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男儿留什么辫 第527章 彩霞映金陵（四）

出城的清军步兵被欧阳凯摆成了品字阵形，之所以如此，是为了防止前阵战败后，后续的兵马能稳住局势。

而贼寇的步兵一旦和已方的阵列接触，那他正好率领骑兵攻击贼寇军阵的结合部，从而达到一举击败贼军的目的。

尽管有一百余骑兵被贼寇的火铳击中落马，到现在为止，战局还在欧阳凯的意料之中，毕竟打仗不可能不死人。

可是等他的麾下的步兵整顿完毕后，贼寇大营左右两翼却又有数声炮响传来，紧接着无数的骑兵仿佛一堵移动的城墙出现在苏松镇绿营的眼前，与此同时，贼寇中军的长枪兵也发出勐烈欢呼，依靠着火铳兵的掩护，宛如勐虎下山般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压了过来。

进攻方成了被进攻方，冲出中山门的苏松绿营本就被壕沟中密集的铳子压制，现在对面的贼寇步骑又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这令得出城的营兵人人恐惧。

苏松绿营太弱了，这些沉醉在江南富庶之地的老爷兵根本没想到战场竟然如此险恶，不过他们现在还没有崩溃，因为他们的主将欧阳凯还高举着马刀尽力向前。

“杀光这些贼寇！”

欧阳凯是不得不拼命，城上的总督，巡抚的眼睛都盯着他呢，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能在满洲主子面前展示自己的勇气，欧阳凯带着苦心训练的近四百骑兵，以一往无前的勇气迎向了左翼杀来的贼寇骑兵。

但随着双方骑兵的临近，欧阳凯却愕然发现，冲他而来的贼寇骑兵竟都是满洲人打扮，那镶嵌着蓝色铜钉的棉甲和头上的尖盔无一不昭示着这些人就是满洲人。

“是满洲……大兵！”

望着奔腾而来的楚军骑兵，望着对自己发出狞笑的满洲主子，欧阳凯脑子一片空白，他想不通八旗大爷怎么会投降贼寇了，更想不通这些满洲人为什么会服从长毛贼寇的军令。

“放完这一轮箭失，所有人随本将冲！”

欧阳凯被吓住了，指挥骑兵进攻的阿尔巴却士气如虹，他的家小就在南都城内，只要破了南都的城墙，他便能和亲人团聚，现在他就要用自己的勇气向现在的主子展示自己的忠心。

“嗖……嗖……！”

楚军骑兵都是轻骑兵，平时作战的任务也是以追击、袭扰敌军为主，所以每个骑兵都必须精通射箭的技巧，在阿尔巴的喝令下，左翼的一千骑兵一边纵马疾驰，一边对着当面的清军抛射出无数的箭失。

因为是抛射，排头冲锋的清军骑兵并没有遭到箭雨的覆盖，但紧跟着他们的步兵却倒了大霉，仅仅是一轮射击，就有数百人被从天而降的箭失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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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后面的惨叫声传来时，欧阳凯才心中一惊，连忙低头看了看胸口，发现没有中箭，这才如如释重负地回头看了一眼，可这一眼却又要了他的老命，因为随他冲锋的步兵这会都放慢了脚步，和前面的骑兵拉开了好大一段距离。

骑兵射出箭雨的时候，壕沟中的楚军火枪兵已然射完了第六轮铳子，密集的火力打的跳入壕沟中的清军根本抬不起头，还有一部分楚军铳手也趁机调转枪口，对着从中山门冲出的苏松绿营疯狂射击。

“杀过去，只要和贼寇短兵相接，他们的火铳就是摆设！”

张士信是苏松绿营参将，参加过当年江宁守城战的他是苏松绿营少有的悍将，他知道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否则苏松兵很可能还没和贼寇交手，就会全线崩溃，而且连回头逃生的机会都很渺茫，狭路相逢勇者胜，张士信如是想到。

苏松兵接战楚军的时候，从神策门出城的崇明绿营也在骑兵助阵之下，向明军的防线迫近，从南都城头上看去，宛如一道道翻滚的巨浪般向前推进，崇明绿营总兵江大治的将旗也在不停前移，看似应该是想支援苏松绿营，但实际上崇明兵移动的速度并不快，崇明镇下辖的骑兵也没有前插，江大治显然留了一个心眼，一有不妥，就要撤军回营。

崇明绿营虽进不上，这令楚军能集中优势兵力对付还在冒死前进的苏松绿营。

随着清军的逼近，幕府山上的火炮也调转了方向，山坡上令旗一动，幕府山大营的数十门火炮便齐齐发出轰鸣，将一颗颗炮弹砸入清军队列之中。这轮炮击比此前的火铳射击还要勐烈，因为楚军使用的是散子弹，密集的炮子从侧翼轰入清军阵列，当场就击死击伤数百名苏松营兵。

一些胆小的绿营兵看见满地的残肢碎肉吓破了胆，回身便想往后逃跑，却立时就被欧阳凯的标兵当众砍了脑袋。

但清军督战队的残忍并不能阻止苏松兵的崩溃，因为此时楚军骑兵已然和清军骑兵交上了手，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又发现杀来的楚军是满洲兵，再加上楚军的铳子打的又密又急，这让苏松绿营彻底丧失了战斗下去的勇气，很多清军骑兵连马刀都没挥出，就吓得怪叫一声，转头打马就跑。

骑兵的溃逃，没有打消欧阳凯的勇气，在百般无奈之下，他只得退到了步兵阵列中，企图利用步兵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有怕死的，就有不怕死的，在骑兵发生溃败的同时，后队清军中中的步弓手和火铳手在各自军官的催促喝骂下小跑出阵，排出了攻击阵型，有的搭箭拉弦，点燃了铳管上的火绳子，清军阵中立时冒起一股股浓烟，接着便是密集如同雨点的铅弹落到楚军骑兵的队列中。

天空上尽是弹丸来回穿梭的呼啸声和倒霉鬼的惨叫哀嚎，那些缩着脑袋躲在壕沟内的清军俘虏和民夫无一不是胆战心惊，有的人因为害怕，甚至把头埋到了土里，弄得浑身上下全是烂泥。

不过清军的还击并不能改变他们被动的事实，新式火绳枪和定装火药的装备，令楚军火铳的射速远甚于清军铳手，加上楚军还有幕府山炮火的支援。炮声刚过，便是炒豆般一般的火枪齐射，然后又是密集的炮火覆盖，很快就把苏松绿营的反击压了下来。

枪战的同时，楚军的长枪兵步队也适时地抵达了战场，第三旅作为楚军最早整编的部队之一，全旅下辖的六个步队的长枪兵早已改练白杆兵战法，在临近清军步兵的那刻，奉命进攻的三个长枪兵步队立时分成三十六个二十五人的尖锥型小阵，撞向了还在苦苦支撑的清军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