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谁谋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不寒而栗

谢宅之内，一年四季风景俱佳。春见百花争艳，夏闻荷蕊清香，秋听桂盛雁鸣，冬赏琉璃红梅。

此刻刚刚下朝就来谢宅中的叶临宸正与谢瑶光在一处假山堆彻的高阁中对弈，阁下碧塘环绕而归其岸的旁木樨为风一拂送来层层浓郁香气，一片红叶被风吹落在了棋盘上。这是他这么些日子来难得和谢瑶光相处这么久，之前二人都是匆匆聊过几句，便各自离开。

看着面前的红叶，谢瑶光勾唇轻笑一声将它收在袖中继而温声道：“殿下尝尝我这新泡的茶水如何?”

话止斟了一盏茶推到叶临宸面前。

“好。”捧茶而饮一股香甜的桂花味顺着唇齿间蔓延开来，这才一口叶临宸就不禁舒眉赞叹道，“这茶味道很不错。”

“煎茶的水是今年夏时我在白荷蕊上收的露水，茶叶我也埋桂花下好几夜。这不殿下你来的时候，它刚刚好我便拿出来招待你了。”话至此处谢瑶光眼中笑意越发温和。

执子落在棋盘上，叶临宸扬眸询问道：“你倒是风雅。不过这法子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书上写得是荷花熏茶，我想着桂花大抵也是可以吧。”

听她这般说了以后，叶临宸方才了然地点了点头。

说话的功夫二人间棋局已经下至即将分出胜负的地步，扫量一眼棋盘谢瑶光扬手落下最后一子，最终还是她以一子领先赢过了叶临宸。对于自己的棋艺水平，她素来都是十分有自信的。这个世间上能下赢她的也就那么几个罢了。

“殿下，我听说养病多月的寿王终于返归了朝廷?”捧起茶盏啜饮一口后，谢瑶光蹙眉望向面前的人。

闻言叶临宸点了点头又把今日朝会上所遇种种异况悉数说出。包括之后寿王特意拦下他说的那番话，直觉告诉他寿王这个举措多半是另有目的，否则以寿王的脾性又如何回来寻他。

话至耳畔谢瑶光不由蹙眉思量起来，寿王在半月前称病在府中休养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猜到他多半心生退缩之意但是没想到寿王居然还能够重新振作起来，只怕这里面有人在为寿王筹谋划策。而眼下最不希望寿王落败的只会有三个人，徐家、薛家以及姜怀信。

这三个人中自己最怀疑的人还是姜怀信，毕竟在自己来之前此人才是寿王座下谋士第一人。屡现奇策，颇受信任。

“瑶瑶，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看着面露冷意的谢瑶光，叶临宸扬唇询问道：“我觉得寿王突然问我这些问题实在奇怪的很。”

上下扫量叶临宸一眸后，谢瑶光轻笑一声语气温和，“是很奇怪但是殿下不觉得这件事情很正常么？寿王他比你长不了多少岁，可是府中已经有好几位女眷。更重要的是以殿下您如今的身份地位，京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晋王妃的位置。”

听她这般说以后，叶临宸没有立即接过话茬反倒是目光灼灼地望向面前那个唇际含笑的人，双唇嗫喏无言最终还是化作一声轻叹。

“那日宴上的确有很多人来探我口风。只不过……”说到这里叶临宸声音戛然而止，抬眸目光平静地望向谢瑶光，“瑶瑶，难不成连你也觉得我应该找一个王妃么？”

“就算殿下再不愿意可陛下赐婚也是迟早的事情，届时殿下你又能做什么呢？”说这话的时候，谢瑶光神色温和就连语气也比平日温柔不少。

“可是你也知道前路凶险未知，我又何必再拖上一人下水。万一事败岂不是要白白搭上人家女儿一条性命。”叶临宸低头捡起了衣边那片红叶摩挲着叶上纹络语气平淡至极，“再者我如今意不在此。父皇再怎么样也不能强行逼婚吧？”

听他这般说，谢瑶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蹙眉思量起寿王此举的目的究竟意欲何为，如今的寿王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条在夜间蛰伏爬行的毒蛇，总能在不经意间猛然起身给你致命一击，无端叫人觉得心生恐惧之意。

思量再三后，谢瑶光沉首喟叹一声，“晋王殿下，我觉得您还是小心些吧。寿王之所以这么问恐怕是有其缘由，如今寿王那边情势如何我算不上特别了解只能小心与之博弈。”

她这番话说的是实话，以前她在暗寿王在明，她自然可以放手施为。可是如今她算得上在明处而寿王转为了暗处，且先不说一个置身事外就已经令她头疼的徐家实力到底如何还有个神秘莫测的祁无因在一旁蛰伏，她也不能保证经上次一事后寿王会不会和祁无因联手。

“你且放心，寿王那边我会小心的。不过你到还别说以前我觉得寿王是条直接挑衅路人的蛇自打这次他回来以后，不亮牙只是在暗处吐着蛇信不说遇见你来还非得缠上你。实在叫人觉得恶心至极。”说这话的时候，叶临宸眼神极为厌恶仿佛真的有条毒蛇在他身边爬过一般。

瞧着叶临宸一本正经描述寿王的样子，谢瑶光不禁冁然而笑，“殿下，你这么形容寿王的样子，不由让人觉得颇为滑稽有趣。”

“你不怕蛇么？”闻言叶临宸促狭扫量了她一眸，“我有一位故人最是怕蛇……”

话至耳畔谢瑶光目光一颤，垂下眼帘好半响才开道：“这世间上虫蛇走兽，鬼神精怪虽然看上去十分可怕但是比他们更恐怖的是人心。人心向来难测，谁也知道谁会不经意的时候捅你一刀呢？”

一如当年的顾渊辞又何尝不是被自己信任亲近的人为了一己私欲在暗里捅了刀子。原本应当是亲密无间的人捅出来的刀子往往要比对手刺在身上的利刃，还要锋利上百倍千倍。

想到这里的时候谢瑶光端起茶盏走到栏杆边往下泼洒，看着茶水在落地。扬眸至她眼中掠过

疑似锐利锋芒，这姑苏城的风终于还是要刮起来了。

思量一会后，谢瑶光同叶临宸说了几句后目送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