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司法日志 第一百零一章 审问（一）

商续清咳了两声，想起在竹林时陆云顿的提醒。

一个时辰前，竹林学堂。

陆云顿一边收拾着棋盘上商续与金真诠适才厮杀的残局，一边对着刚刚与颜中溪会完面的商续开口道。

“两人之间的间隙生的容易，去的难。慢慢地它就会变成误会，进而产生隔阂。到最后，甚至会进化成憎恶。”

“商承仁，我与真诠之间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你可是看见了，到今天他还在叫我陆大人。”

陆云顿一边说着一边向屋外正要送侬南回寨子的金真诠看去：“有些事情，你是万不能只想着替对方着想而一味隐瞒的。因为你并不知道对方到底会怎么想，擅自为他人做主，其实本质上就已经是不在乎他的想法了。”

商续听着陆云顿的感慨，微微叹了口气：“可若从此…她真的只拿我当成一个疏远的同僚，再不愿与我亲近，又该何如？”

陆云顿转过头不再看已经走远的金真诠，对着商续笑了笑：“你们家的这位陈师爷，聪明着呢。身上有股侠义之气。不可能就因为这种事而跟你生分了。”

“现在你立马回沐府，就能看见她。你信不信？”

商续琢磨了一会陆云顿的话外之音：“你的意思是…阿文刚才跟我说的那些都是故意的？”

“那是自然。反正我是没见过什么女子敢当街，甚至就在国公府跟前这样吵闹。她的目的，也就是为了与你划清界限，好方便后面行事不连累到你。”

商续瞬间恍然大悟，随即一拍桌子：“你早就知道了？怎么现在才说？阿文要是在沐府真惹出什么事来怎么办？”

陆云顿无所谓笑笑道：“当然要在真诠与你说完话后再告诉你了。毕竟你的事再重要，也比不过真诠的事重要。”

“我觉得，你与其在这里埋怨我没有早告诉你，倒不如立马赶过去沐府，或许还能给你们家陈姑娘收尸…”

商续忍不住口中的脏话就要破口大骂：“你个缺心少肺的！把你拉到地府里牛头马面都不愿意收你这种面子里子都黑透了的人！”

话里说的是怒不可遏，可脚上的步子却也一点没慢。

陆云顿看着基本不动武的商续也会耍着轻功急匆匆地飞奔而走，顿时嗤笑了出来：“一路顺风！”

竹林里的身影只顿了一下，又如猎豹般速度极快地飞走了。

“唉，人自少年时，多愁感忧堪自扰。人尽晚年后，烂心烂肠无情道啊…”

空寂的竹林里，只剩陆云顿一人沧桑的声音…

“阿文…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商续清清嗓子，好不容易才把真相说出来。

“早先在玉清楼，我替你上了台。可后来沈愫识破了我的身份。这也就代表着东厂也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这样一来，你的身份也就被东厂的人间接识破了。”

“况且…你已经暴露了你的女儿身，若我不提早与圣上汇报，等待李广去上奏的话，那可就不仅仅是随着我到江南查案将功折罪这种惩罚这么简单了…”

“若公事公办，欺君之罪，甚至会连累到整个御马监…”

陈文听懂了商续的意思，却也听出不对劲来：“将功折罪？我与你下江南查案，是为了…将功折罪？”

商续点点头，眼神却一直关注着陈文的反应。

“这么说…”

这么说那日在地牢里，皇帝对我说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怪不得要避着李广…

陈文反应过来，却见商续眼珠子一转不转一直盯着自己看：“你，怎么了？”

商续回答道：“你不生气？”

陈文好笑地回答道：“我生什么气。我最多是奇怪，为什么要骗我？你早跟我说，我心里还能好受点。”

“亏我之前还给你找理由，竭尽所能地说服自己你绝对不是随便出卖队友的人，但是你现在才把真相告诉我，为什么呢？”

商续见陈文是真的没有其他情绪，顿了一会才回答道：“我不愿与你只做冷冰冰的上下级，我想让你我的羁绊再更深些。少些目的，多些真诚。”

陈文听商续这样回答，左耳有些嗡嗡作响。她偏过头不再直直对着商续的眼睛看。

刚才…好像心跳有点加快…

陈文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平静下来才转过头回答道：“多谢，如此费心。”

“你我之间，何需言谢。”

陈文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你我之间，还是要多些距离的。”

陈文受不了商续越来越肉麻的样子：“该谢还是要谢…”

商续也看出来了陈文的不自在，率先开口抢话道：“谢，你怎么谢？吃我的用我的。哦对，你还摔我扇子。你这就叫谢？那我情愿不要你的感激。”

“……”

陈文无话，果然她在商续这是一点便宜都占不到的。这家伙一点说不过就要翻旧账，关键是她的旧账…还都不经翻…

“那我刚才是权宜之计…这不是为了突出效果，接近真实吗？摔你那把扇子…也没什么事吧？它可是连剑都抵挡的住，哪会怕我这轻轻一摔…”

陈文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毕竟她也心虚。本来是想着稍后回沐府探查清楚真相的，可现如今她什么都没做，真相就已经出来了…

“什么权宜之计？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这沐国公，万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天真啊…”

商续说着，就转头看向了最上座的沐昆。

严冰此时已经在商续那独门秘方的作用下醒了过来，院子里众多女眷看着昔日在后院最威风的严夫人此时却被五花大绑捆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样子与乞丐没什么分别，心中都是一惊。

而在最中心的严冰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眼神四下望了望，都是别的院的人，一个自己院的都没有。顿时心凉了半截。

“沐昆！我可是你长辈！”

严冰不顾身上的肮脏，拧着双腿，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这是想做什么！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沐家的长辈也可以任你随意处置了！”

严冰话说的中气十足，心里却是没底。适才在后花园刚与何虎说完怎么弄死李珏双的事，准备走人。身子一软意识就不清醒了。

一醒来就是这种场面，严冰就是再傻也猜到了沐昆绝对是发现她的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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