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了,多添衣裳。”楼衍转过身,看着她满是泪水的眼眶,提步离去。
灵犀想开口叫住他,可话到了喉咙里,又堵住了。
她到底……哪一点不如人呢?论陪伴,她伴他十几年,论感情,她从初见他开始,一颗心就一直在他心上。她知道他对自己并不厌恶的,不然不会这么多年来,只接受自己靠近他身边照顾他,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灵犀,你没事吧,小衍他有没有对你发脾气,你有没有受伤……”牧云匆匆赶来时,就见她一个人孤单单的站在凉亭里,心疼不已。
灵犀面对他的唠叨,只沉沉转过身去离开了。
牧云看着她的背影,不甘心的问她:“灵犀,你何必去追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灵犀转过头问他。
牧云愣住。
灵犀看着他,眼泪缓缓落下,牧云手心微微紧了些,上前轻轻替她擦去眼泪,温柔道:“就算你不愿意接受我,我也甘愿一辈子就这样陪在你身边,只要你开心。”
“是吗?你甘心为我做多少事?”灵犀冷冷问他。
“我这条命都是你的,只要你……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牧云急切道。
灵犀闻言,微微一笑,伸出手抱住了他,感受到他微微僵硬的身体,目光微凉。
魏如意刚喝完方伯送来的秘制小粥,就见楼衍回来了,笑眯眯看着他,道:“衍哥哥用晚膳了吗?”
“尊上还没用呢,奴婢让厨房去备晚膳吧。”一侧侍女道,知雨却是笑道:“方伯送来的饭菜都是两人份的,尊上不若就在这儿坐下跟小姐一道用吧。”
旁的侍女都不敢说话,毕竟尊上这样的身份,哪需要吃别人剩下的东西。
但知雨话才说完,楼衍便点了点头,叫人拿了碗筷来,在魏如意对面盘膝坐下,跟她就着这张矮桌一起用膳了。
饭菜都极其清淡,可楼衍依旧是不疾不徐的,没有半分挑剔。
昏黄的烛光摇曳着,屋子里的斜影都跟着摇晃起来,魏如意时不时要偷偷看一下他,长眉入鬓,凤眼藏星,高挺的鼻梁和略显凉薄的唇瓣,都那么的完美,尤其是他垂眸用膳时,那长若羽翼的睫毛配着他毫无瑕疵的肌肤,更让魏如意的心狂跳不止。
“看够了?”
“没呢,尊上之色便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如此姿色,哪有看够的一日?”魏如意撑着小脸巴巴的望着他笑道。
一旁的侍女们都识趣的低下头偷笑,楼衍微微掀起眼皮看她这幅混不吝的样子,无奈摇摇头:“尽学些淫词艳曲。”
“淫词艳曲?尊上可知什么是淫词艳曲?”魏如意追问他。
楼衍深深望着她:“夫人的每一句话,对我来说,都是淫词艳曲,动人心魂,摄人心魄。”
魏如意小脸蹭的一下变得通红,楼衍只淡淡放下碗筷,瞥着她还剩半碗的粥:“先吃饭。”
魏如意低头扒饭,扒着扒着,又忍不住抬头看他,小声道:“尊上今夜宿在那儿?”
楼衍看她这不罢休的模样,抬起手来,魏如意以为他又要敲自己脑袋,立即闭上了眼睛,可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楼衍只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隔间有榻。”
“让尊上睡暖榻上,这多不好。”魏如意笑眯眯的:“反正府里那么多房间,那么多床,那么多美人……”
“好,那就睡在美人的榻上。知雨,去备美人和榻。”楼衍说着就要起身,魏如意看自己把爱情的小船都逗弄翻了,忙咳嗽起来。
楼衍见状,立即叫人撤了矮桌,坐在床边还吩咐人拿水来,结果水没拿来,魏如意倒是依偎在了他怀里,轻声笑道:“这儿就有美人,尊上何必多备一张床榻,浪费可不好。”
楼衍淡笑睨她:“夫人这是要自荐枕席?”
魏如意:“……”
知雨反正是小脸红扑扑的,这个国师大人,平时看着高冷又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生生被小姐带着这个模样了,哎,小姐真是害人啊。
夜里,吹了灯,盖了被,魏如意趴在他身上还想脱他的衣,结果被楼衍直接圈在怀里动弹不得。
“尊上,我睡不着……”
“不,你很想睡。”楼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看她额头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眸底冰寒,紧紧抱着他才沉沉睡了过去。
当天夜里,萧王府秘密藏在京城的一处库房便着了大火,大火燃烧了足足一夜,里头上万的银票和数不清的珍宝悉数被烧了个干净。
仅仅是损失点钱财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这场大火,把还把他藏在里面的一堆兵器也给烧了出来。
消息传回来时,姜棣虽然没料到,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气恼:“可以确定是国师府的人做的吗?”
“除了国师府,谁还敢动手?”底下的人沉声道。
姜棣冷淡一笑,将人都打发了出去后,才转身进了密室:“看来楼衍这是沉不住气了,现在他对我动手,我便可以去跟父皇说,是他察觉到了我发现他秦家之子的秘密,而动手的,等他在父皇那儿的信任一点点摧毁,我看他还有何资本跟本王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真的确定是国师府下的手?”
“除了他,还能有谁?而且证据也很简单,他们没留下,我做一些证据就是了。”
里头那罩着黑袍的人冷笑着转过身,看着他自负的样子,轻笑:“当初我先选择荣王,就是看在他肯听话的份上。你虽然比他更老谋深算,但远不及他好用。”
姜棣脸色微青,眸里溢出杀意。
“你可以想着杀我,但现在你没这个资本。这一次你就认栽吧,我劝你最好不要去皇宫,否则得不偿失的是你。”
“难道本王就眼睁睁损失……”
“损失一些身外之物算什么?都告诉你了,杀人要诛心。灼华这次的事办得不错,让她继续动手,不要想着一招就能除了楼衍夫妇,要一点一点瓦解他们,才有意思。”
姜棣看着她,他一点也猜测不到她的身份,就跟娄若一样,就连她说要来帮自己,他都不知道她是真的帮自己,还是报私仇。
他转身要离开,却听她道:“祭祀大典……你想去吗?”
姜棣脚步微停:“你能办到?”
女子薄凉一笑:“我办不到,但有一个人能办到。”
“谁?”
“魏信,他的命,是你握在手里最好用的棋。”
魏信这几日都睡不好,夜里总是做噩梦,每次噩梦惊醒都是一身冷寒。
“老爷,您怎么了?”
一向体贴的丫环端了茶水进来,魏信喝过以后,终于是缓了口气。
丫环又特贴的替他揉肩,丰盈蹭在他身上,娇滴滴道:“老爷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是做噩梦不说,也不搭理奴婢们了。”
魏信瞧着她这玲珑有致的身段,笑了笑:“红儿这是想侯爷了?”
“自然想,不过红儿更担心您的身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闹得您日夜睡不安生?”丫鬟红儿娇声问道。
魏信想了想,沉默了下来。他不是不想说,是不敢说,可一直不说,憋在心里是真的把他给憋坏了。
他瞧见体贴的红儿,想了想,拉着她坐下,才轻声道:“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能拥有前世的记忆。”
“前世?”
“没错,我就知道两个人是这样的邪祟。不过你知道比这邪祟更可怕的是什么人吗?”魏信问她,红儿配合的摇摇头,还问他:“老爷您告诉红儿,是什么人这样可怕?”
“死人。”
“死人?”红儿越听越糊涂了,魏信想起那女人来,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那样可怕的人,他想起都觉得阴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变成那个鬼样子。
魏信又喝了口茶压了压心底的恐惧,才道:“这话你可任何人都不能说,否则她绝不会饶了我的。”
“您放心,奴婢嘴巴严着呢,您瞧瞧以前您交代的话奴婢可曾说出去一句?”红儿忙道,魏信这才咬咬牙,望着她,道:“她应该是被人给害了,但又没死成的人,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吃的都是毒药,那脸啧啧……”
红儿越听越糊涂,但魏信却不愿意再细说了,只拉着她一番恩爱后,才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待他睡下了,红儿便悄悄起了身,出了房间后一路右拐,穿过垂花门便见到了在那长廊下等着的魏祈章。
“公子。”
“问出来了?”魏祈章冷淡问她。
红儿点点头,将魏信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不过奴婢也没明白侯爷说的到底是谁,看起来不像是咱们曾认识的人。”
“知道了,这个东西明日给他吃下去。”魏祈章说完,拿了瓶药给红儿。
“奴婢明白。”红儿没有丝毫迟疑的接过来,又笑着行了礼,才退下去了。
魏祈章仰望着这黑夜,心里记挂的,依旧是那个巧笑嫣然的小姑娘。前几日受伤了,伤的不重吧,希望不重,她那么爱哭,又那么怕疼,若是伤得重了,必要难受好几日。
若是在她身边就好了,她喜欢桂花糕,喜欢酥糖,像只小馋猫,哄哄就开心了。
“如意。”
他轻唤出声,回应他的只有风吹起的枝丫上的积雪,纷飞飘扬。
姜棣第二天一早就被传唤入宫了,养心殿内,等着他的不是夸奖,而是一叠奏章摔在了他身上。
“父皇。”他跪下,皇帝冷淡一笑:“你难道还不死心,想做跟荣王一样的事情吗?”
“儿臣不敢。”
“不敢你还悄悄藏着那么多兵器?你不是想谋反是什么……”皇帝怒气冲冲的话未说完,便再次咳了起来,伴随着冬天的来临,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了,说话都显得没力气。
高公公连忙拿了药来,给他喂下以后,才替他拍着后背顺着气。
姜棣跪在地上,身体挺得笔直:“父皇,儿臣的确收了一些自己用的兵器,但远没有昨儿搜出来的那么多。父皇您也知道,如今儿臣在查什么,要面对的是什么人,若您也不信儿臣,儿臣只能放弃了。”
皇帝推开高公公,深深望着他,他是在指楼衍吗?是楼衍算计了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证据呢?”
“证据……”姜棣想拿出自己伪造的证据,却又想起昨晚那个女人的话,到了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轻声道:“儿臣一点证据也没有。”
皇帝这才淡笑起来:“算你聪明。楼衍的本事朕最清楚不过,他想要做什么事,是绝不会留下证据的。”
“那父皇,您是相信儿臣,认定楼衍他就是……”
“不。他若真是秦家后人,他早就刺杀朕了。朕以前那么信任他,只留他跟朕在这屋里,他都从未有过半分逾越,他怎么可能是秦家后人?”皇帝不信楼衍就是秦家后人,一来是楼衍从未做过损害他的事,二来,现在他的几个皇子们各个狼子野心虎视眈眈,虽然宴儿还有几分赤忱真心,可他自小被宠坏了,根本不能跟他这几个哥哥们斗,所以楼衍必须存在,有他在,才能真正的牵制住他的这几个儿子们。
姜棣垂下眸子来,庆幸他还好没有一意孤行,指认楼衍,否则换来的不是父皇对楼衍的信任崩塌,而是对自己的。
他轻轻行了礼,道:“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更加尽力追查搅乱朝局的幕后之人。”
“你也要认清楚自己的位置。待日后太子登基,朕不会让他亏待你。”皇帝淡淡的警告了一句,才打发他出去了。
姜棣走时,还能听到皇帝不断的咳嗽声。
出了养心殿,红墙绿瓦,白雪相映,举目四望,一片银装素裹,好一片大好河山。
如若他是这江山之主,他相信他一定能做的比父皇更好!
灼华站在台阶之下,等着他缓缓走下来,才上前行了礼。
姜棣看着她似乎有话,没等她开口,便道:“还想着楼衍?”
“皇兄……”
“如今扶桑与我有误会,你是唯一能去替我解释清楚的人,华儿,你该不会背叛皇兄吧。”姜棣问她。
灼华连忙道:“皇兄放心,灼华就是死也不会背叛皇兄的。如今贤妃娘娘已经活不长了,我想,接下来是不是对魏如意动手……”
“你别忘了,还有一个柔嘉呢。”姜棣冷淡睨着她道。
“可是……”
“可是什么?贤妃你都下得去手,她你却不敢了吗?”姜棣今日心情不佳,语气也愈发的冷。
灼华微微垂下眼眸:“我明白了。”
姜棣看着她这幅样子,抬手轻轻拂去了她肩上的雪,道:“你放心,待日后皇兄坐上那个位置,楼衍一定是你的。”
灼华勉强一笑:“多谢皇兄。”
姜棣冷淡扫了她一眼,才提步离开了。
灼华看着风吹起些许白雪,看着皇兄离开的背影,轻轻垂下眼眸,转身走了。
今儿齐筝也入宫了,皇兄说不能对付魏如意,那就先处置柔嘉吧。
柔嘉一死,宫里就没人跟皇兄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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