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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沾衣将最近王士斛作妖的事跟他俩粗略说了一遍，陈士杰这才明白所谓的黑衣人是叶沾衣的替身，既然是友军，那就放心多了。
不过他听到王士斛最近在朝堂翻云覆雨的状况时，还是急得直挠手心，一天不能上朝祸祸佞臣，他就一天不能安心。
没办法，谁让他天生一腔忧国忧民心呢。
“待我出去一定好好杀杀这群乱臣贼子的嚣张气焰！”
叶沾衣听完陈士杰的一番慷慨陈词，夸赞道：“陈大人真是个忠厚人。”
祝耽拽了拽衣袖：“你说这话也不怕天打雷劈。”
叶沾衣随身带了一个包袱过来，打开里边是一把盘龙棍。
“牢房局促肯定无法练功了，下官瞧着这盘龙棍小巧方便，殿下无事时可以用它来练功。”
对于日久习武的人来说，筋驽肉懒最是难受了。
盘龙棍能锻炼武者的协调性和敏捷度，同时也是不错的防身武器。
他俩进来时被搜过身，浑身上下连根铁钉子都摸不出来。
若真遇上个刺客，还确实有点棘手。
“皇上近日时常召大臣深夜入宫，想必之前弹劾殿下的几件事有眉目了，多事之秋殿下自己要严加防备。”叶沾衣在门外轻声嘱托了两句。
陈士杰显然不感兴趣，还嫌弃地直翻白眼。
祝耽将盘龙棍收下，小心地藏在枕头底下，扭头对陈士杰说：“有用。”
陈士杰点点头：“是挺有用的，之前我也练过这玩意儿，后来有次下了朝，户部尚书说让我耍几招开开眼，我就耍了几下，不小心抽到脸，讹了他五百两。”
叶沾衣赧然：“下官之前没练过盘龙棍，来到京中才知很是风靡，前几日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下的。”
陈士杰瞪着双眼：“你个败家子，这玩意儿二两银子都不要！”
叶沾衣默默了一会儿羞愧说道：“拿到之后我也在店里耍了两下，抽到了人家掌柜的，被讹了一千两……”
陈士杰刚张嘴哈哈笑了两声，马上又收了笑：“我怀疑你在内涵我，可是我出不去，否则我一定打得你跪地求饶。”
叶沾衣看热闹看得很满足，寒暄几句就跟他俩告辞。
陈士杰不愿意他走：“忙的什么呢？陪我俩说会儿话。”
叶沾衣一脸的奸笑全堆在眉眼上：“那可不行，郡主那边离不开我呢！”
祝耽怒目而视。
陈士杰赶紧撵他走：“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叶二你看他出去撕不撕你就完了。”
……
送走叶沾衣，陈士杰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祝耽本来就心情不佳：“你叹什么气？”
“我叹小四这人优点挺多，缺点也很明显。”
祝耽正色问：“什么缺点？”
“爱银子啊，你越没有什么，她越喜欢什么。”
祝耽摇摇头，喃喃说道：“这是本王的缺点才对。”
陈士杰猛地一锤栏，叶二要是还没走就好了，两个人能一起见证祝耽第一次主动承认自己有缺点，省得他以后不认账。
随后又拼命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喜欢姑娘，否则下场就跟祝耽一个傻样。
……
林汝行虽然被两大高手和无数禁卫保护着，但心里还是很焦虑。
她一个白天没事做，静下来又仔仔细细将这两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复盘了一遍。
第一件事，皇上好像已经怀疑她的身份了，那个砚台就是证据，他展示得十分微妙。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却没有追究，甚至都没向自己要个解释，在自己哑口无言的时候还主动转移话题免去了她的尴尬。
按照一般的逻辑，手里有证据却不逼人就认的，要么是觉得无关紧要，要么是想替你保守秘密。
可是皇权的尊贵不就是体现在不能欺君上么？
怎么皇上竟然丝毫不介意呢？
第二件事就是陪皇上散步遇刺。
这事儿发生在皇上的行殿就很邪乎，还有他虽然嘴里说着要严查，行动上却一点都没看出来。
这可是天大的事儿，他竟然也不着急。
再就是那个只跟她有一面之缘却对她十分仇视的右卫将军秦奔。
不对！
他姓秦！
有没有这么巧？
她逮住身边的一个女官急急问道：“你可知那个叫秦奔的侍卫，是什么来头？”
女官一脸错愕：“郡主怎么了？秦侍卫一直就是侍卫啊。”
“我是说当侍卫之前呢，是做什么的？”
女官这才明了：“秦侍卫之前是跟随殿下的，后来殿下在外立府，皇上见秦侍卫功夫不错，就留他在宫里了。”
“那他是不是还有姐妹？”
“听说秦侍卫还有两个妹妹，只不过最小的妹妹跟随殿下去王府伺候了，另一个原本被指到了韵贵妃宫中，后来……”
女官不敢再说下去，林汝行却越来越心惊。
果然不出所料，难怪他一副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呢。
恐怕也跟秦清池一样，认为秦清菱是自己害死的，现在又害了剩下的一个妹妹进了大牢。
既然他有动机，那么那晚的刺客说不准就是他呢。
按照皇上自己的推断是家贼难防，这点也能对得上。
……
林汝行虽然不想面圣，但是有了重要线索，必得跟皇上说明。
谁知祝澧的反应让她更加疑惑。
常理来说，他应该大为吃惊才对，或者也要问问她推论的原因吧，可是他什么都没问，只是重复说：不会的。
林汝行真真觉得这两兄弟真是太像了，连护犊子的方式都一模一样，完全不讲道理嘛！
反正自己已经身处险境，现在也不用太忌惮皇权了，她大喇喇地直接说道：“皇上若是不肯彻查，就是在包庇此僚。”
祝澧却没有生气，反而一脸笑意：“你想怎么样？”
林汝行吃不准他的笑里几个意思，也不敢再负气冲动，又做回了乖巧状：“秦侍卫对臣女已有杀心，恳请皇上命人查寻线索。”
祝澧也面色如常：“准了。”
……
“皇上，早点安置吧。”
颜公公早就替他换好了衣裳，铺好了床被，可是皇上却坐在榻边发起呆来。
这一呆不要紧，一直坐了半个时辰还不带动的。
颜公公这一催，他才回转过神来。
“你说和平若是知道真相，会如何呢？”
颜公公侍在榻侧神情严肃：“也不会如何，这事又不是皇上策划的，皇上只不过是将计就计，况且郡主毫发无损，还能如何？”
祝澧迟钝地摆着头：“不，和平跟旁人不一样。”
颜公公一把将他掀到床上，随后就将床帏放下来，在外头说道：“既然皇上稀罕的就是她的不一样，那就随她去吧。”
……
叶沾衣从刑部回来之后，见林汝行房里还亮着灯，就让女官回禀了，请她出来说话。
“殿下他还好。”
叶沾衣见到她第一句话就是这几个字。
林汝行一头雾水：“你这话怎么说得没头没尾的，我何时问殿下好不好了？”
叶沾衣蹙眉：难道殿下是单相思不成？
那他也太逊了啊。
“郡主没问，不过在下今日去刑部里探视了殿下，殿下可怜的，瘦得脱了相，听说整日里吃不好睡不着，牢房里又闷又臭，殿下玉一般的人……”
林汝行不耐烦地摆手打断他：“停。我看你是陈士杰附体了这么多戏呢？刚才你还说殿下他好着啊。”
叶沾衣搔搔头：“是吗？”
……
林汝行将秦奔和遇刺的事跟叶沾衣详述了一遍。
叶沾衣听完也觉得这两件事想必是有关联的。
可是秦奔说到底是皇上的人，只要皇上想袒护他，其他人也没有办法。
“但我总觉得秦奔不会行刺你，他身份明朗，就等于动机明确，这么明显地行刺就不怕人怀疑到他头上么？再者，他就算想杀了你给他妹妹报仇，也不该挑个皇上在场的时候。”
果然旁观者清，这些都是林汝行之前没想到的。
他是皇上贴身的侍卫，若是当着皇上的面行刺，就不怕被皇上发觉么？
想到这里，她悄声问叶沾衣：“你能打得过皇上吗？”
叶沾衣脸色一变：“你这是嫌我死得慢啊，弑君的事我可不敢。”
“你想什么呢？我意思是皇上身手如何，能不能打得过秦奔。”
“皇上跟殿下应该差不多吧，秦奔我人都没见过，怎知他身手如何？”
说得倒也对，那就想办法先安排他俩见一见，听说皇上在宫内的贴身侍卫也就八个到十个左右，总能等到秦奔值班的时候。
“我还有一件事需要请你帮忙。”
叶沾衣不明就里：“神神秘秘的，郡主有话直说。”
“附耳过来。”
叶沾衣听完着急吼了一嗓子：“不行！你这是嫌我死得慢啊！”
林汝行摊手：“我就不明白了，问你打不打得过皇上，你说我嫌你死得慢，让你帮个忙，你还说我嫌你死得慢，那你大半夜在这儿跟我说话不嫌死得慢？”
叶沾衣也很苦恼啊，我若按你说得做了，恐怕比跟皇上打一架的罪过也强不到哪儿去。
看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这兄弟俩的心思一点都揣摩不清楚呢。
不过这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大半夜还在跟她说话，若是被皇上知道了还真是作死呢。
他来京一趟，不是在三角关系里给人当搅屎棍的啊。
还真拿他当陈士杰呢。
“不行，我不同意。”
林汝行起身，叹口气：“那就当我没说过吧，睡觉去了。”
……
天气依然炎热，祝澧今日依钦天监卜出来的日子在青岚寺举行了祈雨仪式。
圣驾卯时一刻出宫，在规定的时辰经过一道道繁复的流程祈雨完毕之后，祝澧又跟主持喝茶谈经片刻，回宫时已是酉时。
祝澧从青岚寺出来之后，袖中多了一串念珠。
这是他亲自向主持求来的。
“圣上眉间隐有愁态，老衲多说一句，欲，为魔靥，至于缘内摇，趣奔逸，走火如魔，必有灾殃。”
“那便请主持手上这尊佛珠，朕就大安了。”
老和尚不高兴：我给你讲经法呢，你怎么开口问我要物件？
还拿了撒丫子就跑，我看你来祈雨是假，倒更像是特意来骗我点法宝的。
祝澧回宫后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宣林汝行面圣。
他偷偷在袖中一颗一颗捻着那串珠子，时不时朝殿门口张望。
女官急匆匆跑来回话：“不好了，皇上，和平郡主不见了！”
祝澧手里一松，佛珠掉在地上。
叶沾衣跟叶存首当其冲，被祝澧召进殿狠狠骂了一通。
让你们二人在宫里保护郡主，结果把人给弄丢了！
早知道找你们过来还不如直接搬个笼子靠谱！
叶沾衣只恨自己太大意。
昨天林汝行就跟他商量，想让他安排自己出宫，他觉得兹事体大，万一出去之后她遇到什么危险，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只能保证单打独斗能打得过殿下跟皇上，要是这兄弟俩一起上，绝对吃不消。
早晨皇上出宫祈雨之后，他还特意留意了下林汝行，生怕她偷偷溜出去。
一直到中午和下午，她都好好呆在殿里的啊。
肯定是趁皇上回宫大家都去接驾时逃窜的吧。
那时候太监宫女侍卫，再加上迎送的官员和后宫的妃嫔，少说也有几百号人，她一个小体格，混在其中想不被发现不要太容易。
聪明还是她聪明，连出逃的时间都选得出其不意。
“皇上，郡主殿内太监的衣服和出宫对牌不见了。”在林汝行殿里侍奉的女官来回话。
祝澧烦躁地在殿内一圈一圈地踱着。
她若出了宫，能去哪儿呢？
又一波人来回禀：“皇上，宫内宫外方圆几里都找遍了，没人发现郡主。”
“齐宣侯府也没郡主的踪影。”
……
一直到深夜子时，仍然没有人发现林汝行的踪迹。
祝澧比昨晚呆坐的时间更长了。
“不然，还是问问殿下吧。”
颜公公说完就赶紧退下，生怕挨骂。
半晌，祝澧的声音远远传来：“那你去吧。”
……
祝耽见到颜公公，还以为皇上有事要跟他交代，却没想到带来的是林汝行失踪的消息。
“皇上着急，也不好跟殿下交代，特意让奴婢来问问，殿下可否知道什么郡主常去的地方呢？”
祝耽想了想，心里突然一亮堂。
嘴上说道：“本王又哪里知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