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温柔刀 第一一七章

莲蓬豆腐做的是晶莹玉润，入口即化，宋子耀一边嫉妒程念平在帝京一个人住都有这么好的厨子，一边就着菠菜虾球粥啃着排骨，盘算着住在这里的这些天，他该搞点什么好吃的。

“慢点吃，别着急……”程念平只喝了一小碗粥，稍微吃了些肉和莲蓬豆腐，就已经要打饱嗝儿了，这会儿正手捧着茶盏往下压着。

“这么好吃的菜你竟然只吃两口就饱了---”宋子耀的口气里颇有一种为美食打抱不平的意味。

“从小吃的就少，长大了也这样。”程念平微微笑道。实际上他这不是吃得少，也不是胃口不好，而是长身体的时候正赶上母亲生病，家中的什物一一二二地都被典当铺收去了，换的钱也全填补了母亲的病体，很难吃点什么好饭好菜，就连吃饱都是困难的，还是在忘忧园的时候，和那些漂亮姐姐和美女妹妹打交道时，能蹭上一些油水。后来靠着自己的脑子虽说赚了不少银子，也捞了些权势，这胃里也不过就能装那么几两薄饭。

“嗐---”宋子耀满心惋惜地叹了口气：“都对不起厨子了---”

哦，原来不是为了菜，原来是替厨子打抱不平呢。

程念平温柔的笑脸顿时黑了不少：这厨子我该辞了。

【倒霉厨子：？哭哭，做饭好吃我还有错了】

吃完饭去哪捏，总不能头一天就这么在屋里窝着，还有五天就是中秋节了，这是大岳王朝建立以来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中秋，头两年的中秋节都因为要“振兴民生”而草草带过，今年实在是要实实在在、认认真真地庆祝一下这象征着丰收和团圆的节日。

宋子耀记得，他第一次见到程念平还是南魏八年的花灯会，也就是那一年中秋节的前一天。他和初顺敏约好了在落竹酒栈见面，然后要一同去忘忧园看望当时还被陈妈照顾着的小若儿，从忘忧园出来后便在长宁街的接口碰见了喝了酒便找茬闹事情的纨绔子弟，多亏了程念平半路出手，，才把初顺敏那个惹祸精从碰瓷儿怪们手里捞出来。

程念平是少有的，和他谈得来的文化人，怎么这么说呢，他也跟着初顺敏以虎骑军名将的身份参加过几回南魏的官宴，实在是，嗯，南魏很少有像他们这样单单凭着打架厉害就当上将领的人，肚子里实在没什么墨水的难免要被人看低一眼。程念平则不同，不管他说什么，程念平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有错误就温和地纠正，还会和自己分享一些有趣的事情，和那些总是拿眼角夹人，实际上也没读过几本书的家伙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有的时候聊天出行时，他会有种错觉：他从前一定在哪里见过程念平。

到底是哪里呢——

嗐，不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了，好容易离开了草原，当初大岳立国的时候留下了一堆恶心的历史残留，到了今天还没有处理明白。孙安河不在了，宋安庆去了银虎，到现在也没什么信儿，他也实在懒得去经营自己的生活，便领了个大岳王朝给的闲职，在家里做起了土老爷，也不娶妻生子，也不愿增添牧场和羊群，算是一天挨着一天混日子，直到一个诡异的梦反反复复打扰了他的梦境。

他很少做梦，尤其是与海洋有关的梦，他头一回见到海的时候，他才十四岁，当时虎骑军还没有组建，当时的初顺敏也没有立下赫赫战功成为大将军，当时的宋子耀也不过是个草原上的毛头小子。他阿爸去世得早，全靠着额吉一个人把他和宋安庆拉扯大。那一年蛮芜乡大举进犯南魏，朝廷来草原征兵，挨个蒙古包地要人，他额吉就抱着他们哥儿两个哭，两个孩子都是娘的心头肉，松开哪一个都心里滴血，后来还是朝廷的人出了主意，说：哥俩都是娘的命，可是这七州十九郡向来是一方有难，各方支援，不如就扯两根牧草，一长一短，两个孩子都拿一根，抽到短的那根就跟跟着朝廷的人走。

宋子耀知道额吉哪个也不舍得，可是既然一定要走一个的话，不如就要自己走了，弟弟还小，还需要额吉照顾，于是便自作主张地去准备了稻草，然后叫弟弟先选。

当然了，两根都是长的啊。

于是随着朝廷去了帝京编入军队的那个，只能是他。

他至今记得他到达帝京的那个下午，那时候正值盛夏，天气闷热得很，天上云彩很多，也有些阴天，远远不像他所熟悉的草原的天空那样高远而辽阔。他的心情也因此而沉闷。日复一日的操练也叫他心慌意乱，做事力不从心。

终于熬到了出征的日子。

领兵的小将十分年轻，看上去甚至比他自己的年纪还要小，不过听其他的人说，这个领兵的小将虽然年纪小了一些，确实有名的武将---亚相杜蒙的大儿子，名叫初顺敏，自幼便离家，从父亲之意，入稷宫，习武略，十三岁便独自带领一队闪电骑兵，突袭了，银虎国占领已久的北克次勒，将这一块丢失已久的兵家要地夺了回来，自此便得了皇帝的赏识，还赐了太子伴学之位，如今四年已过，这位十七岁的年轻将领，将带着他们去拔下一颗毒牙：西邑。

宋子耀头一次见海洋，便是那西邑的海。在来的路上时，有见多识广的兄弟告诉他，大海是蓝色的，海边有着白金色的沙滩和高大的，见也没见过的树木，宋子耀见惯了草原一望无垠的翠绿，受够了帝京随着风季吹起来的灰土，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见一见这蔚蓝的海洋了。

他后来的噩梦也是因为这海洋而起的。

不过此时此刻不必去想那些事情了，等着见了净空大师，再去慢慢回忆也不迟。

程念平已经给他寻摸了大号的衣服等着叫他换上，该出门了。

程念平今天穿得可真好看，完全不像是早晨那副随随意意的居家打扮，宋子耀直勾勾地看着他，脑袋里暗暗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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