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不扰 第一百一十一章 红花

视线只停顿了瞬时的功夫，赵瑶的声音懒懒而起：“还愣着做什么，快给墨染妹妹赐座。”

小菊站在原地，似是有些发呆的模样。

赵瑶轻轻将手里的书放下，假意怒起：“呆丫头，还不快去？”

小菊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急匆匆点头，向外头奔去了。

虽说赐座，可是赵瑶，并未让跪着的饶墨染起身。

内殿，一片安静。

小菊，也是去了快一刻钟的时间未归。

赵瑶重又拿起书册看了起来，似是根本未意识到殿内还有一个跪着的饶墨染。

赵瑶不开口，饶墨染自然是动也不敢动。

又是半刻钟的功夫，小菊才是一手拿着凳子，一手拎着一个食盒，再度回到了内殿。

晃晃悠悠放下书册，赵瑶的声音里染上了些许不满：“让赐座，你去了这都多久？让墨染妹妹这是跪了好久。”

小菊将凳子放下在案桌边，小脸上满是委屈：“娘娘，奴婢去取小食去了。本是让御膳房早些备着的，哪成想，被老鼠偷食缺了一些，奴婢气不过，同那些个厨子小吵了一顿。”

闻声，嘴边一声轻轻的笑意，赵瑶放下书册起了身子，伸手打开食盒，一边落了声：“那现在取的什么小食？”

一听皇后这话，小菊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声音反而是放低了不少：“取的本是送往皇上殿内的薄荷糕，御厨说，皇上点名薄荷糕的时候，连带着吩咐也要给皇后娘娘备一份呢~”

“是吗？”淡淡然一句反问出口，赵瑶的声音里，皆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主仆两人，聊得甚欢，像是根本未注意到还跪在地上的饶墨染。

直至小菊将东西都放好退下，视线扫看过面前，赵瑶这才好似重新注意到面前的饶墨染，声音里带着些讶异：“墨染妹妹怎么还跪着？快起来坐。”

再度磕头触地行礼，饶墨染连忙道谢：“多谢皇后娘娘。”

继而才是起身，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凳子上。

饶墨染性格虽莽撞了些，但是不蠢，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一点她还是有所明白。

皇后娘娘故意晾着自己让自己跪着，她不是没有看出来，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宝林，面对皇后娘娘，她只有忍。

纤纤素手上，大红蔻丹尤为惹眼，拈了一块薄荷糕送到口中，赵瑶扬了扬手，示意饶墨染：“尝尝吧，皇上也爱吃的薄荷糕。”

饶墨染身子僵硬着，不敢多有动作，垂着眼：“臣…臣妾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怕本宫在里头下毒？”赵瑶言语大大咧咧，一边咽下那薄荷糕，一边拿着饶墨染打趣。

饶墨染心头越发慌了起来，猛地抬眼看向赵瑶，疯狂摆手：“不是……不是的……”

恰巧，对上了赵瑶那双深邃美艳的眼睛。

慌乱的心头，再度凉了下去。

她早就知晓，皇后娘娘“请”自己过来，定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在对上她那双眼睛时，自己的心里，竟是硬生生生出了绝望之意。

赵瑶不疾不徐落声：

“本宫听说，墨染妹妹是在养心殿前同皇上偶遇，才被宠幸的？”

饶墨染重又垂下眼，心里不好的预感愈发浓郁。

她被皇上宠幸，说白了，靠的全是姚清。

嘴唇张开颤抖了片刻，饶墨染低低出声：

“臣妾运好，偶被皇上宠幸，并未多有旁的奢想……”

赵瑶轻轻发笑，捻动手指将指尖上的薄荷糕粉末弹开：

“你不必紧张，本宫就是随口问问，因为啊，先前有人同本宫说，你是受了荀婕妤相助，才受得宠幸的。”

“现今看来，倒是旁人嚼舌头了。”

身子重又懒懒散散靠在贵妃榻上，赵瑶眸里的光柔软了些许，没有了先前那般凌厉：“尝尝吧，这薄荷糕着实不错。”

第二次被叫着尝薄荷糕，饶墨染再不敢不听，抬手拈了小小的一块送到嘴里，轻嚼咽下，低声回话：“好吃……”

“哈哈哈。”

赵瑶的笑声，兀的响起。

“当然好吃，这糕里头，放了藏红花，怎能不好吃呢？”

后背冷汗刷的密密而出，饶墨染猛地坐直了身子，视线抬起，惊恐地看向赵瑶：“皇后娘娘……我……”

嘴脸再不似先前那般温柔，冲着饶墨染挑了挑眉头，赵瑶的声音，冰冷至极：

“你的膳食，早就被本宫换了。每一餐每一食，里头都有藏红花。“

顿了片刻，赵瑶的声音越发低沉了下去：“从你被宠幸的第一日起。”

饶墨染僵住的身子，突然就像是失去了知觉，再感觉不到外头的一切。

藏红花是做什么用的，后宫内每个女子都知晓。

似是很满意饶墨染的反应，赵瑶侧身靠在软垫上，大袍铺散开来，长发落于身前，尤为婀娜。

“今日，是你最后一次食用藏红花。”

“过了今晚，若是再不用缓解药意之物，你便一辈子，都怀不上龙子了。”

赵瑶话说得很明白很彻底，足以让饶墨染听得分清。

足足半刻的时间，饶墨染保持着唇口微张的姿势动也未动，末了，好不容易寻回了自己的声音：“臣妾……若是做了错事……臣妾愿改……求皇后娘娘……放过……”

似是看多了这样的情景，赵瑶心头没有任何的波澜，视线里的不屑越发浓郁，末了，等着饶墨染满声哭腔再没办法说下去的时候：

“本宫记得，你和荀婕妤的关系，很、好。”

很好两个字，缓慢且重音。

饶墨染脑子转得很快，突然就明白了皇后的意思。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捏住，动弹不得。

“如今皇上独宠荀晓清一人，整个后宫皆是颇有怨言。”

“你若是可以处理得当，那就是给立功。”

“立功，我自然会给你缓解之药，到时候，你就又可以生的龙子了。”

几句话，妥当又得体，听来，像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一般。

饶墨染虽是回了神，可是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愿意。

荀晓清对她并不差，甚至还帮她坐到了宝林的位置。

当初在月寇轩，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也多是开心。

如今，让她扭头就去害荀晓清，饶墨染心头，慌了神。