇国公以皇子安危为由,将几个王府都保护起来。福王知道,那不过借口,真正保护的是他。勇国公的选择如此明确,九边其余的将领也开始向福王倾斜。统共九个总兵,赵总兵不消说,那是舅舅;太原何总兵一贯跟赵总兵好的穿一条裤子;加上摆明车马的勇国公,福王已占了三个。下剩的六个里,有想做纯臣的,有想再观望的,还有已对福王动了心的,不一而足,然而他们共同的选择是渐渐疏远了太子。

原先同太子交好,也只是相对于其他的王爷,他们跟先太子的关系亦不差。福王年纪太小,谁也没注意到他。现他长大了,仔细瞧瞧,都觉得不坏。太子往常与他们再好,最信任的还是身边的人,同九边关系微妙。福王就不同了,他舅舅是大同总兵,心腹是大同总兵的弟子。九边同气连枝,自然看福王更顺眼。反倒是京中戍卫成分复杂,首鼠两端。

福王早看出来了,京中的那起子绣花枕头他半点不想要,拉拢了勇国公才是正道。有了武将相持,又觉得赵贵妃真得老天厚爱。她那般的天真,随便搁谁家里就是个死字,偏偏进了宫,偏偏入了皇后的眼而不是皇帝。圣上那样不喜欢她,随便去了两回一胎就生了儿子,还是老幺儿,备受宠爱。等年纪大了挑儿媳妇时,什么眼光都没有,误打误撞选了严春文。严春文实在不值钱,然而严文春她爹就太狠了!翰林院掌院,若论起江湖地位,比首辅袁阁老都强。

至此时,福王终于羽翼已成。他抬头望向南方,徐景昌,我准备好了,你呢?

又是一年一度的秋收,却是比起去年为难的多。中间几个省里头只有江西戳了个徐景昌,不独把土豪打了,还制住了破家的县令们。故眼红的人比比皆是,不独蒋赫韩广兴,大大小小的土匪都盯着肥肉。盘剥下的农民们,也的确不知怎么生存。老老实实的种地,不过是被人当了粮仓。许多人并不想作恶,被局势裹挟着杀人越货。相比之下,安安稳稳生产的江西鹤立鸡群,怎生不招人眼?

幸而今年动荡,租田的人难免误了农时,种的东西又乱七八糟,有些已经收获,有些才是青苗。杂粮比水稻生长期短,大部分已经入库,想要不劳而获的土匪们没踩对点儿,冲杀过来已过了农忙,农民有时间与人手反击。然而毕竟不利于秋冬季菜蔬的补种,各地留守的人员纷纷写信入南昌,请徐景昌主事。

南昌的兵马决计不能调动,王虎倒想把新收的三千俘虏派出去打土匪,被徐景昌果断拒绝。一万兵马打入京城纯属笑话,他前脚走,后脚南昌空虚就得被人端了老巢。因此没有四五万人,北伐实乃做梦。四五万人,还得有战斗力。谁也不知道京城到底什么模样,万一福王有个三长两短,他所面临的将不是五城兵马指挥司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而是九边动了心思的总兵们。李家江山在,大家做忠臣;李家人死绝了,怎么,你徐景昌能反,别人不能反?都是一样的身份,拼的是谁家兵强马壮。九边有数代积累,他没有,如若轻敌,必死无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徐景昌想了许久,方想起原先都指挥使司所属还有一大群吃闲饭的。这帮人之前被庭芳当做工程兵使,修完水利修城墙,修完城墙当城管,很是怨声载道了许久。他们被周毅杀的杀撵的撵,战斗力依然不忍直视,军纪却好了百倍不止。这种“工程兵”与庭芳后世知道工程兵不可同日而语,他们所掌握的技能很容易被替代。到底算是兵丁,一直拿来当民夫使有些浪费。恰好把他们打散了分派到各地重建卫所。又从徐景昌的私兵里选出几个有心的能人领头,务必使江西全境大致安稳。

小挫的土匪不足为惧,江西毕竟经过梳理,百姓至少能吃饱饭,落草为寇的并不多。不过是两省交界处多派些人驻守,中间少派些人罢了。为难的是韩广兴与蒋赫一直不死心,利用纵横的水路蠢.蠢.欲.动。徐景昌连吃了两个亏,便与安庆的梁光启并长江沿线的几个城池保持密切的联系,互通有无,随时准备防守起义军。

徐景昌一面重建卫所,一面开始训练水军。东湖的三年积累,看着不显,实则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譬如水军,虽要花许多心思去做,但毕竟有了底子,至少知道该怎么行.事。

庭芳依然发展经济。南昌没有商税,又有精美铸币,天下比去年更乱,商人去哪里都不再安全,不若来南昌不受克扣。商贾越发聚集,带来了极大的繁荣。地产、矿业、盐业、茶叶、丝织业以及江西特产的瓷器开始迅猛发展。别的府尚未享受到如此宏利,南昌已是比水患之前还要繁华了。

然而仅仅比水患之前繁华还远远不够,燕朝是个孱弱的王朝,其商业更是惨不忍睹。以庭芳的眼光,此间景象也就是个城乡结合部,毫无首府气度。然而想要南昌更上一层楼,不是她好好治理江西就可实现。商人是经济的基石,南昌固然无税,可外省商贾沿长江而来,处处关卡、层层盘剥,所获之利微薄,招商引资的能力便极有限。唯有在自家地盘上混不下去的,才愿来南昌一博。可既然在自家地盘上混不下去,那便是资本不够雄厚了。

从江西往下游看还算好的,盘剥便盘剥,至少不乱。但往上游看就很让人郁闷了。韩广兴上回折损了三分之二的兵马,他想东山再起,便只能更多劫掠。不会建设的军阀,能做的永远是以战养战。逼急眼了时不时来江西打回劫,从全省范围内来讲,损失还在承受范围内,可是这口气又怎生咽的下?再则如此骚扰,很不利于经济发展。若有时间,如此缺德的军阀早晚互相残杀殆尽,江西慢慢走向富饶。然而庭芳他们缺的恰恰就是时间。

江西的发展速度,便是搁后世也算可观。可庭芳一想起鸦片战争,就急的冒火。拿着草稿纸演算着各种经济模型,终只是演算。深深叹口气,放下笔,沉思。还有什么法子,能更加迅猛?

钱良功一头扎进了农学,镇日间泡在田里,不见人影;杨志初立志教化,却还不及实现,赶紧的揽过知事培训事宜,彻底混进了军营;房夫人开始培训稳婆,顺便捎带上了医婆,连同于大夫刘婆子制定教程,亦是忙的脚打后脑勺,庭芳好有半个月不见她们身影。新盖的办公楼里,管事的只剩下庭芳与任邵英。任邵英说是管养殖,却是今年遭了兵祸。那五千只鹅倒是可出栏了,但那点子事不拘哪个丫头两句话就解决了,故旁人忙的飞起,独他闲的发慌。

见庭芳面有郁色,蹭过来问:“郡主有何烦扰之事?不妨说说?”

庭芳见了任邵英奇道:“先生不去军营么?”

任邵英道:“老杨在大礼堂上大课,我不欲打搅,便回来了。”杨志初一口咬死了教化是他的管辖范围,任邵英帮手可以,抢地盘做梦!任邵英不似他有根基,想抢也抢不过,与其在军营里替人白打工,还不如在庭芳眼前晃荡,没准她老人家又想起什么来,没人使必派给他。

任邵英满腹辛酸,他自认有才,却是生生败给了人情。徐景昌对他们三个幕僚都是一般对待,庭芳则分了远近亲疏,这一分,他只能边缘化。他也理解庭芳,半路相逢的,怎比的上自幼相伴?只得卯足劲儿多创造机会。

庭芳略想了想,就明白任邵英与杨志初之间的斗法。钱良功独占鳌头,剩下的两个肯定得分出二三来。到底杨志初是她的嫡系,占了便宜。但好手下都是不嫌多的,庭芳见忙的脚打后脑勺的时候,任邵英居然闲着!暴殄天物!立刻就征用了。把方才心中所想说了一回,又道:“我还想开源,先生有妙策否?”

任邵英顿时哑火,他做幕僚,擅长的是人际关系政治斗争,经济那种玄幻的玩意儿,他是比寻常人懂,否则东湖也不至于做成港口了。可撞上庭芳这种逆天的货色,他是真的只能跟在后头转,全然摸不清套路了。任邵英无疑是个聪明人,只燕朝经济死的太久,他缺课太多。被庭芳问住,心情更加坏了。自打来了南昌,简直没有一件顺心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庭芳摊开地图,指着长江道:“关卡太多了。”

任邵英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鞭长莫及,咱们暂时管不住。也不是不能强横,就是树敌太多。”

庭芳道:“我不怕树敌,可要么打服了他们,要么喂饱了他们,不然在江上使点绊子,我们与大商贾不惧,小商贩就要倒霉。规模大的固然要紧,缺了小商贩经济就难活泼。”

任邵英心中一动:“郡主可是想……”

庭芳点头道:“我想与安徽浙江沿线的城池谈上一谈。一城划定一个范围,咱们引商船往大城补给,刺激大城的经济。大城给商户保护,并收取定额税收,两年才可一浮动。说实话,商人不怕花钱,怕的是花的没底。我们不能让安庆等地不收税,但可以替商户想在头里。江西毕竟是内陆,获利有限,大商户渠道多,不愿多来。但咱们做的好,引了小商人来也是一样的。蚂蚁多了咬死象,待咱们更富裕了,大商户自然云集。现一穷二白的,说话都没底气。”

任邵英:“……”现在还叫一穷二白……敛了心神,忙接上:“要如何谈?小商户倒是有些行会,此事我可去做。但安庆等地,肯听我们的么?”

庭芳道:“先谈谈看吧。”说毕,庭芳突然扔了个雷:“我想去一趟江苏!”

任邵英唬了一跳:“不是放弃东湖了么?”想重建?亦或是重新拿回出海口?任邵英沉思片刻,觉得有一定的可行性。东湖丢的太可惜,虽说一路行走,总有舍弃的,可经营了整四年,已把那处当成了家乡一般。发迹之所,总是不同的。

然而却庭芳摇摇头:“不是东湖,是淮扬。”庭芳知道众人对东湖的感情,可她是不会回头的,因为将来天下归心,东湖又不可能闹独立,想那么多作甚?

“啊?”

庭芳笑了笑:“我想见一见刘永年!”

任邵英脸色一变:“不可!刘永年阴险狡诈,君子不立危墙,郡主不能以身犯险!”

从私心来讲,庭芳当然不愿去对头的地盘。可江西是个极尴尬的地方。有个形象的名词,叫做“过路城市”。看似东西南北皆通,实则人家只是路过。固然有水路,却是远比不得武汉就在长江边;固然有陆路,又比不得浙江依托了沿海的便利。直到后世,这个省的经济都没什么存在感。也不是穷,好歹是中部,再怎么穷也有限,但就是让人不大想的起来。省会南昌甚至比不上九江有名,更别提景德镇了。

如此地界,所依托的无非是烽烟四起时较之别处稍显安逸,主政者更擅经济罢了。京城趋于平静,福王以为胜利了一半,巴巴儿发急件过来告诉他们好消息。庭芳被福王的幼稚囧的没了脾气。京畿邪.教肆虐,全国叛军开花,你喵的脑子里几斤水才觉得九边武将站队了就能夺天下?九边战斗力是很强,但他们能离开吗?便是能分一半出来荡平蝇营狗苟,你有钱打吗?军需就是个无底洞,几十万人的兵马,一人哪怕一天半斤粮,每天所耗也是以十万为单位!一年到头不说武器弹药,衣裳鞋袜就得上万人操持。国库现能饿死耗子,九边实指望不上朝廷,基本自给自足,赵总兵都跑去做贸易了。看起来很美好,然而北宋能“杯酒释兵权”,最重要的不是宋□□玩的好手段,而是天下的兵全归了宋□□养。

九边若能自己养活自己,忠心又有几分可期?人都能养活自己了,腰杆笔直,你福王又算老几?世间万物,用经济解释,不说百分百,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能说通道理。就譬如那夫为妻纲,前提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养活不了媳妇,夫纲只好剁了喂狗。周毅有夫纲吗?他敢纳妾,翠荣恼了要离婚,他拦的住吗?古时常把君臣比做夫妻,盖因道理都是一般,想要臣子三从四德,不给好处就是做梦!

可给了好处便可以了么?还是想的美。男人能三妻四妾,非因他能养家糊口,还有拳头。西门庆对女人素来温柔,但他的女人只要试图挑衅他的权威,不管对妻还是妾,手段层出不穷。最宠爱的李瓶儿,因她先嫁了西门庆的竞争对手,新婚之夜是跪在地平上的;潘金莲没有嫁妆,使劲手段嫁与了他,他平日里小意温存,待她气着了怀.孕的李瓶儿,差点没叫西门庆整死。放朝堂上,想遏制住武将,便得让朝臣形成均衡。谁敢冒头弄死丫的。换个文雅的词儿,叫恩威并施。

九边有赵总兵,余者呢?徐景昌不够强,福王早晚被人拆肉炖了。庭芳揉着额头想,这货能忽悠住九边的武将,总算比之前长进多了。才安慰了自己一句,又觉得更加郁闷,昔年他们三个技术党凑一块儿,政治敏锐度她最强,可也强的有限。庭瑶更只是闺中少女,说句难听点儿的,弟妹都不怎么能管好。到如今大伙儿都往前狂奔,福王你个当老大的还掉队了!你妹啊!幸而庭芳满肚子私货,遇上个傻白甜也不在意。她真要一心为公,绝对使人往京中剁了姓李的全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庭芳吐出一口浊气,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对在一旁跟着发呆的任邵英道:“咱们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任邵英跟着叹气,南昌的繁华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他实在不知道庭芳的目标在哪里了。

庭芳接着道:“不单钱,江西境内有铜矿,虽不多,私自铸币都干了,真要说如何没钱也不尽然。钱不能吃,还得要人愿意来赚。棉纱厂的棉线倒是产的快,我已写信与房二哥哥,叫再弄些进来。纺织却得靠人工,江西哪儿都用工荒,还得同江南买。刘永年有野心,咱们大批量从他的地盘上买棉布,得有好处同他交换。不然他只出点幺蛾子,日益增长的兵丁就没没衣裳穿。”说着用手指在地图上画着圈圈,“卫所的兵丁虽不是嫡系,既做了他们的上峰,吃饱穿暖总要。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万把号人。那是咱们嫡系的替补兵源,又得靠他们打土匪。重商的地界儿,就没有能真自给自足的。什么都靠自己,便与朝廷思路无二了。”

任邵英听得此番话,仔细沉思。他做太子幕僚时,并不觉得重农有什么不好。天下安安分分的,官僚无需那么多。税收少了,支出亦少。宋朝倒是繁盛,冗官冗兵的问题贯穿了四百年都没有解决。待到眼睁睁的看着南昌从一无所有到今日之繁盛方知商业之可怖。去岁哀鸿遍野,金秋已是盛世景象。无与伦比的震撼!

庭芳无奈的道:“任先生能明白么?”小农经济时代的人们习惯了自给自足,买毕竟要花钱。如此模式,手工极贵,买比自家做真的贵了多。固自家不能形成闭环时,总是不安。整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任邵英沉吟片刻,道:“不敢欺瞒郡主。自从郡主办商业,我便通读了史上重商时代的资料。不办事儿,光同人说道说道,只怕也能装个行家。固郡主所言,明白是明白,却是不大敢下决断。”

“这才是办实事的人。夸夸其谈没甚意思,终究要落在实际。先生有何想法尽管提,便是说错了也不打紧。我亦有想错的时候。”庭芳笑道,“那养鸭子的事儿,不就是急急改成承包的么?想错了是一桩,计划赶不上变化是另一桩。没有无懈可击的谋略,谁不是边做边调整呢?”

任邵英道:“那我便直说了。刘永年如今最想要的是什么?以我之浅见,必不是争霸天下。世人看不起商户,不为别的,他们重利轻礼、鼠目寸光。故刘永年野心是有,但眼前若有利可图,野心必能放下。”说着笑道,“打个不大恰当的比方,就好比仪宾,当官亦可,可若将来同他说,把都指挥使让出来,换个大作坊,他一准乐意。”

庭芳噗嗤笑出声来:“天下太平,我也乐意啊!我不比他还得花钱,得寻殿下化缘。我竟是无甚成本便可做研究。那样的日子不知比如今舒服到哪里去了。”

“故人各有志。”任邵英接着道,“打蛇打七寸,想要刘永年不出幺蛾子,谈往后是不成的。咱们想做的事,拿去同他谈,他能想凭什么你能做我不能做?还是有实利。如今海运最大的赚头,一为丝绸、二为瓷器。江南的越州瓷早已式微,如今最强为丝绸。刘永年做的也是丝绸。不若我们与他签契,江西省内所产丝绸尽数卖与他,他拿棉布棉花与咱们换如何?”

庭芳抚掌大赞:“妙!”

任邵英笑道:“江西的丝绸固不如江南,胜在便宜。若郡主把那缫丝厂办好了,过得几年,还不稀罕的跟他合作。天下种棉花的多了,江西水路纵横地处中央,四面八方的人涌来,只怕刘永年还得主动寻咱们。”

“此乃后话了。”庭芳道,“单线不稳当,还得多线,密密成网,他便走不脱。我将来想与洋人这么做生意,拿刘永年练手倒是极好。”

任邵英忙问:“郡主想如何同洋人贸易?”

“做生意讲究你来我往,单我们赚他们不赚,必引来觊觎。咱们国力强盛也就罢了,他敢来咱们便敢打的他亲妈都不认识;”庭芳叹道,“这不是干不过人家么!只得按规矩了。我们卖东西出去,也得买东西进来。先生方才的提议就妙在此处,我卖了丝绸,又买了棉布。刘永年为了维持棉布的销量,必同我们生出香火情。待要咱们千丝万缕斩不断时,他就要与我们共进退了。咱们赚的多些不打紧,不吃独食便罢。再想想还有什么能买他的。”

任邵英道:“容易,粮食。”

“嗯?”

任邵英道:“郡主先下了步好棋,天下王田,要百姓种什么,他们也只得种什么。咱们穷,先用杂粮混个饱,自然精粮种的少。可日子渐渐好过,大家就想吃.精粮。精粮哪里来?咱们不种就得买。江南种桑养蚕不大产粮,可咱们不用管,就问刘永年买,让他赚差价,他能不乐意?只精粮进来,粗粮又销往何处?”

庭芳被任邵英提醒,瞬间思路畅通,道:“喂猪。种杂粮买精粮,人吃.精粮猪吃杂粮,我们再把猪卖出去,便齐活了。”

任邵英道:“猪肉贵,有那么多人肯买么?”

庭芳笑道:“这不是又可跟刘永年谈嘛!左近几个省,我就不信他们腊肉也不吃了。再说咱们规模化养猪,比散户养的可便宜的多。”

任邵英头痛的道:“竟是没完没了,要同他谈到几时?”

庭芳笑呵呵的道:“生意便是这个模样,晚间大家集思广益,看还能算计了哪个去。越多人与我们利益相关,就越多人维护我们。将来天下坐着都顺利。没有什么比利益更稳固,赌场无父子,我们反其道而行之!”

如此琐碎,刘永年是不得不见的。但,又如何保障自身安全呢?庭芳再次陷入了沉思。

喜欢不计其庶请大家收藏:(wuxia.one)不计其庶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