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世冤家 第一百一十七章 点破

吴岫云在崇文馆这一战，可谓一鸣惊人。直接改变了这一群名士才子对女子固有的看法。

刚开始的时候，众人对造微斋的存在，多多少少都心存轻视。

从古至今，人们还没有听说过，女子同男子在一个屋檐下共事的例子。虽说这几个女子有专门办公事的处所。但是偶尔也会在路上遇见她们。

大家自许君子，至少表面上都表现得极谦逊有理。他们会同她们见礼，会客气地退到一旁让她们先行。但是在心里，他们从未看得起她们。

能在翰林院供事的，都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这样的人，大抵心气傲岸，寻常读书人他们都尚且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几个女子。

但今日之后，人们不得不开始用审慎的目光看待她们。

当然，这里面也包括了新科进士的杰出代表，仇白大才子。

崇文馆的比试结束以后，仇白特意追上吴岫云，询问圆城那道题的解法。

刚好当时路旁有座进思亭。吴岫云便请他同入亭中，为他详细讲解了那道题。最后还答应，将自己写的书稿借给他看。

殷岚情窦初开。见仇白从始至终都不曾拿正眼望她，心里难免酸楚落寂。

吴岫云看在眼里，忽然想起自己年少时，那段单恋的青涩时光。心里开始对把殷岚叫来观赛的事感到后悔。

有时候，朋友之间的打趣起哄，和一些不负责任的鼓气助推，往往是好心办了坏事。

单恋这种东西，不像美酒，越陈越香。它反而会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慢慢发酵成一坛苦酒。

到最后，只会苦了自己。

吴岫云想了想，决心帮殷岚捅破这层窗户纸。不管结局如何，也好过她一个人神伤。

“仇公子，听说你还没有成亲。那么，你定亲了没有?”吴岫云见仇白起身要走，忽然开口问道。

仇白被她这话问得一愣。殷岚更是惊得差点跳起来。“阿云，你在干什么？仇公子，你千万别在意。她只是，她只是随口一问……”

“随口一问?”仇白的眉毛鼻子几乎都皱成了一团。“吴娘子随口问一个男子这样的话，不觉得太过冒失了吗？”

吴岫云浑不在意地笑了笑道：“仇公子不想回答，那就当我没问过吧。毕竟这是你的**。”

“多谢吴娘子关心，在下还未曾定亲。只是不知，吴娘子为何问我这样的问题?”仇白目光直视着她，眼睛里有掩不住的恼怒。她明明梳着妇人头，却问一个年轻男子这样私隐的问题。看来这女子除了有些聪明，德行却是很不怎么样。

吴岫云转头望了望，脸红得能滴出血来的殷岚，笑着回道：“仇公子丰姿潇洒，乃出尘之表，可堪淑媛相配。我有一个姐妹，尚待字闺中。不仅人品相貌出众，家世也极清白。不知公子有意否?”

仇白听了这话，惊讶地眉毛一挑，微微冷笑道：“不想吴娘子还有做冰人的癖好。真是少见。”

“好说好说。”吴岫云风轻云淡地笑道：“圣人道，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我想，看着两个极相称的人能走到一起，做媒人的也是有成就感的吧。”

殷岚听到这里，恨不能地下立时裂出一条缝来，马上钻进去。她忍着羞怯，忙扯了扯吴岫云的袖子，小声道：“阿云，你快别说了。咱们回去吧！”

吴岫云摇摇头，对她怜悯地笑了笑。“人有的时候，真应该直接一点。因为你不说，有些事对方可能永远都当作不知道。依我看，与其这样自苦，不如说开了，给各自一个机会。成了固然好，不成，也能及早脱身。总好过作茧自缚，日日不得开心。”

仇白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心里翻得如一锅沸腾的水。这样的话，为什么他没有早点听到呢？

少年时，他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说，可他一直鼓不起勇气。直到眼睁睁看着那个女孩上了花轿……

仇氏望出南阳郡，乃是大煜六大氏族之一。仇白出自族中嫡枝，如今又考中了进士，自然身价倍涨。

朝中那些有女儿的，谁不想招他做个乘龙快婿。只是仇白曾放话说，他要娶的妻子，须得是才学一流，又能与他琴瑟相和，心意相通的女子。

大家见他心气这样高，自然就慎重了许多。免得做不成亲，反讨个没趣。

其实，哪里是他眼界高，分明是他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不该想的人，再容不下别个了。

今日听了吴岫云这一席话，不啻醍醐灌顶，让他恍然大悟。

或许，是时候该放下了。

“吴娘子既然有这番美意。在下求之不得。只是不知，吴娘子为我牵线的，是哪一家的闺秀?”

吴岫云眼睛一亮，笑着将殷岚推到身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吴岫云在翰林院一鸣惊人，连带着李尚书在朝堂上都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散朝的时候，张翰长还特意走到李尚书身边，和他打起了招呼。

“顺德（李崇礼的表字）呐，你家新进门的那个儿媳妇不简单。”张翰长一面说，一面翘起了大拇指，满脸的艳羡。“昨日在翰林院发生的事，你都该听说了吧?那可真是出人意表，惊世绝俗。连我这个活了几十岁的老家伙，看了都服气。”

李崇礼一头的雾水，没人跟他说这事啊！

虽说他现在很想知道，他那个很会出风头的小儿媳，到底又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引得旁人如此瞩目。这已经是第三个向他表示“关切”的同僚了。

但他还是忍住了向外人打听的**。他可不想让外人以为，他是个不关心家人的大家长。

“哈哈，哈哈”李崇礼干笑两声道：“哪里哪里。都是你们这些做长辈的抬爱。她一个小孩家家，哪里有您说得那么好。”

“诶，你何必谦虚呢？好就是好，我这人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从来不说违心的话。”张翰长拍拍李崇礼的肩膀，笑道：“你们家讨了这么好的媳妇，就偷着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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