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主剑吟 第292章 悲喜不同

月浑子离开竹林之后，霍无怀被夜风吹了好久，此刻身体的戒备卸下，头痛欲裂的感觉轰轰袭来。

他眼前所有的景象开始扭曲，那些竹林的剪影，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鬼影，跃跃欲试地要朝他扑过来。

郁落白看着他脚步在踉跄，上前扶住他, 他闻到郁落白身上熟悉的味道，整个人倚靠着她，低声喃喃：“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郁落白叹气，抬手擦掉他额头上的冷汗，说：“我扶你回去休息。没事，万事有我在。”

两人回到莲台小筑已经是后半夜，公孙沫已经不在院子里，郁落白看着各个房间已经熄了灯，扶着霍无怀回房间的时候，却发现戚寒且不在房间里。

“小且呢？”郁落白有些担心，要出门看看，但是她刚走出一步，就被霍无怀从背后抱住，他把下巴搁在郁落白肩膀上，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耳廓。

郁落白瑟缩了一下，偏过头看着他迷蒙的双眼，问：“你干嘛？”

“别走……”霍无怀语气黏糊糊地，抱住郁落白不松手，说：“留下来陪我。”

“不行，小且要是回来了怎么办？”郁落白有些好笑，拍拍霍无怀的手, 说：“你自己睡, 乖。”

霍无怀放开郁落白，冲到门边把门关上，又插上了门闩，回头看着郁落白，说：“这样不就行了。他自己会去找房间睡的……”

说完他冲上去把郁落白抱在怀里，说：“我好想你……你离开这几天，我每晚都在想你……想你的好，也想你的狠心……”

郁落白仰头亲亲霍无怀的下巴，轻声问：“那现在还生气吗？”

“早就不生气了，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没气了。”霍无怀傻傻地笑了一下，说：“但是不能让你看出来嘛……”

“傻样。”郁落白抱住霍无怀的腰，踮起脚尖和他接吻。

霍无怀闭上眼睛，全情投入这个吻里。

霍无怀和郁落白这边浓情蜜意，禅房里罚跪的戚寒且和郁落瞳就凄凄惨惨。

两人跪在蒲团上，对着墙上挂着的观音像忏悔思过。

戚寒且跪了半个时辰酒就醒了，此刻突然想狠狠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他刚才和郁落瞳吵架，和白昔顶嘴, 也就是因为酒劲上头。

他心中一片愧疚，和郁落瞳跪在一起，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起湛, 对不起。”酝酿了半天，戚寒且终于还是憋不住，郑重地和郁落瞳道歉。

郁落瞳挺得笔直的背脊颤动了起来，他抿着唇，慢慢地转过头看向戚寒且，戚寒且羞愧地低着头，不敢看郁落瞳。

“我不该喝酒，不该和你吵架，更不该顶撞……我师父。”戚寒且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下，吧嗒吧嗒滴落在地。

郁落瞳自己也有问题，他跪了一会儿其实也后悔不已，他柔声开口：“别哭了。天亮之后，认真去和白昔姑姑道歉。”

“起湛……”戚寒且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郁落瞳，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是我口不择言，是我不知好歹。”

郁落瞳突然之间也有些鼻酸，低声说：“我也有错，我也该和你说对不起。”

说完之后，两人缄默片刻，看着彼此轻轻地笑了起来。

“那个人……是谁？”戚寒且问。

郁落瞳忧愁地拧着眉，不知道该说什么。

戚寒且看着郁落瞳纠结的模样，低低地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他是不是我父亲？”

戚寒且的话把郁落瞳吓了一大跳，他嘴角颤抖着，哑口无言。

“你们都以为我是小孩子，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是觉得我是傻子吗？”戚寒且苦笑一声，说：“你和小白都去江北南宫城的时候，我去过傀儡城，找到了梅花刺。”

“……”郁落瞳此刻突然觉得自己才是傻子，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说：“你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在纳川营见过苏愿师叔之后，我就什么都知道了。”戚寒且无奈地说。

郁落瞳懊悔地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这是你的家事，我不好插手。”

“我明白。”戚寒且坦然地笑笑，说：“马上我就十八岁了，难道这些道理我不懂吗？”

他动了动麻木的双腿，又端端正正地跪好，轻声说：“其实在见到师叔之前，大概是我十五岁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是谁了。”

“你怎么知道的？”郁落瞳无比震惊，毕竟戚寒且和白昔的身份，真正被世人知晓，还是在逐鹿大会的时候，也就是十个月之前，戚寒且他竟然知道得这么早。

“我不是经常下山玩，喜欢去茶馆里听书嘛，公孙沫是谁，天下第一盟主，说书先生真假掺半地说着江湖传奇，怎么可能会不说公孙沫和天机阁。虽然我不知道真假，但是听到天机阁大祭司戚槿夜的名字，你觉得我不会多想吗？”戚寒且自己也觉得荒谬，说：“我自己就姓戚，为什么我母亲叫白昔，而且她不让我在外人面前喊她娘亲，稍微联想一下，就能推测出来。她武功高强，怎么甘愿隐居在此？”

郁落瞳哭笑不得，原来他们在费心扒拉地隐瞒的时候，戚寒且早就知道一切。

“在纳川营见到苏愿师叔的时候，我就更加确定自己的身份，从纳川营回白云间送了药之后，我瞒着我娘去了傀儡城，把一切都弄清楚了。”戚寒且语气淡淡地说。

“你还知道什么？”郁落瞳吃惊地问。

戚寒且摇摇头，说：“没了，就这么多，怎么，你还有事情瞒着我？”

郁落瞳定定地看着戚寒且好久，他突然有些欣慰，他一直担心要是戚寒且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是否不能接受，是否会憎恨公孙沫，埋怨戚槿夜，但此刻看来，他十五岁发现端倪，却能不动声色地按兵不动，直到自己查清楚一切。

到底是公孙沫和戚槿夜的孩子，先天优势就在，他怎么可能是个游戏人间的小傻子，原来他们这些自认为是为戚寒且好的人，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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