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男儿留什么辫 第564章 勒石竖碑

华夏文明自古以来都倡导所谓的君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强如明太祖朱元章也是在笼络了浙东的士绅集团后，才有了定鼎天下的基础。

诚如金光祖所说，满清之所以能迅速控制北中国，同样是采用拉一帮打一帮的手段，迅速收拢了北方的士绅。

马仲英要迅速将苏南和浙江纳入掌控范围，从而腾出手来对付长江一线的清军，现在唯一能用的手段，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来稳定江南人心。

为此，马仲英索性亲自下书延请钱孺怡、冒辟疆、恽寿平、屈大均、陈恭尹等为首的江南士绅代表至南都商议监国登基事宜。

闻得楚国公相邀，江南士绅是弹冠相庆，其实他们其中很多人也在担心，生怕杀的江西和湖广人头滚滚的楚国公会清算他们父辈当年投清之事，马仲英的书信中的委婉言辞却让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故尔在接到传书后，均是欢天喜地地直奔南都而来。

马仲英并没有在大都督府接见江南士绅，而是亲自出了太平门将诸人请到了孔庙，也就是文庙，以彰显他马大帅尊孔重孟，优待士人的形象。

金陵孔庙位于秦淮河北岸的贡院西面，为文人士子供奉祭祀孔子之地，金陵作为大明留都，这文庙自然是规模宏大，主要由孔庙、学宫、贡院三大建筑群组成，占地极大。

“诸位江南乡梓，自甲申胡变以来，我江南士绅或奔走于抗清前线，或表面屈服，暗图恢复，或拒不仕清，不为五斗米折腰，此次本帅北伐，江南能一鼓而下，诚赖诸位助力也。”

文庙明德堂内，马仲英丝毫没有拿大明楚国公，大都督府大都督的架子，看着钱孺怡、冒辟疆等人入座后，才坐到了左侧的主位。

马仲英的一席话令得在场的士绅又是一喜，因为这里面除了屈大均和陈恭尹以外，其余人的父辈亲族当年基本都是主动降清的，钱孺怡的老爹水太凉还是第一个剃发投降的，而从马仲英口中说出来，却都成了忠明人士。

“楚国公英明啊！我父钱谦益投清也是迫不得已，当年史阁部扬州战败，数十万生灵百姓惨遭东虏毒手，我父不惜背负骂名，开城降清，这完全是为了保全我南都百万百姓，其后，我父又多方奔走，联络晋王，延平王北伐，这便是曲线救国之策也，今日，有楚国公替我父洗刷清白，昭雪沉冤，我父死也瞑目了，瞑目了！”

马仲英话刚说完，钱孺怡立时就嚎了起来，斗大的泪珠从他的眼眶里滚滚而下，捶胸顿足地向在场的士绅和大都督府的一众幕僚倾述着他老钱家的委屈。

屈大均眉头紧皱，陈恭尹嘴含不屑，恽寿平等誓不仕清的士绅也纷纷别过脸去，他们实在是被钱孺怡的无耻给惊住了，你他娘的还要不要脸，你老爹明明是自个怕死才降清的，居然被你扯到为保全江南百姓身上，至于后来反清，还不是因为鞑子朝廷给的官职太低了，让你老爹感觉失了面子。

王翚、原弘光朝大学士王铎的儿子王无回等人却眼冒精光，钱兄这话对呀，咱们老子当年投清可就是为了保全百姓吗，这曲线救国之说用的实在是妙，简直是妙不可言啊！

“噗……！”

马仲英被气笑了，以至于刚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好在及时忍住了，在召见江南士绅之前，马仲英已经猜到了这帮人中大部分人的底限了，可他却没想到钱孺怡居然会如此厚颜无耻，连投降是为了救百姓，曲线救国的话都能说的出口，这和南宋的秦桧，后世的汪某人以及那些鼓吹司机投降的大v有什么区别。

言者无耻，听者无理，马仲英此刻很想喝令马三德将以钱孺怡为首的几个当年开城投降满清的士绅后人给拿下，但理智告诉他现在并不是拿下他们的时候。

因为他还要用这些人笼络江南乃至全天下的士绅，只得压下性子继续说道“老宗伯对我大明的拳拳之心，本帅素知之，今日召诸位前来，主要是有三件事，一是监国即将入京，本帅有意拥立监国殿下登基，奉大明正统，讨伐东虏，皇帝登基，所有一应礼仪制度，还需诸位费心，二是本帅有意在钟山修建忠烈祠，以纪念甲申胡乱以来为国殉节的仁人志士，第三件则是编撰汉奸传，而且还要在这些卖国书荣之徒的家乡勒石竖碑，以为后世之鉴，还请诸位乡梓襄助。”

陈恭尹赞道：“监国殿下登基乃是顺天应人之举，只要是能用上我等，自当鼎力相助，至于这忠奸传，我和屈兄都是广东人，于江南之事实在是不太清楚，只能爱莫能助了，不过两广抗清志士的事迹我等却熟知之，不知可要编撰。”

“编，凡我中华之地，所有殉国之忠臣，祸国之奸佞，全部要明记于史，陈老先生和屈老先生本是我永历朝廷旧臣，忠贞之名传于当世，自该为国效力，待监国殿下抵达后，本帅即上表请奏，恢复两位官爵。”

马仲英说完后，又把头转向钱孺怡，继续说道：“那江南忠奸传的编撰事宜就要麻烦钱老先生和诸位了。”

忠臣的牌位要收入忠烈祠，汉奸要竖碑立传，他也想看看钱孺怡这个无耻之徒是怎么记录他老子的生平的。

“这，我等定当竭尽所能，为国家效力！”

闻言，钱孺怡、王翚、王无回等人皆是一怔，他们的家族当年可都是投降清廷的急先锋，这忠奸传该怎么编，要是按实际编，自家先人岂不就是汉奸，可若是编到忠臣那一传，又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监国殿下和朝廷里的文武百官能答应吗？可若是不答应，楚国公这里怎么交待？为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把此事应承下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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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既然诸位肯襄助，本帅无忧矣，金阁老，郭尚书，前方战事紧急，本帅还有公务在身，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马仲英实在是不想和钱孺怡等人纠缠，反正礼数也尽到位了，事情也谈妥了，索性就将招待江南士绅之事交给了同行的金光祖和郭泰捷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