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世冤家 第一百零三：曲清悠

鲁国公主见襄国公主闹得太不像话，不得不出言斥责道:“阿瑛，你既然在这里待得不开心，我就让侍卫送你回宫去吧！”

襄国公主面色一白，忙拉着鲁国公主恳求道:“长姐，别送我回去！我一定不闹了，我不说话了还不成吗?”今日若是被长姐送回宫去，不但母妃要罚她，连父皇都要训斥她和母妃。

他们几个谁不知道，在宫中宁愿得罪皇后，都不能触犯了长姐。长姐自小端庄得体，进退有度，堪称一国公主的典范。父皇甚至曾经在众臣面前说过:长女怀琳，秉性酷肖吾，若为男儿，可以王天下。

鲁国公主见她认错，这才说道:“要留下可以，去向李家三少夫人道个歉。”

“长姐！”襄国公主难以置信地说道:“你要我给那个贱女人道歉?她算什么东西啊?”

吴岫云眸光深沉，挣开李铭简的手走上前屈身一礼道:“大公主殿下，妾身身份微贱，不敢受襄国公主的歉。没的折了自己的福。”

“你不敢受，我还不敢施呢！瞧你这一脸倒霉相，谁挨着你都要倒血霉呢！”襄国公主气得跳脚骂道。

鲁国公主倒是不曾想到，面前这小女子竟这般桀骜。不由得也生出一丝不满来。“够了！今日的赏花宴，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王女史，引导众人评选。莫要让客人在这里干站着，净看他们胡闹了。”

那女官得了令，便请诸位参与比试的公子小姐，勾选剩下九名佼佼者。

至于襄国公主，见长姐生了大气，也不敢再明着闹了。只时不时朝吴岫云瞪上一眼，挥个小拳头。

不一时，众人都选得了，交与女官。

女官则拿着这一叠名单高声唱名，自有侍女在各人的名牌上画勾。

最后，这几十人当中，得票最多的九人，便被公示了出来。

李铭简定定地看着这名单上的“槿篱居士”。忽然觉得这老天都在和他开玩笑。

这一次，曲清悠依然入了选。

大煜朝尊儒学，设国子监，掌管教令，训诲士子。国子祭酒自然便是天下士人之首。

而曲祭酒也确实博学先达，多有纂着。他的族人也多爱诗文，时人因此传为美谈。

他的几个子女，皆是正室嫡出。且皆好文籍，善属诗词，为洛京之人所乐道。

其中又以次子曲衡和幺女曲清悠，最具文采。甚至有人说，今天下文章，以曲衡为最，其次曲家幺女。

靖江郡王捧着一张诗稿，欣悦地对鲁国公主赞叹道:“曲公不愧是诗礼传家。连一个女公子都有这样的文采。”

鲁国公主接过诗稿一看，点了点头，笑道:“果然写得不错！”说着又朝垂首站在她面前的曲清悠招了招手，和蔼道:“曲姑娘莫要拘束，近前说话。”

曲清悠粉面微红，美目流盼，含羞向鲁国公主福了一福身，款款向前迈了两步。

鲁国公主越看越满意，眼风扫到身侧褚追风的面上，却见他一脸端肃，无一丝恋慕爱悦之色，不由一怔。难道我儿果然向别人说的那样，不爱婵娟爱巾冠?

“驹儿，过来见过曲家小娘子。”鲁国公主唤着褚追风的乳名，将他拉到身前。

褚追风不自在地答应一声，上前向曲清悠草草作了个揖，说道:“见过曲家小娘子。”

曲清悠是何等玲珑心肝剔透人，知道这是没看上自己呢。她也是个性子极傲的，便也端着矜持庄重的姿态，一板一眼地还了一个礼。那顾盼生辉的眸子，竟一丝都不肯再落在他身上。

靖江郡王看在眼里，心里越发钦慕爱重，深以为这才是女子贞静端淑之典范。

谁知，那靖江郡王今日倒像是专门过来与他唱对台戏的。只听他道:“曲小娘子的诗文，的确高妙美善。只是同为咏兰诗，似乎在立意上，比之天外客的，要稍逊一筹。”

说着又取过鲁国公主桌上的诗稿，起身面向众人咏道:“玉叶琼花沦谪弃，深山穷谷青眼稀。雨中清泪无人见，林下幽香有谁知。一身本是仙家裔，怀抱芳馨性难移。他朝选入上林苑，美名直与牡丹齐。”①

咏罢，他随手将诗稿丢回案几上，不假辞色地说道:“好一个‘仙家裔’，好一个‘青眼稀’。好一个‘上林苑’，好一个‘牡丹齐’。难道这天底下凡是好的，便都是瑶台仙种，必得选入天家豢养，才不算白来这世上一遭吗？可笑可笑，可怜可怜！”

曲清悠面色一白，几乎站立不住脚。她从小就跟着父亲研习经济学问。只知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道理。哪知今日却被一位皇子，当着众人的面，耻笑自己可怜可笑。这叫她如何受得住。

“小女子劣作，污了殿下的眼，实在惭愧。此时也无颜再留此间。请容小女子告退。”说着便向诸位郡王公主福了福身，躬身而退。

昌邑郡王惋惜不已，忙追上前劝道:“曲小娘子，我九弟并非对你有什么成见。而是他生性如此，爱在这些诗赋文章上钻牛角尖。你莫要放在心上……”

曲清悠回过身冲他遥遥一拜，勉强笑道:“今日殿下夸赞溢美之辞，小女子铭感于心。小女子何德何能，叫殿下如此错爱，实在愧不敢当。九殿下身份贵重，肯亲自出言教诲，乃是小女子的福气。小女子怎会心存怨尤?”

说着又对昌邑郡王羞涩一笑，低下头像是自说自话道:“只是不知过了今日，何时再能见到殿下……”

昌邑郡王有如听了纶音佛语一般，怔怔地望着她说道:“曲公学问广博，我课业上还有许多要向曲公请教的。到时一定会再拜会小娘子。”

曲清悠走了以后，鲁国公主便也觉得无趣了。

今日赏花宴，本是想着要为儿子找个佳妇人选的。谁知竟闹出这许多波折来。

虽说这剩下八人之中，还有一位女子。但有曲清悠的珠玉在前，剩下这位便很不够看了。

她也看出来了，儿子怕是一个没瞧上。只是可惜了那曲家小娘子，真真好品貌。怕是要便宜那老八了。

①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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