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是过来受罚的,谁曾想这位刘使君竟是如此客气。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到底是该喜还是该忧。
他们在太原府久了,不免也会听到些隐秘传闻。都说这刘博是笑面虎,早在他初任并州刺史时就有人说过他府上待下人严苛,更有人说他杀人时都是笑容满面的。
此时两人一想起这茬,免不了都是背后直冒凉气。偏此处僻静无人不说,两人又是直接被人从坊间小道上“请”来的,就是真死在这里恐怕也是无人知晓。
那刘博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二人所想,忙正色道:“二位一路走来想必也累了,这案上可是正宗的波斯美酒与西域葡萄,不如我们这就入座可好?”
酒醇果鲜,眼见得本应该是一场好席面。只是宴间诸人都是各怀肚肠,自然难免有些尴尬冷清起来。
原来近日刘博因九龙佩被柳家郎君调换,不得已入了他的伙。可他不甘心身家性命就此为他人操控,因这差不多时时都在想着怎样脱身。
这几日长安传来消息,他便苦思冥想如何可以全身而退。可巧这日他在绿柳清风的雅间中陪客,便刚好看到了楼下这两个人。
他记性不错,自然很快就认出他们俩都是柳家质库的人。那一刻,他仿佛是醍醐灌顶,一下子心里头便亮堂起来。
如果可以暗中收买这两个人,那以后柳郎君之事便通通交与他们,岂不是诸事便宜。即使日后事发,那也是他们柳家人自己打自己,他却正好撇清干系。
只是这话要如何开口,他倒是颇费了一番思量。不过好在世人都有弱点,这两个自然也不例外。
再加上他们虽看起来风光,但到底只是柳氏的家奴。他只要故意放出消息:老相爷已有意让其亲子执掌质库,到时柳郎君就是他们的正经主子,不怕他们不就范。
一时他便故意向二人道:“我前些时日才听吴翁讲,如今相爷年岁大了,朝堂事又多,对太原这边难免有些顾不上了。再者他也有意要让独子多些历练,如此恐怕不久后,你们便要听这位柳郎君号令了。”
这下对面两人都来了劲头,他们都是长安人士,如今离家日久,不免思念妻儿老小。只是吴翁严苛,他们素日虽多有怨言,但却并不怎么敢公开表露。
如果要是换了掌事人,那十有**他们就有机会回去了。毕竟新官上任,大多都会通过人事调整来快速掌握实权。他们如果能事先向新主人投诚,到时别说回长安了,就是升为主事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两人都不是愣头青,自然是一点就透。只此事尚不知真假,其中一人便有意试探道:“使君莫不是听岔了,在下等并未听说过这些啊。”
刘博便适时流露出一幅不小心说漏了的表情道:“那日柳郎君分明也是说……”
只他说到这里,却突然打住转口道:“此事,此事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足采信。你们二人就权当我没说啊。今日请二位,主要还是答谢一下几日前相救之恩,又麻烦你们处理了不少后续事宜。我刘博此人,向来是有恩必报,你们二位日后如有什么难为之处,某必尽力。”
说完便率先满杯,先干而敬。那两人闻言忙立起身回礼道:“使君哪里话。那淫贼我二人已处置妥当,您日后大可宽心了。”
刘博亦称谢不迭,一时间宾主尽欢,直到夜深二人方才告辞离去。
看起来刘博是说者无意,这两人却是听者有心了。这吴翁,定是怕他们知道消息不服管教,才有意在这里拖延时间。
不想第二日刚上工,那吴翁便召集众人疾言厉色道:“你们素日就爱偷奸耍滑,这也不是第一天了。只我着意吩咐的事,你们也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是不是打量着我老了,一并都不放在眼里了?从即日起,你们各人月钱减支一半。现下都散了吧,若再犯时,别怪我全把你们打发到乡下田庄里做泥腿子去!”
这话自然是因为昨日饮酒听了刘博醉中抱怨,他才有意来敲打一下的。众人听见自然都是怨声载道,唯有这两人却因他举动坐实了刘博之言而雀跃不已。
果然从这以后,二人便一心一意为刘博所用,就指望着他用那与柳郎君子虚乌有的私谊,保他们早日回到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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