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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忍者 5

作者:高广坤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3-12-26 01:12:45 来源:免费小说

  晚上季疏晨约了季岱阳、沈柏勉还有祁隽喝酒,向来到最早的柏勉姗姗来迟,劈头盖脸就问季疏晨:“唐允白下午来过了?”

  他下午在和证券交易所的高层洽谈时,收到陶琦发来的“唐三彩大战季总教三百回合,完败V”的信息,会议结束后就匆匆赶来了。

  季疏晨不以为意:“小丫头片子不痛不痒几句话也就气气我哥这种级别的。”

  季岱阳躺枪不甘心,扑过来作势要撕烂妹妹的嘴,季疏晨话锋一转转移火力:“秘书室那群女人天天过三八妇女节,怎么,今天妇联主席没参加茶会很遗憾?”

  天天和秘书室女人们喝茶聊八卦的“妇联主席”沈柏勉先生此刻的脸色,和他手中那杯绿野仙踪雷同。被季岱阳带出来玩的米粒倒在季疏晨怀里笑得花枝乱颤,季岱阳一口气没接上来,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声震天,唯有昔日暖场王祁隽,神色抑郁的窝在一角喝闷酒。

  “哟,祁大少今儿走忧郁风想吸引哪路的妞啊?”沈柏勉不爽被侃,怎么的也得找个垫背的。

  “我——”祁隽握着酒杯猛灌后,吞吞吐吐的说:“one  night  stand了。”

  切~众人皆知祁隽不是什么洁身自好的好鸟,现在为个艳遇在这儿郁闷,你是想闹哪样?

  “One  night  stand  ?”季岱阳做纯洁文盲状:“祁隽你……站着、一晚上?”

  噗!深谙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的季疏晨和沈柏勉笑了,沈柏勉趁机踩一脚:“那也要看人祁少有没有这体力!”

  这回米粒听懂了。好邪恶的翻译,捂脸!

  “别笑了!”祁隽打断损友们放肆的笑声,季疏晨边咽气边问:“我说,对方到底做了什么,让我们祁大少这么记、忆、深、刻!”

  “爱呗!”季岱阳应和着又补了一刀:“只是不知是怎样的爱,令祁大少如此神、魂、颠、倒!”

  “不会是比你还有经验你才郁闷的吧?”米粒说完大伙笑得更欢。

  祁隽听了米粒的话后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她是很有经验,”众人开始憋笑,在等祁隽说重点,“因为她已经……结婚了。”

  半晌寂静后,季岱阳率先插科打诨:“哎呀,现在有夫之妇出来玩也很正常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大家各取所需而已!”

  “是啊是啊,”沈柏勉安慰他,“只要你没爱上她,一切好说。”

  祁隽没说话,米粒不可思议地尖叫:“你不会是爱上她了吧?”

  季岱阳、沈柏勉和米粒三人开始七嘴八舌的开导祁隽,季疏晨不关心也不担心,慢慢悠悠的喝着自己的小酒。

  “可她是处。”祁隽突兀地冒出一句话,听到这个消息的三人比刚才听祁隽说他上了个有夫之妇更震惊。

  “你确定她已经结婚了?”季疏晨问。

  这回祁隽没再说话,因为他也不确定。

  疏宫的车来接人时,米粒非拉着季疏晨陪她一起回去,她虽然醉了,可潜意识里知晓回到疏宫后会有什么事发生。

  季岱阳是知道今晚米粒要经历什么的,所以他才特意捎上她希望她能买醉一场,这样痛苦就会减轻了吧?有时他是真心疼这个从大洋彼岸被带回来的女孩,她是多么像那个人,所以哪怕像那人的她身陷他无能为力的处境,他也想……斗胆试试。

  季疏晨递给季岱阳一个“你别管”的警告,拽着摇摇晃晃的米粒一同坐进回疏宫的轿车里。

  回到疏宫后米粒缠着季疏晨不放,一脸天真无邪。这样的她令季疏晨想起了多年前纽约寒冷的冬夜里,托马斯神父在床前不断祈祷,而她静静望着床上少女娇好却病态的东方容颜,一宿难眠。

  在没有被带回中国前,在季疏晨还没有伤害这个生长在大洋彼岸,神父羽翼下的东方女孩之前,她常对她说:Teasel,从我见你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你是个天使。

  不,她不是天使,从来都不是。从见这个女孩的第一面起,她就是恶魔,万劫不复的诅咒从那天起生效。

  把一个无辜的女孩剔去贞操与自由,去换取自己的荣耀辉煌,这样的人,可能真的只配下地狱了吧?季疏晨自嘲地想到。

  退出房间一转身,不远处楼梯口立了个影如鬼魅的男人,他身量近乎一米九,一身黑色禁欲的西装配上一副同色的墨镜,一头深棕的短发,令人轻而易举判断出这是位外表端正的外籍男子。

  季疏晨的心当下没由来的慌张了半刻,她迎上去:“辛苦了,欧洲市场的期货……”

  不等她说完,男人迅速的用纯正的中文问:“她呢?”

  “在……我的卧室里。”

  卡尔疾步上前,在将与季疏晨擦肩而过的瞬间顿住脚步。她伸手做了个“stop”的手势,“她醉了,今天不能克制一下你的兽欲吗?”

  “兽欲?”卡尔最东方式的薄唇翕动,“如果这也算兽欲的话,那你就太小看男人了,Teasel。”

  “除此之外,”季疏晨回首望那个手已经触上她卧室门把的男人,“就没有更能表达爱意与想念的方式了吗?”

  “我不是屈湛,”这个看似高雅风度浑然天成的男子答得极快,“我不会放她走。”

  他不再迟疑,按下早已握住的门把,从门内将卧室反锁。

  ——Teasel!

  ——嗯。

  ——我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叫你了呐!

  ——是。

  ——今晚我可以不回房间睡你的床吗?

  ——你安心睡。

  季疏晨缓缓蹲下身抱膝埋头,就这么愣神蹲在空荡荡的长廊上想,她终于把那个纯白无瑕的小女孩透支的最后一次相信,给弄丢了。

  她身后的门板内,突然传来女孩无法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呐喊和野兽疯狂扯破公主华服的刺耳之声。

  裂帛之音像极了季疏晨的名字:Tea’sel、Tea’sel……好似那个纯白女孩的娇唇翕动,一遍又一遍喊着:Teasel、Teasel……

  季疏晨也发了疯,拔腿往楼上跑。

  停下来、快停下来!

  她捂住耳朵,却掩盖不了心内的咒语,她的脚步越来越快,甚至连拖鞋都跟不上她的步伐。

  今夜她喝了浓烈的佳酿,带了几分薄醉,纤足仍在跨着台阶,脑海中却想不断旋转、再旋转……砰!她的双膝硌在最高层的平面上,埋进长绒毛的上等毛毯里,单手堪堪抓住了身侧镂空雕花复古的铜柱。

  疏晨一下子清醒过来,楼下人听到动静似要上来,疏晨不愿被任何人瞧见此刻的狼狈,跌跌撞撞爬起来闪入一间空房。

  季疏晨误打误撞进了疏宫的练功房,楼下的脚步愈发近了,季疏晨打开音响,放了张古典音乐合辑,《绿袖子》婉转舒缓的曲调在偌大的练功房里回荡,脚步声终于停下来,随即渐行渐远。

  然而那如梦魇般可怖的低吟微喘依旧在季疏晨心头挥之不去。

  三年前那个滂沱的雨夜,就在季疏晨的卧室里,一个刚过完十八岁生日的少女,把代表贞节、纯白、信任、天真的热血,洒在那张充斥着昙花香的床单上,而那个如野兽般凶猛的男人毫不怜香惜玉的锁住身下绝望挣扎的羔羊,无止休的索取。

  那晚屈湛也在,季疏晨没法做到像他那样充耳不闻,她把自己锁进练功房,等浑身上下再也使不出一分力,她瘫倒在镜墙前,沉沉睡去。天亮时她在屈湛的房间醒来,而米粒,已避她如蛇蝎。

  她又开始跳舞,跳那支经年未舞的芭蕾,盘起久久不梳的发式,穿上那双亮粉的舞鞋,还有那套味道久失的练功服。

  她又开始不停地旋转,下巴与肩膀将擦未擦,配以可与天鹅媲美的细颈,重复着留头转头、留头转头;她纤长的指带动细臂,弧度优美的在一到八位间挥舞;脚尖贴着舞鞋里的木块绷得可让脚背与地面垂直,灵活的脚腕如一个永不被套上枷锁的国王,掌控所有步调。

  季疏晨沉浸在自己的芭蕾世界里,尽善尽美、淋漓尽致的将一支不知具名的舞送给从没出现过的观众和早已迷失的自己。

  坠入痛苦有又忘情漩涡里的她一直没有发现,她所谓的镜墙,是单向的。

  镜墙的后面是另一间屋,屋子里此刻正坐着一个英俊挺拔的男子,他支着画架手握一8B的铅笔,目光沉敛缱绻的在玻璃后的人影与画纸上徘徊,不知已经画了多久。

  月光铺在昏暗的画室里,照亮一地心上人的娇影。

  就算舞了一夜精疲力竭,季疏晨的意识仍是不完全涣散的。她知道没等她完全昏睡过去,屈湛就走进来抱起她去洗浴更衣,拥她睡至天明。让她一直纳闷的是,练功房里没有摄像头,她睡前也不会去关音乐,屈湛却能在她睡觉凄寒时恰如其分的进来,然后不带任何**的为她洗漱。

  那时候的屈湛与人前的他是大相径庭的,他在外人面前向来善于伪装,可同时又令人看不出他的道貌岸然,而昨夜及三年前那个雨夜悉心为季疏晨打理的屈湛所有举动都带着异样的温柔,这种柔情似水就算季疏晨看不见,心底也听得到。

  她不想往更深层次去思索,在屈湛房间找了套衣服准备直接出门,走到门口才明白为什么面面俱到的朴管家今天没有端着餐盘尾随——疏宫的大门口停着一辆季疏晨并不陌生的高级轿车,车里坐着正微颔阅读文件的不是屈湛又是谁?

  季疏晨脚步虚浮地跨进车内,拿起屈湛手边的全麦蔓越莓面包慢条斯理的开始享用,到达Crush时正好解决。

  季疏晨叠好纸袋下车时,正襟危坐一早上的某人脸有点绷不住了,他啪的合上看了一路都没翻一页的文件夹,还没喊“开车”,车窗被人叩了几下。

  令屈湛刹那心欢的是季疏晨那张素面朝天的容颜,更令屈湛欣喜若狂的是季疏晨微微伸出了舌头。接下来,令屈湛石化的事发生了——打死他都想不到季疏晨居然只是用舌舔了下自己的拇指指腹!更打死他都想不到的是,他纡尊降贵让她用手吻也就罢了,她居然敢只把拇指按在他的嘴角轻划一下?!然后他听到她用一种只有努力憋笑时才有的腔调说:“屈大少爷,您的嘴角刚才,沾了东西。”

  英明神武的屈大爷风中凌乱了。

  前边司机竭力稳住方向盘,对一听到楼上有动静就丢下早餐命他秒速备车再秒速整“装”完毕的老板表示默哀。

  而被自家司机都同情的屈大爷左脚踩着皮鞋用力摁进毛毯里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一粒肉眼已不可寻的面包渣,边用力边腹诽:叫你毁了老子的舌吻!舌吻!!

  ***

  沈柏勉知季疏晨是个守时的人,所以上班时间一到,他就直奔季疏晨办公室。

  “我想和你谈谈詹忆茵。”

  又是詹忆茵。季疏晨被这个名字搞得一个头两个大。上班才两天,每天早晨来上班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与她相关。

  疏晨冷声道:“我不觉得这种在金融圈里可有可无的女人值得沈副总浪费时间。”

  说起公事,沈柏勉也不是善茬:“怎么不值得?一个被国际坦汀CEO、总裁同时举荐的女投手,不配成为我们的动向焦点?”

  季疏晨有些惊讶,只听见沈柏勉继续义正言辞的说:“更何况,她真正的后台是做过A国前总统最年轻的特别助理、现国际坦汀董事会秘书长乔恩·梵客先生。”

  “接下来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我,詹忆茵与梵客夫人私交甚密,而那位梵客夫人,正巧是A国中方贸易最高谈判代表?”

  季疏晨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着实令沈柏勉一吓,他印象中的季疏晨,简直是屈湛的翻版,同样的不食人间烟火目空一切,同样的罔顾规则与戒定。然而现在的她有些不一样了,举手投足仍是那个季疏晨,平静如水的眸色不改,但没由来让他感知到她的慌张。

  是的,季疏晨在怕。她不怕那个叫詹忆茵的女人,可她怕那女人将带来或是将会取走的一切。

  季疏晨被无数人责骂过薄情寡义、自私冷酷,可只有她周围的人才会了解她是个多重感情的人。尽管讽刺又矛盾,但真实的季疏晨总是在利益与情义间权衡,她不做侵损利益的事,但也万分顾及亲近的人。

  所以米粒的出现打破了她的人生基准,她一面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一面又时常感怀自己对米粒的残忍。

  她抽空回了趟疏宫,趁周末屈湛难得睡起懒觉的空档。

  进门时米粒正巧从楼梯下来,季疏晨看到她精神不济困意重重的样子,有些尴尬,不等她说话,米粒已经率先避开她踏进餐厅。

  朴管家站在一旁解释道:“这几天卡尔先生总是不定时就会来,有时甚至是白天也……米粒小姐应该是太累了才会……”

  “她在吃什么?”季疏晨关注着餐厅的动向,突然,她看到米粒就着牛奶将几枚药丸吞下,皱眉抿唇,看上去痛苦至极。

  季疏晨瞬时就懂了。

  她鲜少有这样的经历,但她能体会传统保守的未婚女子吃那种东西时的苦楚与羞耻。

  她走过去握住米粒尚在颤抖的手,“对不起。”

  两人同样冰冷的手交握在一起,肃穆得像是在参加庄重的某仪式典礼。掌心传来令人不适的黏腻感,辨不清是米粒的还是季疏晨的。

  季疏晨艰难吸气以减缓下腹绞痛,定了定神道:“接下来的话就算你会觉得不可理喻坚决拒绝,我还是要说。”

  季疏晨双唇微微泛白,眼里闪着捉摸不定的悲戚与哀凉:“如果有了他的孩子,请不要隐瞒。”

  “你的教条是不允许你抛弃这个生命的,我不担心。至于卡尔,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不会放弃你。他终会娶你为妻。”

  “如果真有了孩子,无论如何一定要善待它,也给自己和卡尔一个机会改善你们的关系好吗?不要像我……”最后一句语无伦次的话淹没在了疏晨唇边,她抵挡不住来势汹汹的生理痛,眩晕昏倒在餐厅凄寒彻骨的白瓷砖地上。

  季疏晨在屈湛房间醒来时,浑身上下无论以哪种姿势都疼得无力,熟悉的恶心感来袭,她扶墙踏进洗手间,把早上吃的藕片白粥全吐了出来。幸好早上她特意吃得清淡,吐完后反胃的恶心感便消失殆尽,可缱绻难忍的生理痛片刻未歇。

  她气若游丝的靠在洗浴室门边时,米粒寻来了,手里尚端着她亲手调配的大枣红糖,季疏晨眼还没瞅见米粒拿的什物,鼻子已警觉的嗅到生姜气,她转头又抱着马桶,一番狼狈的大吐特吐。

  “我不能喝这个。”季疏晨见米粒要胡来,虚弱的抵抗,“这种东西因人而异的。”

  “那有什么能缓解?杜冷丁?”

  季疏晨摇头,“让我安静一人睡一天就好。”

  “我陪你吧!”米粒认真地说,又怕季疏晨拒绝,举起双手,“不影响你休息!”

  季疏晨没再说话,侧面贴上铺在枕上的头发,发绳有些硌头,但她没有松。

  等她转醒已逼近午时,米粒略弓着背坐在床头柜前看一本季疏晨的书。这是她刚回国时一位拍卖公司的前辈手赠的讲官道与商道的一本小说,这大概是季疏晨书架上唯一一本书名看起来不那么枯燥的书。

  “你醒啦,饿么?”米粒时刻关注季疏晨的动向,所以看得并不投入。

  季疏晨不喜欢她这样,于是她答非所问:“这样三心二意的看书,等于什么都没看。”

  “谁说的!”米粒煞有介事道:“这书可有意思啦!我最喜欢里面的一段话,大概是说男人一生应该有四个女人!”季疏晨忍住笑意,示意她继续,“老婆是钟表,不用常看自然会走;小蜜是怀表,要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二奶是手表,就是人手一块彰显品味和权位的;小姐是电子表,越新鲜越好。”

  “这明显是中国式大男子主义的说法,虽有趣,可我捍卫女权!What  about  you?”

  季疏晨苍白枯槁的脸蛋在正午暖阳的直射下透出几分东方病美人的韵味,她望见窗外樱桃树葱郁的叶间有几只灰色的知更鸟在蹦跳,盛夏未至,蔷薇还没凋尽,樱桃结的果实亦青涩娇弱。

  此刻的季疏晨想起了她的妹妹季疏桐,以及季岱阳曾漏嘴提过的那块复古怀表。

  季岱阳恐怕至今都不知那块屈湛命他转交的怀表,已被他正中下怀的输给了唐允白吧?

  “你笑什么?”米粒注意到季疏晨唇边惨淡的笑,有些不明所以。

  “我只能是消极的妇权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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