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我以夜 第二部（师生） 第四章

  非墨觉得自己非常无聊，他为什么想要去促成这两个人呢？大约是见多了这种比死别更痛苦的生离，又或者是为了感谢她不久前给自己的包扎吧。如此这番将那个男人刺激一番，想必两人会有进展，若真没有，他再打电话给叶泉说说，应该也能促成。谁让他睡了一个处女呢？他就知道她会是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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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从来都是温暖而又让人绝望的情感，却又从来分不清楚对与错。

  ……

  终于，所有的所有，他的坚持，他的自守，都在她含泪微笑中碎得体无完肤。

  那朝朝暮暮，生死相随，在浑然无迹间幽幽渗入心底，如影随形，刻骨铭心。当初的孩子般的单纯笑颜，如今忆及也是感慨万千，叫人心怜。

  思及自己一手造成的今日之变，所有的情念，她的，他的，全部都化僵作一滩血色的残阳。

  他所有的以为，都只是他的自以为是、自欺欺人。他低估了程菲对他的影响，也从未正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要去找她，求她原谅，他要告诉她，他从不在乎她是不是处女，他只在乎她是不是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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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程菲离开了？”夜隽张了张嘴。

  小妖精递给他一张纸条，“程菲被调去都江堰了。”

  “什么时候出发的？”

  “走了几个小时了。”小妖精打量了他一番，“不过都江堰是重灾区，你现在肯定过不去。”

  “那怎么办？”

  “我有办法。”小妖精莞尔一笑。她的办法就是让夜隽顶替同班同学的身份，跟下一班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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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菲她们整个队伍有600人，结果快到的时候前面山体滑坡，全体又分成三队，徒步前行。路上的小滑坡都是工兵强行开道，实在开不了的就走山路绕了过去，山体上全是巨大的裂缝，既危险又非常难走。

  等一群人先后到了都江堰外围又被命令原地等待，直升机进入的队伍在消毒，部队领导告诫她们：最好做好心理，因为很有可能进入都江堰就找不到粮食了。所以  所以全体人员好好吃了顿饭，又原地修整了大概5个小时。

  都江堰整个就是个废墟了，尸体就没有完整的，被砸死的人甚至分别不出男女，然后就是开始抢救工作，工兵有一些工具，而其他战士和随性的医护人员就只能用工兵铲挖，工兵铲坏了就徒手挖，每个人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就是见惯死人的医生也没法忍住眼泪。

  程菲配合医生将那些扒出来的人安置好，然后开始截肢，不截肢就要死，她看着那些血肉模糊的脸和四肢，已经哭到麻木了。

  废墟里其实还有很多活人，但是由于没法输入大型挖掘救援设备，程菲一次如此痛恨钢筋水泥结构的建筑。

  战士们当时的状态已经彻底机械化，就是不停的找人，找到活着的人然后试图开始挖开上面的钢筋水泥，但是更多时候是失望的，他们不得不大声告诉废墟里面的人“我们缺少工具，希望你坚持住等待救援”。

  最大的问题还是难民的安置工作，他们在一个学校操场搭建了小的难民营，而且极度缺乏粮食和水，有30个士兵不得不频繁去都江堰10公里外的一个村子里去挑水以满足大概4000人整天的吃水问题。

  直到夜隽跟的那般车到来，难民营还在扩大，因为人们不知道到哪里去，不停的有人又加入到难民营，每天每人可以分到一瓶矿泉水，跟早上10点钟的一顿饭，维持最低的补给  。所有人基本都处于饥渴状态，程菲一直吃不下东西，她把身上的2级战备粮分了难民营的一堆父子，父亲大概40多岁，是典型的四川人，孩子大概有7岁一直在哭，孩子的母亲被埋在了废墟下。

  就这样，难民营还发生过哄抢食物的事情，直到某军区号称“铁军”的军长下令鸣枪，事情才没扩大。

  夜隽终于在进入都江堰的第三天见到了程菲，程菲震惊的看着他，他正在帮忙分发粮食，朝她点了点头。他知道她是安全的就行，这是他此时此地唯一的心愿了。

  后续部队陆续进入后，开始有了方便面和火腿肠的供给，但是气温随着一场大的降雨，越来越高。

  现在程菲她们每天处理的越来越多的事情不再是救人，而是消毒尸体。

  所有当天早上吃过东西人都吐的稀里哗啦，好多战士光是搬运尸体就要花去六七个小时。

  再之后，通往各处的道路开始打通了，这个时候，程菲她们开始返程，路上，她发起了高烧。夜隽一直握着她的手，最近几天，他们几乎没说上几句话。

  成都那边的医院已经人满为患了，小妖精给她打了一针退烧，然后让她坐在一旁吊抗生素。

  “没事了，我们活着回来了。”夜隽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她发烧的温度不低，迷迷糊糊的。

  “我好冷。”程菲抱住他的胳膊。

  “这样呢？”夜隽拥住她，心疼的不行。

  “我想回家。”她低低的说了一句。

  “好，等你温度降下来就回。”夜隽正在安慰她，小妖精却快步走了过来。

  “程菲是肺炎，现在这里药品紧缺，这边有车去高铁站，你看，要不要转移？还是在这里等？”

  夜隽有些拿不定主意。

  “情况都不容乐观。”小妖精顿了顿，“但是坐高铁回武汉，时间也比较久。我担心她扛不住。”

  “有飞机吗？”

  “飞机是明晚的。刚好明天再观察一下，是不是有恶化？”

  “好。”

  夜隽捏紧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