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司法日志 第一百三十八章 张直与珏双

另一边，张直与李珏双的马车。

“珏…珏双，咱俩其实不用离得这么远…”

李珏双又往左边挪了半分：“这么近，可以了吧？”

“不是，我的意思是…”

我能不能不坐马车外面啊！人家车夫都没地坐了！

李珏双掀开帘子看了眼张直，随即又退回了车内：“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商承仁还有我陆哥哥的意思。他俩也不是信不过你，就是男女有别…礼法有度。”

张直闻言立马端端正正坐稳了自己马车夫的宝座。

“还是…珏双姑娘思虑周全。是我唐突了。”

李珏双摇摇头，拉起帘子又看了看窗外。远处拐角的还能看见一匹快马忽隐忽现的身影。果然，适才客栈中的李侍卫也跟了过来。

“张直，你觉得沐昆他…到底对我怀的什么心思？”

什么心思？我的大小姐，这你还不清楚吗？还能怀有什么心思，那可不就跟我一个心思呗！

张直心里如此想，面上却不敢这样应答李珏双。想了想这位大小姐的心理承受能力，斟酌了一会措辞才开口道：“这沐国公…多半是对你有点意思。”

李珏双哪里不知道这种是个人就能看出来的表面现象，只是她所顾虑的并非只有沐昆对她的儿女私情如此简单。

且不说沐昆他对陈文有着一股莫名的敌意，光凭他在广南做的这些事情，李珏双就已经将沐昆与小时候的小木头彻底地区分开了。所以关于沐昆对她所有的好感暗示，李珏双基本上都装作视而不见。

谁知道此时的沐国公没有安着什么坏心眼存着见不得光的心思来特意讨好她呢？李珏双还没到分不清善恶是非的地步。

张直坐在马车外，见李珏双沉默了一会，以为这位李小姐兴许也是对沐国公报着什么女儿家的私情，心中有些落寞。

是啊，沐国公那样一位玉树临风，面如冠玉的美男子，又怎么会得不到李小姐的青睐呢？

张直默默地想着，本来是默默地想，可惜他名叫“张直”，本就是心直口快的性子。这样一想着便说了出来。

“珏双…你是不是心里真的挺舍不得沐国公的？”

“舍不得？我怎么会舍不得？他虽说对我有些不同…但终究还是与小时候的小木头不一样了。”

张直听到这便更加好奇了起来：“小木头？沐国公以前在京都那可是锦衣卫佥事，你这样称呼…”

“什么锦衣卫…他刚进京的时候，那叫一个惨啊…要不是我护着他，那还有今日的身强体壮的沐国公？”

“身…身强体壮？”

张直觉得李珏双是跟着陈姑娘学坏了。这说话用词怎么越来越奇怪…

不过，这回还真是李珏双说对了。在认识她之前，初到京师还未入锦衣卫的沐昆，确实是连饭都吃不饱的模样…

十年前，李府门口。

“去去去！哪来的小家伙，看你衣襟整齐的怎么老往别人家里钻呢？”

沐昆憋着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地问：“请问你家有多余的饭菜吗？我可以付钱的…”

门口的小厮一听这话就乐了：“小少爷，身上有钱去酒楼啊？来我们这小门小户讨什么吃的？”

可酒楼不让进…

沐昆神色黯淡，他如何都不能料到自己来京师避风头的结果会是这样。明明走之前，他的国公叔父还交代了所有陪行之人好生看顾他，可到了地方所有人都像是遗忘了国公的嘱咐，只将他一人撂在大宅子里。

没有丫鬟婆子，没有护卫家丁。沐昆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生。不仅如此，他连饭都见不着。出来买饭却又被人当成是灾星…不愿卖与他…

沐昆还在李府门口僵持，街道拐角处突然冒出来一伙小孩。左看右看瞄见沐昆的身影就立即指着他大喊道。

“喂！那边那个！跑到别人家门口干什么呢！你个扫把星！在云南祸害人还不够，你父亲人都死了棺材都下葬了，才来京师服丧，呸！扫把星！假惺惺！没人性！无双亲！”

沐昆小小年纪哪里能听得过这样的诋毁，瞬间就跳了起来与人争论：“书童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我父亲也不是我害死的！不是！你们不要乱说话！”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大家快都离他远一点，小扫把星要发威了～”

“扫把星！假惺惺！没人性！无双亲！”

一伙小孩一起说着唱着别人教给他们的童谣。沐昆手都在发抖，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犯了什么大罪要被这样对待，他更想不通为什么世上会有这种用一根糖葫芦就能收买的无知顽童！

“你们说的，是事实吗？”

沐昆忽闻身后传来一串铃铛般清脆的女声。

“李小姐！当然是了！今天还与我们一起玩吗？”

李珏双却是没有回答邀玩的话，而是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话：“你说的这些，有根据吗？”

刚刚还在哈哈大笑，唱着童谣嘲讽沐昆的小孩们瞬间不吭气了。其实他们自己心里也或多或少明白一点，为什么要用一根糖葫芦哄着他们唱这些童谣…但是面对美食的诱惑，不过是说两句话，他们也就不纠结这其中的缘由了。

可李小姐不一样。她家虽说还不算发迹，但已然是整条街最有书香气的院子。李珏双也是他们这群小孩子里懂得最多的孩子王。

所以当李小姐一问话，他们就纷纷装聋作哑借口家中有事跑走了。

李珏双看着一哄而散的同伴们，微微抬头仰看着这位比自己高一些但却十分瘦弱的小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沐…沐…”

沐昆看着小女孩粉扑扑的白净样子竟一时卡壳地说不完整话了。

“噗嗤…你莫不是有口吃？既然你说不清楚，那我就叫你小木头，可好？”

沐昆呆滞地点了点头。

李珏双见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就给门口的小厮递了话：“以后，这就是我朋友了。他要是还想进来或者吃什么，只管找我。但是，不许告诉我爹爹。”

小厮哪敢不听这位大小姐的话，连忙一个弯腰点头称是。

“走吧，小木头。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沐昆就这样被李珏双拉进了李府。满脑子却都在想第一面见到李珏双时的样子…世上怎么会有我这种一句话就能被收买的人呢…

而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沐昆再回想起初见的场景时，总是会摇摇头嘲笑自己的廉价…毕竟他这一收买，就被收买了一辈子…

喜欢大明司法日志请大家收藏：(wuxia.one)大明司法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