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过镜川 第七十三章 大闹

三人到了殿内，婢女将三人请进，这不是什么特别大的宴席，厉邶风十六岁的生辰宴去年已经大摆过一场，而皇后也不过是借着罗子蕴不曾参与去年那场宴席的理由，请众皇子一聚。

这明面上是厉邶风的生辰宴，但也不过是为了把罗子蕴抛到大众面前去，罗子蕴总觉得吴皇后今日会为难她，可又一时想不到她可以拿来说道的东西。

但是她又不能不来，不去就是在回避吴皇后，总有一日她还是要为难她，她正愁着，就已经被带去皇后那请安了。

几人行了见礼，四下跪坐，厉宜年看得出她不在状态，便坐在她边上的位置。

吕信终于赶上，他一早就被遣开，要远远跟着，现在吉时已到，他才被允许站在座位斜后方，罗子蕴身边跟了个没见过的小婢女，吕信没明白她为什么不带宋璇或者红袖这些婢女。

吴皇后跟厉邶风和厉宜年闲聊了几句，吴皇后也知道，厉宜年开朗好交，也好跟他开话匣子，又跟罗子蕴接触最多，这说着说着忽然就提到了罗子蕴的名字，罗子蕴本没怎么准备，这么一提，她猛一抬头，正与吴皇后那双温和的眼对上。

“子蕴，本宫正说呢，你在进宫前，是在哪生活的？”

众人便将目光放在罗子蕴身上，罗子蕴心里一咯噔，原来她要说这个！

罗子蕴便顺着她的话反问道：“皇后娘娘不是知道么，为何反来问儿臣？”

吴皇后也是没有料到，她故作微微吃惊道：“子蕴，这怎么说？皇上下过旨，不要彻查你的身世，本宫又怎么会知道？”

“那娘娘这么问，便不是彻查的一种方式么？”

厉宜年一听，心中暗叹这皇姐当真是心大，就算是皇后要在这里问，谁又能说她是彻查？谁又敢说？

罗子蕴接着道：“您别跟我说是关照，儿臣受不起。说句实话，儿臣不进宫，怕是永远与娘娘是非亲非故的两人，儿臣进宫不到一个月，与娘娘只见过两面，要说娘娘是关照儿臣，至少儿臣是不信。”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段，整个殿厅都是她的声音，话毕，皇后也没立即接话，气氛忽然变得安静而诡异。

“皇姐这话，确乎有几分叫人寒心。”

厉彦昌忽然说了话，他的嗓音明朗而响亮，似是蓄了一身的底气讲的话，罗子蕴转头去看他，他坐在自己正前方的左边，目光正直视着罗子蕴，道：“娘娘与父皇之情谊，非常人能比，父皇尊重皇姐的过去，娘娘自然也是，你却将这拉近距离的话题当做娘娘的戏谑之言！”

罗子蕴眉间蹙起，她放在桌下的拳头攥起，冷冷道：“这便算尊重？”

厉邶风也跟着讽刺道：“我母后一番好意，还打算在我的生辰宴为你接风洗尘一般，你可倒好……”

“闭嘴！”罗子蕴觉得厉邶风像个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讲大话的跳梁小丑，听他讲话便烦，皇后此时终于发话：“好了！”

这话虽算不上声音大，甚至有些软绵绵的感觉，却有着叫人不得不服的气势，罗子蕴咬牙，气得浑身颤抖。

关照她？谁关照她？这皇后，说得比做得多，做做样子还比不上那厉元琛！不喜欢便是不喜欢，怀疑就怀疑，非得做出一副慈悲心肠，谁知道她要拿她的家人做什么文章？！

“皇姐！”厉宜年急忙底底唤她一声，罗子蕴听出他切实的着急，没有再讲话。

“这幅样子莫要让皇上看见了，等会皇上会来的，这么久了，确实没与你们好好聊聊。”

罗子蕴想转身就走，她实在装不出任何母女、姐弟情谊，以为那厉彦昌是什么大人物，不过也是不分对错妄加批判的狂人。

厉彦昌好像看出她的心思，又轻声提醒她：“来了便不要走，忍一时风平浪静。”

罗子蕴还是静不下心，想到等会还要应付厉帝，而一看到厉帝她就想到和亲的事，那就更没冷静了。和亲这件事，厉帝的处理方式真是高明，既不说明了和亲对象，甚至模糊了和亲的消息，至少所有人都不会觉得她会被嫁出去，但是她四处得到的讯息，却都是她要远嫁，好似将她放进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里，她知道她走不到尽头，但是她只能往前走。

边上进来几个端着汤菜的婢女，一一走到他们面前，给他们放下菜肴，走到罗子蕴边上时，罗子蕴没有注意到她身边有人，拿了茶杯，却将盘子打翻了，“咣！”地一声，只听婢女一声惊呼，跪下来给罗子蕴道歉。

罗子蕴兴致本就差，这么一出让她更为烦躁：“收拾啊！磕什么头！”

“皇姐，这婢女这般不懂事，该罚！来人啊——”

厉邶风忽然就开了口，罗子蕴暴怒，猛地站起，矮桌也一并被掀翻，茶杯“咕咚咕咚”滚落在毡厚的地毯上，茶水全渗进了去。众人屏息。

“你当婢女是什么！说罚就罚！我允许了吗！”

“这可不是公主府。”厉邶风冷笑。

罗子蕴的眼睛胀满血丝：“那也不是你江宁王府！”

“连家门都进不了，你怎么好意思说……”

“住口！”只听门外一声怒喝，皇后刚好也从位子上走下，见厉元琛来，停住脚步，先行了一礼：“拜见皇上。”

罗子蕴不肯动，也不想跟厉元琛讲话，那句“家门都进不了”一直在她耳边回荡，讽刺又心凉，她愤怒上了头，只有一丝理智尚存，却也不想跟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讲话。

一唱一和，此起彼伏，真是好兄弟，好母子！

罗子蕴忽然哈哈大笑两声，就听一宫人斥道：“这是皇上！怎能无礼大笑！”

你瞧瞧，这帮人，不讲理到什么程度了，连笑都是无礼，罗子蕴不言，拂袖而去，厉元琛斥道：“放肆！就是嫡公主，也当作姊妹之表率……”

“我守的，是穆家的规矩！”

此话一出，众人皆大吃一惊，又是忌惮穆家，也是害怕厉帝震怒。

罗子蕴随意撂了一句话，走了，厉元琛竟也没在拦着。

众人皆知穆氏在朝中之地位堪比厉元琛，当年打下厉国江山的主力军，就是穆骁一行人，而当年称帝之人选，更多人也是倾向穆骁，但是穆骁偏偏将这皇位，给了厉元琛，说是本就是厉元琛叔叔的江山，而厉元琛也是最年轻，最有潜力的人选，因此厉元琛称帝，依靠的是穆氏，直到现在，最忌惮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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